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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偉渾渾噩噩了一天一夜,終于等到了姜宴超基本沒大事兒的消息,人就再也支撐不住了。仔細又看了看小孩一眼,叮囑了照顧的護士,自己就去旁邊的酒店開了個房間休息一下。這時候他才想起手機沒開機,充上了電,看見了姜晏維打過來的一串未接電話。
要是原先,姜大偉還能挺高興的,畢竟姜晏維從搬出去把他拉黑後,幾乎就沒主動打過電話給他,可如今,他卻笑不出來了。他看着這串電話,終究沒有撥出去——沒心情,也不知道說什麽,更是裝都裝不出來。
對,他終究不是個從頭到尾沒底線的人,他是那種不做心癢,做了後悔的人。現在這種亂糟糟的日子,他無法用一個爸爸的心态去對待姜晏維。
應該說,這兩天的日子對姜大偉來說,不比當年創業要平順。喝醉,跟大姨子偷情,的确足夠刺激,被曾經的大舅子一家抓奸,還有孩子出事,則讓他驚慌連連,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心情大起大落并且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姜宴超的身體,他跟郭玉婷突然改變的關系,還有一系列因此而産生的事端,都是麻煩。
他突然想起了于靜離婚的時候跟他說的話,“我為什麽要離婚,為什麽死咬着你不放,姜大偉,不是我道德标準高,而是你已經在淪陷了。你出軌我意外但不難過,可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如果維維是個女孩的話,他跟郭聘婷差不多大,你是什麽心理才能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孩子才大了兩歲的女孩下手的呢?如果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我都沒那麽失望!”
“我想不通,永遠都想不通。對!你說周立濤也出軌,他彩旗飄飄還紅旗不倒,那是因為沒有觸到他老婆的底線。對不起,我的底線就這麽高,一個就接受不了。我覺得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一門心情做生意過日子的老實人了,誰沒有欲望呢?可有道德标準的人會控制自己的欲望,你控制不了了,你從伸手那一刻就不一樣了。即便我原諒你,你也會一步錯步步錯的。”
現在,似乎真的這樣了?怎麽就這樣了呢?
這個男人即便能夠白手起家,可對自己的一步步堕落,也是無法解釋的,或者說,他明知道自己心底的弦何時松了,卻不想面對。
當然,姜宴超沒大事了,郭玉婷那邊挺消停,保姆和阿姨再請都是小事,但于濤夫婦是大麻煩。
邵霞幫忙,孩子搶救及時他的确很感激,可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鳥,跟當年那副嘴臉沒差別。他倆把孩子送過來後就離開了,離開前于濤拿着手機來了句,“大偉,我替你瞞兩天,你可想好了怎麽處理,我妹可天天給我打電話呢。一條命外加這事兒,可別把我們當叫花子打發。”
這是要獅子大開口啊。
要是原先,他從來都不搭理于濤,這小子雖然表面上清高的不得了,看不上他,但實際上,除了嘴巴上說說,他遇事兒還得求自己。可如今,卻是真讓人牽着走了。
由着于濤把這事兒捅給于靜其實是最好的方法,可他接受不了。他是有臉面的有尊嚴的人,他試圖在于靜離開後過的更好,而如今卻是一片混亂,他怎麽好意思讓于靜知道。再說,還有姜晏維。姜大偉看了看那一串電話,嘆口氣,他從小養大的兒子,說不疼是不可能的,父親這個形象原本在姜晏維心裏恐怕就剩的不多了,如果再讓他知道這事兒,姜晏維那狗脾氣,八成就真不理他了。
他把手機扔到了邊上,閉着眼睛就當沒看見,也許是太累了,不一會兒就進了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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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陸離的,許多片段一閃而過卻又非常清晰,最後定格在去年這時候,姜晏維過生日的時候。那時候他已經出軌了,只是家裏人都不知道,一家人還是和睦團圓的樣子。
姜晏維對着生日蛋糕許願,吹了蠟燭就纏着他說,“爸,爸爸爸爸,你知道我許了什麽願嗎?我告訴你呀!”
于靜在旁邊說,“願望不能說出來,說了就不靈了。”
姜晏維就說,“媽你每年都強調一次也不嫌煩,我每年不都說出來。”
于靜就說,“對,你跟猴一樣精,從小借着機會要玩具,大了以後提要求,可不是要說出來嗎?說吧,今年又有什麽想要的?”
姜晏維被戳穿了,摸着腦袋挺不好意思地沖他媽嘿嘿笑,還是姜大偉說,“來兒子,告訴爸爸,你想要啥?甭理你媽,她更年期。”
姜晏維就說,“也沒什麽。第一當然是祝願我們家一輩子這樣和和美美,第二是希望你們都健康。第三才是我的小要求,”他還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的指甲蓋,示意就一點點,“我想暑假去國外轉轉,成不成?”
