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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然黑沉, 整個錦園中一片寂靜,除了蟬時不時叫着的聲音,再沒其他聲響。

正屋, 謝令從剛洗漱完畢, 頭發懶散地垂在一旁,還在濕噠噠的滴着水, 她一手捧着斂秋又尋來的話本, 心神卻是沒怎麽放在上面。眸光落在那本書上面,卻是一片空洞無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門“吱呀”一聲被代開,謝令存回過神, 就見門外今晨一襲白色長袍,不染纖塵的走了進來。謝令從淺淡一笑,沖他招了招手, 埋怨道:“怎麽才回來呀?”

今晨走了進來,卻是沒坐到她身旁,而是拿過一旁架子上搭着的手巾,撩起謝令從的滿頭青絲, 動作輕柔地為她擦拭起來, 一邊溫聲道:“陛下那邊臨時有事找臣, 從宮門出來天已經黑了, 是以回來的晚了一些。”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謝令從能夠大搖大擺地進出宮廷不用受到任何限制,旁人進宮, 是要經過一道又一道檢查程序的。

謝令從懶懶地靠在軟榻上, 一邊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中的話本,一邊感受着身後今晨溫柔的動作,聲音閑閑道:“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今晨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面上依舊是一副溫和的笑的模樣,他柔聲道:“殿下想知道什麽?”

謝令從沉默片刻,張嘴問道:“今日成國公府別院蛇群一事,是你做的?”

今晨依舊是笑意盈盈,卻是直接道:“是。”

謝令從握着話本的手一緊,頓了頓,又道:“那蕭琬身上的香囊,也是你放的?”

“是臣假長寧侯的名義,給她們送過去的。”今晨答道。

謝令從垂下眼,就想起今日晨時今晨早早地就離開了說是有要事去辦,卻給她留下一個香囊,讓她去赴宴的時候帶上,謝令從一開始本也沒多想,誰能料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香囊,竟是發揮了此等用處。

今晨見她久久不語,沉默了半晌道:“那香囊做工粗糙,的确是委屈了公主,改日臣再去尋更好的。”

謝令從微微笑了笑,沒應好也沒應不好,只是接着問道:“那宴席上所飲用的雄黃酒中帶有解藥,也是你提前設計好的?”

今晨手中的動作一頓,卻是搖搖頭道:“這個不是臣做的。”

“嗯?”謝令從轉過頭,疑惑地看着他,就見他無奈的笑了笑,把她的腦袋轉過去,繼續給她擦拭着頭發,笑道:“這件事,臣跟太子殿下提了提。”

謝令從先是一愣,而後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頓時複雜無比。

不管今晨暗地裏到底怎麽樣,但明面上他現在不過是禁軍副統領,是一武将,同成國公府沒有絲毫交情,更不可能同成國公府世子魏亦清交好了。

但太子不一樣,太子同魏亦清關系不錯——或者說,太子為人溫和,同任何人關系都不錯,因此暗地裏提點他一句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盡管看魏亦清今日的神情,不似提前知道這回事的模樣,但那雄黃酒中,是确确實實帶有解藥。

謝令從只是沒想到,這件事太子竟也參與其中。她無奈嘆息一聲,落在今晨眼裏,卻是惹得他一陣沉默。

他動作停頓半晌,而後聲音低低道:“殿下可是擔心,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會有人員傷亡?”

謝令從抿抿唇,終究還是嘆道:“我信你。”

今晨一愣,而後粲然一笑,那一張本就溫和俊雅的面孔此時更顯搖曳生姿,他低低笑着,聲音低沉有磁性,仿佛能撥動人的心弦:“有殿下這句話,臣就放心了。”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默契,盡在不言中。

就想謝令從相信今晨不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一般,他既然做出了這種事,就一定想到了萬全之策,她不會輕易地懷疑他;今晨也知道自家公主是個什麽樣的人,又怎麽可能去做那種事情惹她生氣?

他伏在她的肩上,說話間帶着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脖頸間,惹得她心癢難耐,她縮了縮脖子,正要逃離那溫柔的令人沉醉的懷抱,就聽今晨用那極致誘惑人的聲音在她耳邊慢慢解釋起來:

“銀環蛇群的事的确是臣安排的,蕭小姐和許小姐身上的香囊也是臣交代人做的;”

“但為了避免有人被蛇咬傷中毒,所以魏世子宴席上的雄黃酒中其實早已加入了借銀環蛇毒的解藥,只要喝下,便無甚大礙;”

“若是當真有人不喜喝酒,沒用那雄黃酒,卻又不幸地被銀環蛇咬中,其實也無大礙,留春堂的坐堂先生早早就做好了準備,只待魏世子的人找上門,便會毫不耽擱地前往成國公府別院。”

“銀環蛇毒發作時間是二至四個時辰,而從留春堂趕到別院最多也就一個時辰,時間上完全趕得及;”

“就算是實在有什麽原因趕不上,魏世子別院裏的吳大夫也不是吃白飯的,不說完全清除毒素,遏制住不讓它擴散等到留春堂坐堂先生來還是完全可以的。”

他溫和的聲音在耳邊作響,謝令從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了下來,不自覺地懶撒了身體,縮在他的懷中。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考慮好了,謝令從心道,心緒慢慢放松了起來。

今晨敏感的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埋在她的脖頸間,用那溫和的、足以包容所有人的任性的聲音嘟囔道:“其實臣不想做這些的。”

謝令從一愣,就聽他道:“可誰讓長寧侯太過分了。”

“他要是能稍微知足一些,聰明一些,臣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他聲音溫和,卻又恍若帶着絲絲寒意,呢喃道:“我的公主,生來便是尊貴無比的,他怎麽敢?”

怎麽敢對他的公主做出那種事?

他捧在手心裏、放在心尖尖上從來沒受過什麽苦的公主,因為他,在禦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還被他如此欺淩——

今晨一向脾氣好,可這不包括在面對別人敢動他的公主時,他還能維持着這種好脾氣。

如果不是他現在還不夠強大,他又何苦如此委婉曲折的為公主複仇?

長寧侯做的事,他都一點點記在心上,不是不報,只是在找一個最佳時機,給予對方最痛的一擊!

把公主所受的苦,十倍百倍的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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