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5
書房裏葉驚瀾靠在椅背上,将手中的兵書随意往桌上一扔,擡頭看站在他身邊的孫小寒,“所以你的意思是半君出去和男人私會,恰好被你手下的香兒看到了?”
孫小寒肯定的點點頭,“夫君,事實就是如此。”
葉驚瀾冷笑,“她是有多不長腦子,才能和人私會都選在一個小丫鬟随便逛都能瞧見的地方,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是處很僻靜的地方。”
“哦?”葉驚瀾一臉好奇的看着孫小寒,“你的丫頭沒事一個人去那麽偏僻的地方做什麽?”
孫小寒盯着葉驚瀾,狠狠咬着牙根才能忍住怒火,她現下清楚了葉驚瀾并非不信她的話,而是存心要護柳半君的短。兩人正一個怒目一個無謂的對視着,席翠卻拼了命的跑了過來,趴在門框上重重的喘氣。孫小寒找到了撒邪火的地方,擡手指向席翠呵斥,“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也敢沒規矩,自己滾去管家那裏領板子!”
席翠本來是跟在柳半君身邊的,柳半君邊跑邊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然後善跑的柳半君漸漸把席翠落在了後面。席翠追着她家小姐跑,遠遠見到葉夫人在那裏,心中覺得情況不妙,想了想還是轉道跑來找葉驚瀾搬救兵,畢竟那字條可大可小,若是扣一頂通奸的帽子別說名節,怕是命都不保。
此時席翠沒有心思理會孫小寒的刁難,稍微喘勻了些氣立即同葉驚瀾講話,“大少爺,您快去小花園那裏看看吧,小香她誣陷我家小姐與人有私,正在和夫人告狀,我瞧見老爺也被驚動了。”
葉驚瀾聽到席翠的話深深的看了孫小寒一眼,然後扯過席翠一起朝小花園趕去,孫小寒眼中閃過一抹恨色,也立即跟在了後面。
小香指着地上的紙灰激動的看向葉夫人,“夫人,您看到了,這是證據,她心虛燒掉了,上面寫着生死契闊,絕不是大少爺的字跡,大少爺的字跡我家小姐臨摹時候我看過,一點也不同!”
葉夫人看向柳半君,“你來說。”
柳半君神色如常,“我沒什麽可說的。”
“我換種筆跡逗她開心也不行?”急匆匆趕來的葉驚瀾遠遠只聽到最後兩句對話,事情在路上倒是也聽席翠說了些簡要。葉宗石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意思,葉夫人對于自己兒子說的話是真是假心裏有數,但她也并不想把事情鬧大,往外講柳家并不是那麽好得罪的,往裏說坐實了柳半君的事最難堪的也是葉家自己。
葉夫人語氣溫和的緩緩開口,“半君,以後這種事,再害羞也要講清楚,不然不明真相的人誤會了你該怎麽辦?”
柳半君抿嘴不言,倒也有些默認的意思。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遮掩過去了,誰料一旁的香兒不依不饒,“大少爺,您說那字條是您換種筆記哄大少奶奶開心的,那您倒是說說您用的什麽書體,行書、楷書、草書還是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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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驚瀾特意問了席翠字條上寫的是什麽字,卻不可能周全到去問那字是什麽書體,葉驚瀾笑着看小香,“我瞧着你倒是比你家小姐更通文墨些,既然知書就要達理,陪嫁時候孫家沒教你規矩麽,我用什麽書體給半君寫東西,還要通報給你?”
小香還要強辯,孫小寒斥了句閉嘴,然後笑着向前走了一步,“這丫頭讓我慣壞了,夫君千萬別見怪,不過這丫頭雖然無禮,說的話倒是也有些道理,夫君還是将什麽筆體說出來核實一下才好,免得下人們聽了去,以為是夫君故意偏袒柳姐姐,其實字條根本不是你寫的你也不知道是何種筆體,萬一再編排出些于她不好的話傳出去,豈不是冤枉好人。”
葉驚瀾看着孫小寒,眼底寒光浮動,孫小寒回之冷笑,竟毫無懼意。葉宗石看向葉夫人,葉夫人也隐隐有些不滿之色,既不滿柳半君不自重,更不滿孫小寒不知好歹,兩個兒媳婦竟然沒有一個可心的。四下裏傳來下人們暗暗的議論聲,人本來就喜歡惡意揣測,這時候更是都覺得柳半君确實同別的男人有私情,管家想驅散下人們又覺得不妥,事情不說清楚先将他們趕了,指不定傳出更離譜的說詞。
氣氛正僵持着,卻突然傳來葉悔之的一聲嗤笑,他像沒長骨頭一般懶懶的靠在柳樹旁,衆人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葉悔之臉上挂着痞笑,“大哥大嫂,都這時候兒了你們就不必替我打掩護了。大嫂,方才我寫這字條唐突你,你不是罵我罵的很厲害麽,現在又護着我幹嘛,反正在這家裏沒人當我是個什麽,你不必如此,是我玩笑開的過分了,你直言告訴他們就是。”
将軍府的下人都知道,這府裏的主子沒有幾個肯正眼看葉二少的,但大少奶奶自打過了門起對這個混不吝的小叔子卻是很好,反而是葉悔之鮮少給他大嫂好臉色,下人們還暗暗說過他不知好歹,所以此時葉悔之站出來,并沒人覺得葉悔之是在幫柳半君解圍,反而認為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混事。
“你寫的?”孫小寒望向葉悔之,“是何書體。”
“行書,是他的字,”葉夫人從容開口,“本來見他們夫妻有意維護我也不便開口,既然自己認了那我也不刻意隐瞞了。”
“混賬,”本來一直沒有介入的葉宗石隐有怒意,“你居然幹得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葉夫人心知并非葉悔之所為,雖不喜他,但也開口去勸葉宗石,“他年紀小未免頑劣,你也不要太動氣傷身。”說完又側目望向葉悔之的方向,卻不看他的人,“你也是,快跪下認個錯,下次別再這般胡鬧了。”
葉悔之嗤笑,“只怕我跪下,葉老将軍還覺得我還髒了他的地方呢。”
葉宗石聞言怒氣大盛,怒目瞪向葉悔之,“畜牲,你給我滾!”