姜大偉就說,“呦,進步了,還知道先甜別人嘴了。這有什麽不行的,成!”
于靜就在後面說,“你怎麽什麽都答應他,就他那英語水平,出去吃什麽都跟人說不清楚,被人拐賣了怎麽辦?”
姜晏維就猴過去了,跟他媽唠叨這事兒,“還有周曉文和張芳芳呢,他倆可厲害呢,我保證沒事,而且下學期努力學英文,媽,媽媽媽媽……答應吧。爸,你不是一家之主嗎?管管這女人!……”
夢到這兒就醒了,姜大偉心裏空落落地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還是不能說,不能讓于濤他們說出去。
——
京城,于靜家。
于靜跟着姥姥在廚房裏忙活,瞧着姜晏維閉着的房門忍不住說,“媽,你不覺得維維跟霍麒太親近了嗎?原先他跳脫點,可不這樣,你瞧他今天那表現,從霍麒進門就時不時的看着他,這會兒沒事了就成跟屁蟲了。”
于靜問姥姥:“按理說他倆認識時間也不久啊,聽曉文他媽說,也就是一個多月的時間。”
姥姥戴了手套摘蝦線,瞥了一眼她閨女那副迷惑的樣子,來了句,“你這當媽的,怎麽這麽不了解孩子。霍麒好看啊。”
好看?于靜被噎住了,好像是,姜晏維從小就喜歡好看的人。小時候他長得特別可愛,他舅媽想抱他,每次都不幹,要不他舅媽不喜歡他呢。而且,霍麒長得已經不是一般好看的範疇了,她這麽大歲數的女人,瞧着都難免心跳加速。
這個理由暫時可靠,只是于靜還是覺得不踏實,又說不出來,又聽姥姥說,“他爸爸形象不行了,這個年輕的男孩子,可不得找個榜樣?霍麒長得合眼緣,人又有本事,我看是這意思。”
老太太難得表現出她多年教育工作者的一面,于靜一想也是,勉強理解吧。
瞧着收拾差不多了,就剩下煎炒烹炸了,這事兒于靜壓根就不會,就把手套摘了跟他媽說,“我去給我哥打個電話問問那邊的事兒。”
姥姥叮囑她,“別上火,都離婚了。”
于靜嗯了一聲進了自己屋打電話給于濤。
于濤兩口子回家就把手機上的圖片視頻傳到自己電腦裏了,一張張看。剛開始姜大偉和郭玉婷兩個人都睡迷糊了,拍的照片很清晰,各角度都有,一眼就能瞧出來是他倆,後來雖然打起來了,可是是視頻,畫面模糊聲音卻都錄下來了,他倆跑不了。
因着這個,兩個人都挺興奮的,一邊罵着姜大偉不是人,一邊在手提上藏了一份,在u盤上藏了一份,就準備給姜大偉獅子大開口了。用他倆的想法看,姜大偉這麽有錢,娶郭聘婷就給了188萬彩禮,要想這事兒過去,怎麽也得比彩禮強?起碼得一套大房子,外加188萬。
兩個人正美呢,手機就響了,于濤一看就立刻說,“我妹我妹!”
這也是一百萬的生意呢,邵霞立刻就說,“你跟她說,我聽見她聲音就發憷。”
于濤就說,“你以為我不怕啊,行啦,我來吧。”就接聽了。
于靜問:“哥,怎麽這麽久才接啊,最近兩天怎麽樣?姜大偉怎麽說?”
于濤答,“這不忙嗎?今天初二,在你嫂子娘家呢。沒怎麽說,人他也沒管,就正常樣,有事我肯定打電話告訴你。”
于靜就說,“不該啊,他怎麽可能沒動作呢?他不是這種放着不動的人,充其量讓他們進去兩天給我出口氣而已。”
于濤一聽,心道都睡了大姨子了,哪裏有時間管老婆啊,這時候可不是老婆越不出來越好呢。然後又想,他們這也算是報仇了,當初郭聘婷勾搭姜大偉,現在他們制造機會讓郭玉婷三了郭聘婷,這麽一想還挺美。
可這話不能說,只能忽悠于靜,“也可能良心發現了呗,維維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他當親爹的不給出氣,還不讓我們出啊。你放心,我一直給你盯着呢。”
于靜就說,“你不是在我嫂子娘家嗎?”
于濤真是服了他這妹妹了,“沒,我就送她過來,等會兒就去姜大偉那兒,我煩死他!”
