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花燭之夜

大夏國皇室婚禮流程相當繁瑣, 但今天不一樣,李明瑾耐着性子一步步按照內大臣們定制的流程進行。

羅舒钰和李明瑾要先給祖先進香,祈求神明保佑, 告知祖先喜訊。

“跪,叩首,再叩首, 三叩首!”

獻香時三跪三叩首,李明瑾腿不便,但還能自己拄着拐杖強撐着,羅舒钰有點擔心他的腿會不會傷得太重,他現在就想知道他消失的這些天都去了哪兒,有沒有吃苦頭, 怎麽受的傷,害他受傷的江洋大盜有沒有抓到。

想到這些,羅舒钰反倒覺得婚禮的流程再繁複也無所謂, 至少他能觸碰到活生生的李明瑾,他還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 跟他成親。

流程還在繼續, 李明瑾感受到羅舒钰灼灼目光。

堂內禮生高聲誦唱:“香煙缥缈,燈燭輝煌,新郎夫郎齊登花堂。”

羅舒钰擡首瞧他, 對上李明瑾的視線, 今日的李明瑾是經過精心打扮,緋紅色的喜服襯得他更英氣,比起常年着的玄色衣裳,今日的他鮮明很多,跟那日的白衣翩翩少爺又多有不同, 但同樣俊朗,卓爾不凡。

上輩子的最後一年才對李明瑾有一些了解,而今再看他,處處都透着上輩子後期熟知的那個李明瑾的模樣,就是他了,這是李明瑾,還是那個李明瑾。

“吉時已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晚間的三皇子府,百燭齊燃,燈火輝煌。

比起羅家的布置,三皇子府處處都透着皇家氣派,張燈結彩,五彩缤紛。

所有的大臣賓客均已到齊,都在一旁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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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舒钰和李明瑾先回的新房,房間內挂上了紅色的幔簾,李明瑾只能送羅舒钰進新房。

李明瑾想留下來多看看羅舒钰,但心急也沒用,平日就算是太我行我素,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喜婆等人已經把他攔着,拖住他。

喜婆直言道:“三皇子,您得先去敬酒才成,這是成婚的禮數。”

李明瑾冷哼一聲,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才走,一衆人松了口氣,就怕三皇來強硬的,更要先洞房,那他們該怎麽辦?

大夏國的男子和公子成婚與和女子成婚不同,公子是揭面紗,女子是揭蓋頭,畢竟公子長相更偏向于男子,在各個方面還是與女子有所區別,所以在成親上的禮儀也有所不同。

羅舒钰坐在喜床上,喜婆又說了些吉祥話,然後才到離開。

李明瑾在外頭宴客,一時半會兒是沒那麽快回到房裏,室內只留下的慶旺。

羅舒钰打量着上一世住的房間,格局沒變,家具都擦得锃亮,處處透着喜氣,簾上和窗上都貼着雙喜字。

看着這一切,他心裏暖洋洋的。

上一世,李明瑾幾乎很少睡正房,他睡書房的時候居多,兩人也是後邊一年才會偶爾睡一起,主要是他那時候身體不适,總是半夜會被肚子裏的小東西踢醒,李明瑾為了讓他安心,會陪他睡一間屋,就睡榻上。

後來不知在哪一天就睡到床上了。

慶旺悄悄推門進來,看到羅舒钰在屋內走着,眼裏透着懷念,仿佛他曾經來過這兒。

慶旺手裏端來一碗馄饨,說道:“公子,先吃點東西,這是殿下讓廚房給您做的,他說您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些墊墊肚子。”

羅舒钰指間劃過他曾經用過的梳妝臺,看到那碗馄饨,心裏暖洋洋的:“知道了,去讓人準備點醒酒湯,殿下在外邊也不知會喝多少酒,待會他回來再給他下一碗面。”

“知道了。”慶旺偶爾會跟羅舒钰開玩笑,“公子,您剛才已具有皇妃的儀态了,這身喜服特襯您。”

