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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

謝令從想了想, 而後有些疑惑地看向身後的斂冬。

斂冬臉色難看,仿佛披上了一層寒霜,她深吸一口氣, 咬牙道:“是侯爺的通房, 上次還來跟您送了一雙鞋的!”

謝令從揚揚眉,對那個老老實實不争不搶的人還有點印象。

不過……

有了身孕?

謝令從心底嗤笑一聲, 長寧侯府當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了。

她一手随意地撐着下巴, 淡淡地看着許平柔,無所謂道:“是嗎?”

“那這跟本宮又有什麽關系呢?”她道。

許平柔一愣,萬萬沒想到她竟是這麽個反應,可仔細一想心下了然, 她抿抿唇,索性直接實話實說:“平柔将此事告知公主,并非是為了其他, 只是想求公主幫幫平柔。”

“怎麽說?”謝令從慢悠悠支起身子。

許平柔站起身,而後屈膝跪了下去,一張臉低垂着,露出那纖長脆弱的脖頸, 似乎是在向謝令從示弱。

她聲音帶着絲絲哽咽, 卻又堅韌道:“平柔生母早逝, 幸得姑母憐惜, 被接入侯府教養。原也不奢求其他,只期盼能夠尋一戶好人家嫁出去, 日後常回侯府看看, 也算報答姑母的教養之情。”她頓了頓,聲帶柔弱哭腔:“可、可姑母竟是有要讓平柔嫁與侯爺為妾!”

她擡起頭,一雙盈盈杏眼中滿是淚痕, 哽咽道:“平柔出身雖不及侯府,在家中也不受父親疼愛,但好歹也是家中嫡女,怎可、怎可與人為妾?!”

她哭得情真意切,周圍的人仔細一想,倒也能理解她的處境,一時間看向她的目光紛紛帶上了些許同情。

謝令從卻是無動于衷,只看着她,淡淡道:“所以,你是想讓本宮幫你?”

許平柔含淚點點頭,道:“平柔只想嫁與一知心人,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只能來求公主了!”

謝令從躺在塌上,鳳目微阖,也不知在想什麽,好一會兒後,才聲音淺淡道:“本宮知道了。”

許平柔見她沒有絲毫表态一時有些慌神,卻又聽她接着道:“你若是有彼此情投意合之人,來找本宮便是。”

許平柔心上一喜,連忙謝道:“平柔謝謝公主,謝謝公主!”

謝令從明顯有些乏了,也沒說什麽,揮揮手就讓她退下了。許平柔深知不能得寸進尺的道理,見她似有不耐,乖覺地退了下去。

——雖說公主的反應跟她想的不太一樣,竟連一個通房先她一步有孕都不介意,但不管怎麽說,她已經達成了目的,就不用介意長寧侯府這些事了。

屋內,謝令從有些失神的靠在塌子上,旁邊的斂冬見此,有些擔憂地開口:“公主……”

“本宮沒事,”謝令從低嘆一聲,遙遙望向窗外,忽地自嘲道:“本宮能給她夢寐以求的平靜生活,你說,又有誰能給本宮平靜生活呢?”

斂冬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只能幹澀的安慰道:“公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令從輕輕笑了笑,道:“行了,都下去吧,本宮有些乏了,再歇會。”

斂冬糾結片刻,還是出了去,連帶着屋裏其他的侍婢也一并帶了出去。

公主能休息,她們卻是還有事要做,斂秋嘴上不說,但面上卻是肉眼可見的擔憂,孔嬷嬷見着她心不在焉三番五次做錯事,忍不住把她拉到一旁,訓斥道:“怎麽回事?你個死丫頭想什麽呢?”

斂秋本就是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孔嬷嬷又幾乎相當于一手把她教養長大,見狀苦着張臉,就把素月有孕的事同孔嬷嬷說了一遍,末了,她皺着臉道:“嬷嬷,您說公主瞧着怎麽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呀?”

孔嬷嬷聞言也是一驚,而後聽聞謝令從的反應也就明白了過來,看着這個瞎操心的小妮子,她眸光一掃,斥道:“公主自有分寸,就你在這兒瞎操心!”

她看着斂秋瞬間垮下來的小臉,終究有些不忍心,清了清嗓子,安慰道:“行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在皇宮待的這幾十年,別的不說,對于這些事她心裏還是跟個明鏡似的。

那個孩子,生不下來的。

另一旁,松梧院內

太夫人自然是知道許平柔這段時間三番五次地錦園的事,一時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這孩子的确是個聽話的,我沒白養她這麽多年。可現在這情況……”太夫人滿目憂心。如今蕭琞賦閑在家,聖上什麽态度還不知曉,住在侯府的公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得罪她的!

若是一般時候也就算了,太夫人再傻也知道這位公主絕對不是因為與蕭琞兩情相悅才嫁進來的,按照她對侯府事務一應不上心的模樣,就算侯爺納了個妾,她怕是也不會在意什麽。到時候有她這個姑母在,雖說名義上是個妾不怎麽好聽,但總比回到許家,她父親聽繼室夫人的枕邊風,随随便便把她許了個人家好吧?