葉悔之看着葉宗石,心中好笑,細算起來這好像還是近些年葉宗石是第一次正視他,卻是為了跟他說滾,心裏雖傷,面上卻笑意更深,懶洋洋的直起身望向葉宗石,一臉的無所謂,“這麽多年你終于找到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趕我走了,這家裏不是人人都覺得我是個龌蹉東西麽,如你所願以後我和葉家再無瓜葛。”
“收拾你的東西,馬上給我滾,以後葉家沒有你這個人!”
葉悔之冷笑,以前難道就有他這個人?逢年過節沒人準他同過,每日三餐也不許和長輩同食,連守歲祭祖都不讓他出現,世家應酬更不可能帶他出去,承安城有幾個人知道葉将軍還有個二兒子,葉驚瀾都已經娶了二房誰想過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府裏主子視他如無物,連下人對他都處處臉色,這種地方,卻好像留着他是給了他天大的恩典。
葉悔之突然覺得心灰意冷,看向葉宗石的目光沒有一絲情緒,“葉将軍,如你所願,以後我同葉家再無半分瓜葛,葉家是枯是榮我不沾半分,葉家人是死是活也與我無關,将來我就是讨飯也不會讨到貴府門口,死也死得離你們遠遠的。”
葉悔之說完,甩開想拉住他的葉驚瀾,大步回自己的院子去收拾東西。葉宗石盯着葉悔之消失的方向一言不發,然後一個人靜靜的離開了,管家見了這情形也不敢多言,直接去收拾那些沒有規矩來瞧主子熱鬧的下人,連孫小寒也趕緊同葉夫人行了個禮就帶着小香離開了。原本喧鬧的小園子裏一時間只剩下葉夫人和葉驚瀾夫妻,葉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柳半君,卻沒說什麽,反而叮囑葉驚瀾,“今天的事雖然委屈了他,但只有他認了才對所有人都是最好,過些日子等你爹氣消了就接他回來,換作別人,怕是就收不了場了。”
柳半君聞言低頭不語,葉夫人沒再說什麽,也獨自一人離開了。
“紙條是當年季滄海寫的,”柳半君擡頭看向葉驚瀾,“我拿出來,是想燒掉。”
葉驚瀾安慰的扶住柳半君雙肩,“你不必解釋,你怎麽做我都不會為難你。”葉驚瀾說完才發現柳半君頭上插着新婚夜他放在她手裏的那只簪子,柳半君擡手摸了摸,問好看麽,葉驚瀾扶着柳半君的雙手不覺用力,有些愣愣的點頭,“好看。”
柳半君覆上葉驚瀾的手,滿目柔和,“從前是我任性,以後咱們好好的吧。”
葉驚瀾反握住柳半君的手再點點頭,“好。”
葉驚瀾和柳半君一起趕去葉悔之的小院,此時他已經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躺在海棠樹下的搖椅裏等他們,見到兩人同來,葉悔之起身背好包袱,咧嘴朝他們笑了笑,明明生得明眸皓齒,偏偏總是一副痞相,白瞎了一張好皮囊。
将葉悔之送到偏門門口,葉驚瀾擡手去揉葉悔之的頭,“別東想西想,有我在,這兒就是你的家。”
葉悔之側頭躲開他大哥的□□,瞪了他一眼說了句走了便轉身離開,柳半君說了句謝謝你,葉悔之擺擺手表示甭客氣。
知道身後的兩人仍然看着他,葉悔之吊兒郎當的前行,心裏卻在盤算,他替季滄海背了這麽大一口黑鍋,自己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去吃他的喝他的才不算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可算離家出走去找季滄海碰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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