羅舒钰笑了下,取下面紗,拿起勺子開始吃馄饨,這皮兒入口即化,又軟又香,還添加了香油,一點也不膩味,李明瑾知道他素來喜歡清淡的吃食,這馄饨正合他的口味。

累了一天,吃了一碗馄饨,總算是活了過來。

羅舒钰坐在桌前撐着下巴昏昏欲睡,差點睡着之際,慶旺匆匆跑進來,晃了晃他:“公子,公子,快把面紗戴上,三皇子殿下來了。”

羅舒钰拍拍自己的臉,醒了醒神,慶旺替他把面紗戴了起來後才離開,室內只剩下羅舒钰一人。

再次回到住了五年的地方,他一點不适應都沒有,反倒很安心。

外頭開始吵吵鬧鬧起來,有人起哄,說是要鬧洞房。

羅舒钰耳尖,還聽見似乎有位皇子開他玩笑:“三哥,我們也想見見三皇嫂,就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呗。”

“今個兒是我的大喜日子,我都還沒見,現在輪不到你們,都回去。”

“三殿下,您這樣不行,好不容易成婚,還不讓我等進去瞧瞧!”

李明瑾:“說誰不行,你才不行。”

衆人一陣哈哈大笑。

羅舒钰難得聽他跟人說這麽多話,顯然今天情緒很是高漲,上輩子他光想着晚上洞房的事,便未曾注意到這些,這會兒聽着頗覺得有趣,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鬧洞房啊。

然而,羅舒钰沒有機會被被鬧洞房,外頭熱鬧了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輕緩的腳步聲朝羅舒钰走來,不用多想也知道外頭想鬧洞房的賓客都被李明瑾給趕走了。

羅舒钰聽着拄拐杖的篤篤聲傳至外間,然後又停下來了。

他怎麽不進來?

又等了一會兒,羅舒钰發現李明瑾還是沒進來,他果斷起身朝外間走去。

羅舒钰掀開簾子便瞧見李明瑾低着頭倚在門邊,如果他沒看錯,他看到李明瑾在看到他時臉上閃過一抹慌張。

羅舒钰大概明白了,以為他喝醉了,輕聲問道:“醉得很厲害嗎?”

李明瑾盯着他隔着輕薄面紗的臉,心想,現在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就是突然有點緊張,想緩一緩,沒曾想羅舒钰擔心起他來。

他被羅舒钰直勾勾地看着,耳根兒微微發燙:“還成。”

羅舒钰扶着他:“你先坐下來喝杯醒酒湯吧,我讓人備好了,還叫他們給你下面。”

李明瑾就被他牽着走,聞到他身上淺淺的香味,突然體會到醉熏熏的感覺。

燭影搖曳,四下靜谧。

羅舒钰把李明瑾扶到桌前,自己則坐在他旁邊,正要解下自己臉上的面紗,卻被李明瑾握住了手。

李明瑾雙眼盯着他:“我來。”

兩人的距離陡然拉近,周圍都是李明瑾的氣息,混着點酒香氣,他似乎也有些微熏。

李明瑾緩緩揭下他的面紗,兩人面對面坐着,心咚咚地亂跳。

終于看清今日作盛妝打扮的羅舒钰,他和別人都不一樣,相較現在偏向女性打扮的公子,羅舒钰可以稱得上相對英氣,富有清隽氣,他有一雙漂亮靈動的眼睛,看人時仿佛裏面裝了星星,笑起來時嘴角邊上有一個小小的梨渦,極為可愛。

今天的羅舒钰和往常又不一樣,描繪過的眉毛更細長,但妝不濃,只是讓他的五官更顯精致,且不俗氣。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李明瑾将他頭上的頭冠取下,将頭冠擱置在一旁,倒了兩杯酒,遞給羅舒钰一杯。

