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集賢門之争
元宵佳節一過,國子監開課在即。許多年前就返回老家的學子們不畏風雪嚴寒,再次踏上了路途。
之前頗為冷清的安定門內大街,再次車水馬龍。
楚朝各地的學子,全都準時來到國子監報道。
街道兩側槐蔭夾道,大街東西兩端和國子監大門兩側牌樓彩繪。國子監整體建築坐北朝南,中軸線上分布着集賢門(大門)、禮教門(二門)、琉璃牌坊、辟雍、彜倫堂、敬一亭。東西兩側有四廳六堂,氣勢頗為宏偉。
不遠處,就是文廟坐落。這條街上共有四座過街牌樓:街東西口各一座,額坊題“成賢街”。從這裏出來的學子,大多登科,成為楚朝的官吏!
“少爺,我們到‘成賢街’了。”
豪華的馬車在車水馬龍之中并無特別的顯眼,但是身後的青衣小厮所牽的那匹照夜玉獅子卻引的路人紛紛側目。
馬車窗布卷起,裏面卻是一對佳人。
望了一眼牌坊,裴東來點點頭:“走吧”
馬車行進了一會,突然再次停了下來。
“少爺!”
裴玄的聲音再次響起,裴東來已經同紅袖一起下了馬車。
距離國子監還有一段路程,不過左右各一座牌坊。額坊題“國子監”!該牌樓兩側路北均有石碑,用行書镌刻“文武官員到此下馬”。
因東為文廟,西為國學(國子監),符合“左廟右學”的規制。任何人到此,都要下馬步行以表示對聖人諸子的尊敬!
無數各地舉薦而來的士子,也都全部正衣冠。他們眼神略為好奇的看了一眼裴東來,并沒有太多的關注。
入學國子監,可以攜帶侍從。願意寄宿,只要交極少的銀錢就可以分配到一個小院落。這也算為各地士子,大開了方便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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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你帶着阿水、紅袖他們先去……”
“呦喝!這不是燕雲候家的小侯爺麽,到底不愧是風流名士。入學國子監,都還帶着護衛、婢女。果然是出身大家——”
“依我看啊!該不會是被裴府趕出家門了吧!”
“哈哈。”
此起彼伏的嘲諷,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自覺風度翩翩的行将過來。
“嘩!”
此言一出,頓時讓不少士子炸開了鍋。
“他就是做出那首《将進酒》的裴東來?”
“詩壓道林公……沒想到能夠與他一同入學。昨日一進東都,滿是他的傳聞。”
“什麽《将進酒》?”幾位初次舉薦入學國子監的貢生,瞠目結舌:“詩壓道林公!簡直是胡鬧,哪家的王公子弟,這般不知禮數。”
“你懂什麽,這是白衣卿相親自做評。引的文廟和三公,都以浩然正氣予以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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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議論、驚嘆之聲落在那幾位世家子弟耳中,頓時臉色陰沉:“不過是做了首詩文,我看比那李牧好不到哪去。”
“就是!什麽白衣卿相,不過是自封罷了。也就那些青樓娼妓,湊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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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你們先過去吧!”
“是。”
裴玄眼神冷峻下來,便趕着馬車先去早就已經安排好的院落。
一道道凝視的目光下,裴東來整整衣冠,面色從容。似乎壓根就沒聽到這些刺耳的挑釁之聲,從容不迫的與其他貢生一般在大門處等待起來。
一群宵小之輩,怕都是長孫家那位世子的泥腿子罷了。
看到這副情形,那幾位公子哥的面上頓時就有些挂不住。早就聽說這小子目中無人,沒想到居然這般狂傲。
“哼!做了一首詩文,還當自己是滿腹經綸的大儒不成。”
“王兄,說來他還與你家挂點親呢!”
王蒙一聽這話,臉色噌的青了下來:“我王家哪攀得起這麽高貴的親戚。”
雖然王氏嫁進裴家,但是兩家人卻是不相往來。甚至在朝堂之中,分屬兩派。這次上官太師提議招回燕雲侯,王家勢力更是統統附議。
“看來裴家還真是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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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番的譏諷,甚至邊上許多士子都有些聽不下去。這些纨绔子弟,還果真是無聊。只是這位小侯爺,難不成還忍氣吞聲不成?
修身養性,乃是修正心以正言行。正所謂‘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對應而出,便就是辱人者,人恒辱之!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你們也是國子監學生,卻在集賢門言語惡毒,簡直不配自稱士子。看你們衣着華貴,怕都是出身世家。再不濟,也該是豪族。往日裏你們不是自诩高貴、謙禮嗎?真是丢盡臉面!”
聲音不重不輕,裴東來甚至連頭都沒別過來。
但是這番話,卻讓早就對世家子弟、王公貴胄心存不滿的寒門子弟心頭大聲叫好。
不愧是當初能把長孫家世子,罵成‘與禽獸無異’的人!
“你——”
幾人雖然自傲,看不起寒門子弟。但是對于儒家經意,還是頗有了解。這小子擺明了是在罵我們不知輕重……不就是做了首《将進酒》麽,竟然就這番口吻教訓!
“裴東來,我知道你能言善道。君子不器,你可敢跟我于武道一分高低!”
王蒙幾步上前,伸手就欲抓向裴東來的手臂。
“混帳!”
轟!
一聲怒呵,裴東來周身浩然正氣破風而出。王蒙的手還沒搭上,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彈了出去。
“嘶——”
在場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特別是與王蒙一道而來的那幾個公子哥,這會才算明白為什麽長孫輔涼都會敗在這小子的手上。本來大家還以為是長孫輔涼沒有防備,但是王蒙可是實實在在的凝罡境大圓滿。他出手奇襲,居然還擋不住對方一招!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你身為國子監貢生,難不成連這句話都理解不了?站在集賢門言語惡毒,已經有失體統。竟然還妄言武道争執,可知禮數?”裴東來目光掃了他一眼,一甩衣袖:“簡直是不知所謂!”
被震出幾米開外的王蒙面色羞憤,眼中滿是惡毒。
原本喧鬧的集賢門,頓時鴉雀無聲。
“啪!啪——小侯爺說的好,這些人在國子監,簡直是污了名頭。仗着父輩功勳,卻不思進取,上報皇恩。反倒天天自恃身份高人一等,的确與禽獸無異!”
這話聲由遠及近,集賢門處不少士子竟是紛紛期待,那眼神隐有一些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