于靜聽這樣還差不多,這才挂了電話,于濤拍拍胸口壓壓驚,把手機往兜裏一揣,跟他老婆說,“成了。我還是去姜大偉那兒要錢吧,于靜忒可怕,這事兒得早辦完。”
姜晏維跟霍麒鬧騰了半天,也沒把人哄到床上陪他躺一躺,也不知道霍麒這意志力怎麽這麽強,要是他的話,一個眼神他就撲上去了。
不過也不是沒占到好處,反正他的腦袋就賴在霍麒的大腿上不下來了,那地方高度柔軟度都合适,扭頭還能伸手抱抱腰,霍麒說了他幾次,他也不肯,霍麒只能随他了。
兩個人其實也沒什麽好聊的,最近雖然見面少了點,可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要發信息聯系,能說的都說盡了。霍麒先問了問屋裏的擺設,譬如那四張框起來的獎狀,姜晏維就特自豪的說,“都是原先的,我小時候有不少獎狀呢,我們家那麽多房子,我媽都沒閑着,哪間都有,姥姥家還有呢。”
他不用擔心被推開,就自在點,平躺在霍麒的大腿上,仰望着霍麒的下半張臉,問他,“你什麽時候回秦城?不會要到十五吧。”
“不用,過了初五就可以了。”霍麒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他腦袋上,指頭插入他的發間,慢慢地捋着他的頭發。這動作顯然很是舒服的,姜晏維忍不住地還用頭蹭蹭他的手心。“老爺子,就是我繼父的父親倒是不怎麽講究破五之類的習俗,可我媽很上心,要待到那時候。公司放假也到初六,回去有許多計劃都要開始了。你要等到寒假結束嗎?”
其實也差不了一個星期,姜晏維這學期是要提前開學的,撐死玩到初十,只是就這五天他就挺為難。他本來最近就跟霍麒兩三天見一次了,然後再分開五天,姜晏維覺得自己得要死,可是媽媽也好久不見了,要是這麽提前走了,八成得半年後高考才能見了,她媽最近很忙的。
霍麒就看着姜晏維那張臉上那個叫矛盾哎,他真是沒見過一個人臉上能有這麽豐富的表情,還特別可愛那種。
矛盾了有那麽一分鐘,姜晏維大概是做好了心理鬥争,這才挺舍不得的說,“我還是陪我媽吧,你記得一天三十分鐘視頻通話,否則我做夢會找你去的。”
霍麒被他逗的不得了,用手心揉着他的額頭,“那你來啊。”
姜晏維立刻起身就撲了上去,然後戰敗又蹭蹭,不要臉的回到了原位躺好。
他倆說了好一會兒,姥姥就來敲門吃飯了,這才出去。等着一到飯桌,姜晏維就瞧見他姥爺已經把酒杯準備好了,桌子上擺着兩瓶五十二度老白幹,看樣子是要不醉不歸。姜晏維雖然嘴上說灌醉了霍麒好動手,可終究是心疼人的,一瞧就先不幹了,“姥爺,你不能喝酒!”
他姥爺才不管,“過年了,就一次。”
姜晏維還想說,被霍麒拉住了。“我陪您喝。”姥爺立刻就高興了,拉着霍麒坐身邊,要跟他好好喝一頓。姜晏維沒辦法,只能挨着霍麒坐,心想等會兒見機行事,他其實也想分擔點的,只是雖然成年,但包括霍麒在內衆口一詞,只能喝飲料。
吃飯這事兒其實挺沒意思的,就是相互聊聊,于靜表達一下謝意,霍麒心虛地表達一下繼續照顧姜晏維的願望,于靜再客氣的換了話題沒完全應下,然後就被姥爺拉着喝酒了——姥爺酒量不小,外加這是過年來第一次有人陪着,所以勸都勸不住。霍麒沒法,只能自己多喝,老人家少喝點,等到結束,霍麒不負衆望,兩瓶全進去了,有點暈了。
這樣肯定不能開車回去啊,而且于靜心思細,霍麒那個家八成不怎麽舒坦,這樣回去也不像樣。于是就指揮着姜晏維,“把你霍叔叔扶到你房間裏讓他睡會兒,我去沖蜂蜜水,你看着他喝點。”
姜晏維那點子小心思就完全成真,心裏那個美。把人給扶進去了躺在了他那張鋪着藍色床單的一米八大床上。他屁颠屁颠又端了杯蜂蜜水過來,就把門鎖了,坐在霍麒身邊說他,“你是自己起來脫衣服,還是我給你脫?叔叔?霍麒?你不起來我動手了。”
也就給了一秒鐘的思考時間吧,然後就伸手去解霍麒的領帶。這家夥好像真喝大了,都沒有伸手去攔他,而且大概是勒着有點難受,還擡擡頭方便他解開,姜晏維就跟偷了油的老鼠一樣,樂滋滋的把領帶給抽下來了。
