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李靈愉既然想光明正大的嫁進安國公府,自然就不能用那些鬼魅伎倆。若是能得陶修寧的喜愛,便再好不過了。
她早就聽家中長輩提起過,安國公府家風開明。并不強求小輩的婚事,便是有一二要求,她自襯以自己振威候嫡長女的身份也是配得上的。然,她與陶修寧這些年多多少少也見過不少面,自己早已芳心暗許,可對方就是郎心似鐵,從未對自己表示過絲毫不同。
這……
難道真的要放棄?
李靈愉也曾破釜沉舟的想過要不要施展一些上不得臺面的計策,以自己的清白做賭。雖然她當時放棄了,可現在無計可施之下,倒是又忍不住再次回想起來。
然而,她有心。對方卻沒那麽配合,只看那兩人只在這大庭廣衆的花園之中行走便可知一二了。
咬了咬唇,她可以說是滿心的無奈。而後面頰微紅,蓮步輕移,竟是不準備要臉面,想像那些曾看不上眼的女子一般,過去搭話了。
李靈愉在這裏糾結難當,也有其他貴女無奈之下想着和她一樣的心思。
這花園之中,公子貴女們穿行其中。然而,即便是這些人,也難以遮掩其中陶修寧的光彩。将将及冠的青年,身形修長,面容俊秀,邁步不急不緩舉止從容。這般容貌風度本就是數一數二的,更何況他還有許多人一生都不能及的身份。
這樣的人品風采,讓人傾心。所謂矜持在這個人面前,又算什麽呢?若是能得這個人的喜愛,便是不要了又有什麽關系。
更何況,當今治下,民風并不閉塞。女子抛頭露面上街也無人多言。即便是大膽和男子搭話也沒什麽可以指摘的地方,頂多是遭人打趣挖苦一番罷了。
心裏想着,一衆盯着陶修寧的貴女們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另有其他早已定親或者沒什麽心思的人暗自側目,準備看個熱鬧。
在這些灼熱的目光之下,陶修寧的腳步微滞,一時間竟有些毛骨悚然。總感覺自己現在好像成了被一衆豺狼們盯着的肥肉一樣。
常元成自幼習武,自然也能感覺得出。不由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看來你這樣是止不住她們的。哈哈哈。”
說着話,他竟是憋不住,笑出了聲。
陶修寧瞥了眼這個幸災樂禍的損友,冷不丁的說,“要不要我跟嫂子說說,某人當初的風流韻事?”
“額——別別別,我不笑了還不成。”常元成口中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忙讨饒起來。
武國公府并不似陶家,自然是有妾室通房的。他早在十五家裏長輩就賜了兩個丫鬟給他,早早的開了葷。後來定了當朝閣老家的嫡孫女為妻。誰知這人雖然從小習武,可他竟然正喜歡這樣滿身書卷氣的溫婉女子,就這樣收了心,一心一意和妻子過起了小日子,就連那兩個通房也成了擺設。
如今正是一雙良好,恩愛無比,長子五歲,妻子如今又懷胎五月。他可心疼的緊呢。
兩個人低聲說着話,邊腳步不知不覺的加快。倏忽間一拐,就從一條小道消失不見。
眼下兩個人也顧不上走到小道會遇到什麽了,避開這些準備上來的貴女們才是最要緊的事。
見着一個沒注意,兩人就走不見了。一衆貴女頓時有些失望。她們也清楚,陶修寧這個樣子,分明是刻意避開,對她們無意。
這樣的情況,一些神思清明的當即不再堅持,決定就此放下。可也有一部分不想放棄反而心中一喜,邁步去了小道,準備看看能不能來個巧遇。
陶瓊琇可不知道自家大哥的煩惱,正和陳嘉賜玩的開心。千金難求的黑白雙色玉棋子,被她一會兒擺成一個兔子,一會兒擺成一只貓兒。雖然幼稚,卻玩的津津有味。
陳嘉賜也不嫌煩,就在哪兒看着她擺弄。偶爾出聲指點一二。
陶瓊琇就老老實實的照着陳嘉賜的指點做,卻又會故意的出錯一二。引得他更加用心,自己則在哪兒偷笑。這樣幾次下來,見他還是不急不緩,一點兒都不見急躁的糾正。就沒再故意搗亂了。
有點心疼,她想。
說是男神,其實陳嘉賜今年不過才八歲而已。正常的孩子八歲是什麽樣子呢?像自家三哥一樣,根本坐不住,沒有耐心。做事只有三分鐘熱度,對人對事只憑自己喜好。可這個人呢……
八歲的年紀,做事不急不緩,說話進退有度。看起來跟自家大哥都差不多了。
然而,自家大哥是經過歷練出來的。這個人,卻是被硬生生的逼出來的。
她不喜歡他這樣。
陶瓊琇心想,把棋子抛到一邊。鑽到了陳嘉賜懷裏,伸手去戳他的臉。
陳嘉賜也不在意被抛灑落到地上的棋子,伸手護住懷裏的小團子,垂頭輕聲問,“怎麽,不想玩了嗎?”