在長寧侯府,侯爺好歹也算是對她尊敬有加,到時候平柔再生下一兒半女傍身,這輩子也不用發愁了。

原本這個想法是好的,她也準備跟侯爺說說,早點把平柔迎進府裏,給她個名分。但現在這種情況,明顯是他們要擡着這位公主,就算是要納妾,也不該在這個時候。

更何況,偏偏素月這時候又不知道撞了哪門子的運,有了身孕。

太夫人再不知好歹,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試探她。

因此,面對許平柔這明顯是在向未來“正室夫人”示好的舉動,太夫人才會顯得那麽擔憂。

她嘆道:“只能再委屈她一段時間了,等侯爺起來了,也不用再看任何人的眼色了。”她自我安慰道。

委屈?要雲杏說來,堂堂一個嫡女,真的嫁給侯爺為妾才是委屈吧!真不知道太夫人是怎麽想的。雲杏站在她身後,聽着她自我主觀的判斷,心裏腹诽,面上卻不敢說,只能更加賣力地替她捶着腿。

……

端午過後,便是臨近中秋。

今年下屬州縣都傳來消息說是收成不錯,尤其是江南地帶更是物産豐富,一個州的收成竟是幾乎相當于北邊偏遠地區一個道的收成,聖上大喜,當即決定于中秋在宮中設宴,借中秋佳節,共享豐收之喜。

也是因此,哪怕還有月餘的時間,宮中上上下下也早已準備了起來,今晨身為禁軍副統領,在此宴會上更是承擔起了保護宮廷的責任,最近忙着部署兵力,也是忙得連軸轉,只有每隔個兩三天才能抽出些時間去陪謝令從。

今晨每日忙着,再加上他又不允許謝令從看話本看到太晚,謝令從無奈,每日只好早早的就睡了。

今日晚間,等到用膳時今晨還未回來,謝令從就知道怕是今日回不來了,當即有些困頓的打了個哈欠,等斂秋斂冬手腳利索的收拾好床榻,慢慢進入夢鄉。

此次時間還早,斂春斂夏在外面守夜,兩人時不時聊聊天兒說說話,倒也不覺困頓。

此時雖說不是深夜,但大多數院子也都安靜了下來,偌大的長寧侯府很是清淨,除了蟬悠遠的鳴叫聲再沒其他。

所以,在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熱鬧的聲音時,斂春斂夏對視一眼,才會那麽奇怪。

這是出了什麽事,那麽吵鬧?

斂春膽子大些,同斂夏商量片刻後就起身往外面走去,打聽打聽出了什麽事。斂夏在門口守着,不一會,就見斂春匆匆走了進來,臉色難看。

她連忙迎了上去:“怎麽樣?出什麽事兒了?”斂春柳眉緊皺,眸光滿是憂慮,開口道:“那位素月姑娘,小産了!”

斂夏心裏一驚,下意識想要叫出聲,好在斂春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她才反應過來,湊近問道:“怎麽會?到底怎麽回事?”

她一問,斂春臉色更加難看,斂夏見狀心裏咯噔一聲,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位素月姑娘在路上走的時候,不止怎地竟遇碰着了一只黑貓,那黑貓見着她直接就撓了上去,素月姑娘驚慌失措之下被黑貓撓了不說,還不小心磕了一下,就這麽,孩子沒了。”

斂夏聞言一頓,幾乎瞬間就明白了斂春的臉色為什麽那麽難看。

阖府上下,養了黑貓的,不就她們公主一人嗎?

二人面面相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斂春斂了斂神,咬咬牙道:“我去叫公主起來?”

斂夏無奈,正要點頭,卻忽地聽到一溫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什麽事要叫公主起來?”

斂春先是一驚,而後便是狂喜,轉身看着大步走來的今晨,瞬間放下了心:

“今大人——”她高興地喚道。

今晨面上肉眼可見的疲色,看了眼兩人,聲音溫吞:“怎麽回事?”

最近公衆的事務繁忙,他不是不回來,沒日即使忙到再晚他都會回來一次,只是有時候時間晚了公主已經睡下,她只看上一眼,便到偏房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趕在謝令從起床前就又進宮,與她完美錯開。

他身邊的丫頭雖然知道這件事,不過有他特意吩咐不必跟公主說免得擾了公主休息,是以謝令從一直都不知道。

今日甫一回來,就聽見外面人聲嘈雜,本沒放在心上,只道聽了斂春的話,也意識到這件事似乎還與公主有關。

今晨一回來,這件事就有了主心骨,還不用驚擾公主。斂春心中大定,連忙将事情給他解釋清楚。

今晨本就疲憊不堪,聽見這件事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沉默了好久之後,他才吩咐道:“不用吵醒公主——”

“去看看那只黑貓在哪裏,別讓它四處亂跑,”今晨掃過兩個乖巧應是的丫頭,又看了眼在不遠處候着的趙策,眉宇一沉,冷聲道:“查,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屬下領命!”趙策一抱拳,轉身潇灑的離開了院子。

今晨話音一落,錦園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

今夜的長寧侯府,除了謝令從,恐怕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不眠夜。

謝令從一早醒來的時候,就見斂春迅速上前,神色複雜的把昨夜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下,聽見今晨回來後忙裏忙外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她揉了揉腦袋,道:“——他昨日夜間,可有休息?”

斂春一愣,仔細想了想,搖搖頭道:“似乎只歇息了不倒兩個時辰,便又早早地進宮了。”

謝令從啧了一聲,頗有些不爽。

“父皇也真是,中秋宴又不急在一刻,那麽壓榨今晨作甚?”

斂春一時陷入了沉默,看着謝令從面色如常,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您就不擔心?”

謝令從洗漱完畢,坐在桌子上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用着早膳,聲音還有些懶散:“擔心什麽?”

她夾起一個翡翠碧玉餃,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聲音不鹹不淡:“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別說本宮沒做過這事,就是本宮做了,他長寧侯府又能奈本宮和?”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可能會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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