然後就是西服外套了,這個解開容易脫下來,他還哄了哄霍麒,“坐起來給你脫了睡着舒服。你聽話啊!”霍麒也從了,老實地做起來讓他把外套脫了。
剩下就是襯衣和西褲了。姜晏維咽了口口水,有點慫。
霍麒的身材他看過啊,就是那時候泡溫泉暈了沒趁機揩油有點遺憾,現在有機會了,他又有點膽小,他在那兒猶豫半天。殊不知霍麒在心裏都快笑趴了,這孩子太可愛了——他的确喝多了,但霍麒酒量是天生的好,暈是真的,可姜晏維那雙手就在他身上亂動,他是頭豬也得醒了。
姜晏維那邊做了時間不短的心理建設,還是覺得又便宜不占下次沒機會了,終于沖着霍麒伸出了罪惡的魔爪——第一顆扣子,好的,輕松解開了;第二顆扣子,也不錯,輕松解開了;第三顆扣子,這顆解了就能看胸肌……
霍麒直接伸手一拉,蒙着的姜晏維就被拽進了懷裏,他一擡頭就瞧見霍麒睜開眼睛,“你沒醉,忽悠我呢!”霍麒覺得亂糟糟的耳朵疼,直接一翻身就把人壓住了,順手拿了被子一蓋,沖着下面已經臉紅的跟猴屁股的家夥說,“醉了,我腦袋疼,睡覺。”
姜晏維結結巴巴的,心跳加速地,在霍麒的氣息包圍中,嗯了一聲。
外面,于靜陪着他媽把老爺子安頓好,又收拾了屋子,就接到了周曉文他媽的電話,兩人明明昨天才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打過來就挺奇怪的。于靜讓她媽照看着他爸,自己就進屋接電話去了,“怎麽了?一天不打電話想我了?”
“你家……啊呸!姜大偉家八成出事了?”周曉文他媽上來就給了個重磅新聞,“昨天一大早就叫的救護車,好像是姜宴超又生病了,直接去的醫院。”
于靜早知道姜大偉的二兒子生下來就生病,不在意的說,“這不是經常的嗎?維維說郭聘婷怕胖,孕期還少吃減肥呢,那孩子能好?”
“要是這個值得我跟你說啊。昨天的事兒了,我昨天電話都沒給你提吧。”周曉文說,“問題是,姜大偉把姜宴超的保姆給解雇了,還有你們家經常做飯的那個阿姨,幹了很多年那個,特會兩邊賣好的那個。”
“林姐?!”于靜就有點不可思議,“不能啊,保姆不知道,林姐的飯菜姜大偉特別喜歡,這麽多年一直留着她呢。”
周曉文他媽就說,“問題就在這兒。林姐一向識時務,讓走雖然不願意,不過姜大偉應該是給了她好處,她就走了。那個保姆不一樣,好容易找到姜大偉家這樣的工資高條件好的家庭,原本準備多幹兩年的,突然解雇,可不是不願意嗎?就跟我家保姆抱怨,我家保姆就問她,辭退總要有原因嗎?保姆就說是姜大偉覺得她沒照顧好姜宴超。
然後這女人說了個特委屈的地方,她說她一直幹得不錯,唯一沒照顧到的就是三十晚上,那天她本來要看一晚上的,結果下午郭玉婷來了,郭玉婷跟她說讓她回家,自己能幫忙看着,她本來就想回家過年,就動心了,回家了,結果就出了事兒。于靜,你家林姐可不是二十四小時的,三十那天晚上屋子裏可就姜大偉和郭玉婷兩成人,還有姜宴超那個小不點。你想想他倆幹什麽照顧不到孩子呢,他倆幹什麽事要解雇保姆和阿姨呢……”
這話意味可太分明了。
于靜惡心的都不願意往那方面想,可她知道八成是有點事。更重要的是,姜宴超住院這麽大的事兒,她哥居然沒跟她說,這也是大問題——于濤可是見錢眼開的,既然天天跑姜大偉家沒有不知道的可能,他卻一句話不說,這是有事瞞着啊。
于靜想了想就說,“我知道了。”
周曉文他媽問:“你回來啊。”
于靜就說,“回!不過要先問問我哥。”
跑到醫院去會姜大偉的于濤愣生生打了個激靈,這怎麽了?他扭頭看了看,突然脊背發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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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