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語言課
雖然費南多大祭司不能用重金聘請冒險者公會的語言課老師去戰神殿,但是把錢交給老庫薩請他招個教通用語的老師單獨給葛霖他們上課卻不難。
于是葛霖就過上了地獄般的生活。
每天上午四節、下午四節、吃過晚飯還有兩節的語言課。
老庫薩請來的這位教師很有經驗,他把這些課程詳細分為了發音課、書寫課、日常用語以及自然常識課。
冒險者一般都不是什麽好學的人,像葛霖這樣教什麽就能背誦什麽,肯努力的學生,已經很難得了。語言課教師懷疑葛霖上過類似的課程,那種強迫別人在短期內掌握并且吃透基本概念的課程。葛霖心裏覺得老師猜得太準了,在他的故鄉不僅學語言是這樣,物理化學歷史政治……仔細一數有九門課程呢!
葛霖原本壓力很大,比高考時還大。因為這個額外開辟的小班,他唯一的同學是個神,這日子能過?!
兩天之後,葛霖懸着的那顆心就放了下來。
西萊大陸沒有神,伊羅卡也不是無所不能。
——他語言課成績還沒葛霖好呢!
葛霖的古西萊語是個半吊子,能說不會寫,半途扭轉成通用語,也沒有多少障礙。伊羅卡就不一樣了,想要轉變腦子裏根深蒂固的發音跟用詞習慣,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伊羅卡現在說的通用語聽起來很怪,有時候還會夾雜着古西萊語的單詞,用語言課老師的話說,這是大多數冒險者的毛病,把通用語學成了一門新的方言。
葛霖其他課程優秀,到了自然常識課上,他就遠遠比不上伊羅卡了。
西萊大陸的很多地名甚至它們的寫法,仍然使用的是古西萊字母。
葛霖看到語言課老師攤開一張地圖,指着給他們講解時,就忍不住開始想念戰神殿的地板,立體地圖怎麽說都要更生動有趣一些。
盡管這門“地理課”葛霖學得吃力,可他還是很期待,這是認識西萊大陸的最好辦法,上課的氣氛也很輕松,跟聊天是一樣的。
從大陸最高的山,最大的湖,疆域最廣的國度,聊到人口數量最多的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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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地方的節日是什麽,有什麽風俗,那裏盛産什麽,有什麽樣的美食。
連伊羅卡都承認,這一千年人類的發展,比過去的一萬年還要多。
人與人之間的聯系增加,部族跟部族之間的嚴格界限被模糊,文明需要更多人的加入,才能迅速傳播。
以前根本沒有這樣系統總結出的學問,要成為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必須實力夠強自己走遍整個大陸。神跟聖級強者才能做到這點,所以他們受人崇敬,因為他們掌握的知識、親眼見過的世界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
現在人類想要學魔獸分級,都有水晶球放出不同的圖片,給冒險者近距離觀察這些生物的體貌特征、雌雄的形态區別、成年體與幼年體的差異,魔核在它們的什麽部位,哪裏是致命點,甚至包括這只魔獸目前的市場價格。
伊羅卡想,難怪那些人實力一般還沒什麽經驗,也敢去做冒險者。
葛霖對千奇百怪的魔獸很有興趣,對草藥就不行了。
許多植株在他眼裏都長一個樣,圓形葉片跟橢圓形葉片的分別?主株分出的叉是奇數還是偶數?這得趴地上才能看見吧!
雖然語言課教師很奇怪,為什麽大部分冒險者都拼命學習的草藥分類這兩個人都很敷衍,但是他拿錢上課,講了就行。
比起怎麽采集草藥,更重要的是提醒學生什麽地方會有危險。
這種講解非常粗暴,直接擺出一張五顏六色的地圖,色塊象征了徽章的級別。高于自己級別的顏色區域,絕對不建議進入。
葛霖郁悶地想,大概在伊羅卡那邊,整個地圖都是可通行範圍,對自己來說,全部是紅色的封鎖區域。
正想着,葛霖忽然注意到大陸盡頭有一塊地方塗成了黑色。
這位置很像西格羅啊!
“……接下來我們要說的就是大陸五處絕域之一的遺忘之海,關于海上飓風帶的事,你們已經在魔獸分類課程上了解過了。遺忘之海的陸地範圍同樣危險,大陸最高峰弗洛亞娜雪山後面,是我們西萊大陸最恐怖的魔獸,魔影嘉弗艾的領地。”
咦?
“古老的典籍記載,那片土地曾經有人類生活。自從千年前,恐怖的魔獸嘉弗艾出現,通常我們認為那裏的人類已經滅絕。不過不用擔心,因為雪山阻斷了這只魔獸離開那裏的可能,保護了整個西萊大陸!”
咦咦?
葛霖一臉茫然,這跟他知道的不一樣!戰神殿的人也不是這麽說的!
葛霖不由自主地看了伊羅卡一眼,後者還是一副淡定無事的模樣。
——寵物被污蔑,主人都不急,葛霖還急什麽?
普通人沒有渠道去了解西格羅,神秘未知的領域往往也意味着危險可怕,會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算奇怪,葛霖暗暗在心裏琢磨着。
“巨龍屬于聖階魔獸,嘉弗艾很有可能是西萊大陸唯一的神級魔獸。在這千年間,曾經有好幾位聖級強者為了挑戰自我,翻越勝利山脈,穿過傳說中的幽語森林。這些人裏只有一位冰系法聖成功返回,根據他的記載,人們确認了這只魔獸擁有超越聖階的實力。‘在很短的時間內,嘉弗艾輕松地打敗了一個火系法聖,一位聖騎士’,而這位冰系法聖因為交戰時距離比較遠,及時逃離,一刻也不敢耽誤地重新踏上返程之路,這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這是人類對嘉弗艾唯一一次有記錄的近距離接觸,十分珍貴,描述了這只魔獸像山岳一樣高大,通體漆黑,眼睛在黑夜裏發光,走路時無聲無息。”
葛霖眼皮抽了下,大概就是因為跑得太快,連西格羅人都沒見到,所以那位冰系法聖才認定西格羅已經沒有活人了。
就是不知道那兩個倒黴家夥,有沒有喪命在貓爪下……
“不會的,我教過它。”伊羅卡低聲說。
“是嗎?”葛霖不自在地撓了下耳根,“那他們怎麽沒有回去?還有之前去的聖階強者?”