他也沒不耐煩,實際上,小阿瑩能玩這麽長時間,他已經很驚訝了。像她這麽小的孩子,鮮少有像她這麽能坐得住的。
陶瓊琇不說話,伸手在他的臉上戳戳戳,便嘟嘟囔囔說,“小哥哥,笑,好看。”
說着話,她自己嘴角裂開,笑的格外燦爛。
好看?
陳嘉賜眉微動了動,揚了揚嘴角。
這一笑,他本來有些淡漠的臉就瞬間生動起來,恍若花開。
嘤,自家小哥哥現在就這麽迷人,等大了可怎麽了得哦。
陶瓊琇幸福無比的用兩只小胖爪捧着自己的臉,甜蜜而憂愁的想。
見着她這副花癡樣,陳嘉賜臉上本來漫不經心的笑立馬真實了兩分,倒是更顯的驚豔了。
陶瓊琇沉浸在男神的美色中幾乎出不來,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把她拉了出來。
小耳朵動了動,她看向一側道口。
“怎麽了?”陳嘉賜看了一眼,隔着樹影沒看出什麽。遂輕聲問道。
“是,大哥?”陶瓊琇有些不确定的說。
距離有些遠,這聲音遙遙傳來她聽的也不甚确定。
聞言,陳嘉賜眉微皺。
他只想和小團子獨處,并不想有外人在場,即便是阿瑩的哥哥也不行。
可看一眼小阿瑩眼裏的不确定和期待,他還是轉頭看了眼身後候着的宮女。
宮女微微點頭,示意知道了。正準備過去問問,一個小太監就走了過來,彎着身子喚了聲殿下,說,“陶修寧陶公子來了,他得知小小姐在這便問可否過來。”
陶瓊琇眼睛一亮,轉過來看着陳嘉賜。
陳嘉賜眼底不虞一閃而過,捏了捏小阿瑩的臉,最後還是說了句好。
不論如何,是為了小團子高興也好,還是別的,他也沒有在安國公府拒絕安國公嫡長孫過來的道理。
或者說,他可以這麽做,但是沒有必要這麽做。
小太監得了話,彎腰退去,沒有一會兒,陶修寧和常元成就并肩走了過來。
說起來,兩個人也算是特意過來的。
他們走到一半,就聽人低聲私語說這裏有人攔着路,看起來像是宮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陶修寧一聽,就知道了一二,今天帶着宮侍在自己家的,除了那位六皇子也沒有別人了。
這樣一想,他就帶着常元成往這邊走過來。一來他最近忙,也許久沒見過自家小妹了。二來,也順便過來接六皇子的護衛避避那些在找自己的人。
常元成走着拿肩膀蹭了蹭身邊的陶修寧,沖他擠了擠眼。
“怎麽樣,有個皇子妹婿心情如何?”他唇角開合,壓低了聲音的說。
陶修寧瞥一眼這個淨說些別人不願意聽的話的人,默不作聲。只心中想要收拾這人一頓的心思更加的深。
心情如何?心情自然是相當的不如何。
他的小妹,從來就沒想過嫁入皇家。他甚至早早就想過找一個年齡相當的,家世稍低的仔細培養。讓他以後好好待小阿瑩,不敢欺負她。誰知出了陳嘉賜這個意外。
真是,禍害不淺。
心裏念頭轉來轉去,陶修寧的臉上卻是絲毫不顯。甚至宛如春風拂面的微笑都盛了兩分,行至陳嘉賜面前微微垂頭拱手,道,“見過六皇子。”
就像母親所說,聖旨已下,皇命不可改,事情已成定局。眼下多做多錯,更要對六殿下親切溫和些。也好日後讓她對阿瑩更好。若是不好,自家再想辦法也不遲。
陳嘉賜擡頭看向他,雖然眼前的人笑容滿面。可他卻敏銳的感覺到,這人并不像面上這般無害,且,并不喜歡他。
他發現了,卻不在意。這世上不喜歡他的多了去了。這陶修寧又算什麽呢?心裏想着,他點了點頭,說,“請起,陶公子不必這麽客氣。坐吧。”
坐,坐哪裏呢?
自然是和陳嘉賜一樣坐在地上了。不過雖然是地上,卻也被宮女們鋪了席子。只看起來不好看罷了。
陶修寧和常元成自然依言坐下,陶瓊琇卻是坐不住了,在哪兒沖陶修寧招招手,脆生生的說,“大哥~”
這些時日陶修寧忙,每日早出晚歸的,竟只有下午他來給父母請安的時候才能看見。兩個人已經好久沒待在一起玩兒了。
“阿瑩,玩的可還開心?”陶修寧笑着說,臉上的笑容這才真實起來,不再像剛才一樣,跟個面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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