羅舒钰感到脖子輕松許多,他也知道這時候李明瑾要和他喝合卺酒。

上輩子,他們喝合卺酒時,頗為拘束,一口抿下,是何味道也沒嘗出來。

想來這輩子應當不會了,面前的人不再是他認為的可怕的陌生人,而是與他同生共死可以依靠的對象。

兩人交叉手臂仰頭喝下度數低的果酒,甜甜的。

羅舒钰放下酒杯,起身到梳妝臺前取了把剪刀和一個小盒子:“殿下,可否讓我剪下你的一縷發。”

李明瑾點了點頭:“好。”

羅舒钰先剪下自己的一截發,然後又剪下李明瑾的,将兩人的頭發用一根繩子綁上,放到盒子裏。

羅舒钰揚起一個淺笑:“殿下可知這是何意?”

李明瑾簡明扼要道:“你我,結發夫妻。”

羅舒钰看着他說:“我不僅想和殿下做這輩子的結發夫妻,下輩子也想。”

“為何?”李明瑾問他,有點詫異。

羅舒钰垂下頭沒答,被直勾勾地看着說那種喜歡的話,他還是有點無措,姑且當作是害羞吧。

李明瑾心想自己是不是問的有點多餘,他們既已成親,自然就是結發夫妻,必将過一輩子,預訂下一輩子也無可厚非。

将盒子收起來後,羅舒钰把醒酒湯遞給李明瑾:“殿下喝了會對胃好些。”

李明瑾順應他的話喝下醒酒湯,其實他喝酒向來極少喝醒酒湯,第一天娶上皇妃就喝上醒酒湯,好像成親也還不錯,總算體會到那些有家室的大臣将“我妻子怎的怎的”挂嘴邊是何等有趣。

他被結發夫妻四個字弄得有點上腦,一時沒注意到羅舒钰為何對卧室箱櫃那麽熟悉。

李明瑾看着燭光,伸手握住他白皙的手:“你累嗎?”

羅舒钰搖頭,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我聽說這幾日你在外面受了苦,這右腳是怎麽傷的,嚴重嗎?”

李明瑾其實是想順勢說歇息的,結果羅舒钰不按套路出牌,只好先回答他腳受傷的問題。

他有點點愧疚,心虛道:“也沒什麽,就是在跟人交手的時候不甚踏空,葳了一下,不礙事。”

羅舒钰央求道:“我可以看看嗎?”

李明瑾:“行。”他拉起褲腿,拉下上半截襪子。

羅舒钰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的腳:“好像腫得厲害,疼不疼?”

李明瑾說:“我是習武之人,這點疼痛不算什麽。”

羅舒钰:“我觀之極為嚴重,我扶你到床上歇着吧。”

李明瑾點頭:“行。”他羅舒钰盯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腫得跟饅頭一樣的腳還挺疼,“那我們一塊兒歇下。”

羅舒钰給他寬衣,解下繁複的吉服,同時聞到自己衣裳上有點汗味,身上有點癢,待會要是跟李明瑾抱在一起會不會被嫌棄,便問李明瑾:“殿下,要不咱們漱洗一下再睡?”

李明瑾今天也出了一身汗,身上還帶着酒氣:“也好。”他喜歡這個提議,可以再做做準備。

叫了人送水進來洗漱,折騰一陣後,羅舒钰先上了床,他打着哈欠等着李明瑾洗梳完出來,心裏有些許妙微的緊張感,雖不是初次,但也還是會緊張。

等着等着他眼皮開始打架。

而此時,李明瑾正在隔間躲着看一本小冊子,确定自己沒有記錯步驟後才将小冊子往櫃子頂上一塞,一瘸一拐地往他們喜床走去。

可等他爬上床,發現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出來的羅舒钰早已經抱着被子睡着了。

李明瑾凝視着羅舒钰香甜的睡容,內心憤憤地想:悔不該看那小冊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三皇子:媳婦兒,給你看一本特別好看的孤本,世間難得。

羅舒钰:……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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