“戰神殿去西格羅的人一大半也沒回來,除了不幸死在半路上的,也有人願意留下。他們來的路上那麽艱難,用你的話說就是九死一生。他們害怕了,不願意再次經歷這種旅程,不确定下次自己也能僥幸生還,留下來也是很好的選擇。”
“原來是這樣……”
“希望他們不是海神的信徒,如果是的話,西格羅人會對他們産生敵意。”
“為什麽?”葛霖忽然想到自己來到西格羅的第一天,那些狼騎士繞着自己檢查,确定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圖騰,這才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西格羅經歷過神戰天災,海嘯摧毀了我的故鄉,你在森林裏看到的那座遺跡,曾經也是族人居住的石堡。那時我還不是神,西格羅失去了文明,失去了很多,還是依靠風族幫助,讓遺忘之海外面的西格羅人趕回來重建了家園。你不覺得西格羅沒有屬于自己的部族語言,大家說的都是古西萊語,也就是當時的通用語,這件事很怪嗎?”
葛霖啞然,他還真沒想過。
“這是兩千年前的事,西格羅人早就不記得仇恨海神的原因了,擁有海神之名的人也換了好幾個。可是仇恨随着傳統一起繼承下來,不會消失。”
“咳!”
葛霖回過神,示意某人上課不要用古西萊語說小話,老師都瞪過來了!
其實作為語言課的老師,已經習慣學生總用自己聽不懂的話竊竊私語,可是拿了錢就要負責,上課不認真絕對不行!
“老師我有問題,嘉弗艾這樣可怕,為什麽神不去殺了它!”葛霖這個問題提得很妙,已經隐隐涉及到他們離開西格羅想要追查的真相了。
語言課老師先是一愣,然後仔細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說:“應該是因為嘉弗艾的實力太強,即使是神,想要殺死它也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一位神不行,很多神也不行嗎?我們捕獵魔獸時,都是團隊合作的。”葛霖一副不懂就問的冒險者模樣。
“這個……神學歷史上也提過嘉弗艾的名字,據說它是戰神伊羅卡的寵物,也是戰神把它帶到了遺忘之海。可是養了嘉弗艾之後,戰神伊羅卡之名就從西萊大陸歷史上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有一種說法是戰神雖然贏得了曙光之戰的勝利,卻受了重傷……總之很快就隕落了。嘉弗艾得到了神力,這才成為恐怖的魔獸。”
語言課老師說得很委婉,可是他話裏的意思跟臉上的表情,統統都是“魔影嘉弗艾噬主”,連戰神都沒了命,別的神當然不敢去招惹這只魔獸,反正它就在山那邊蹲着,又不影響西萊大陸。
葛霖不敢去看伊羅卡現在的表情。
——哪怕嘉弗艾是一只黑貓,也不能這麽“黑”貓啊!
連葛霖這種跟嘉弗艾有“擄車綁架”之仇的人,都不禁産生了同情。
語言課上得人情緒跌宕起伏,身心俱疲。
葛霖揉着昏沉的腦袋,準備出去吃晚餐時,擡頭發現伊羅卡又不見蹤影了。
對于這種情況,葛霖已經很習慣了,戰神比他還要忙,神殿那邊經常派人過來偷偷摸摸地打探他們的生活,還會送一些食物。
伊羅卡不知怎麽忽悠了老庫薩,這位風系法聖相信了西格羅其實沒有戰神,只有戰神留下來的東西,導致他每天都很緊張,生怕被戰神殿揭穿。
對于伊羅卡給他的風族航行知識,老庫薩恨不得馬上實踐,揚帆出海,離戰神殿這群瘋子越遠越好。
葛霖沿着小巷往麥侖鎮上的一家餐館走去。
他也摸透了小鎮上的這些路,還成功甩掉了兩個試圖跟蹤他的小偷。葛霖一邊走,鬥篷下的手一邊做出空握武器的姿勢,重複鍛煉着手臂肌肉。
聞到餐館飄出來的彎角獸肉味,葛霖加快了腳步。
突然他看見巷子外面的街道上,有一個黑發黑眼的人說說笑笑地跟同伴路過。葛霖猛地停步,他下意識地想要呼喊,又及時控制住了自己。
葛霖到麥侖鎮這麽久,見到了無數部族,這裏的人共同特征都是五官深邃,不管是什麽膚色。像他跟伊德這種外貌特征的人,葛霖從未見過!
飯點時間,街道上擠滿了人。
葛霖拉下鬥篷蓋住臉,匆匆跟了上去。巧合的是,目标要去的地方也是那家餐館。
葛霖奮力擠到櫃臺邊,故意站在那個黑發黑眼黃色皮膚,疑似自己老鄉的人身後,側耳傾聽他跟別人的談話。
哎,通用語很流利啊!
葛霖不死心,又往前擠了一下,想更仔細地打量這個忽然出現的“老鄉”,然後葛霖聽到了對方習慣性說了一句口頭禪。
卧槽。
——還真的是!這中文也很字正腔圓!
葛霖陷入深深的迷惑,他的目光落到了對方身上別着的徽章上。
六級魔法師?地球人不是都沒有魔力嗎?怎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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