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這樣胡思亂想着,陶瓊琇竟然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幾天之後,天氣大好。
周氏今日心情也好,早早就起了床收拾了馬車出門去了。據說是去城外護國寺上香,理所當然的,是不待陶瓊琇的,她還太小了。
陶瓊琇倒是想出門逛逛,可她人小力微,意見理所當然是沒有人聽的。
這一出門。就是大半日,等到日頭偏西,周氏方才滿臉喜色的回來。
陶瓊琇趴在自家美人娘親膝上,敏銳的感覺,今天的事并不簡單,自家娘親這次出去,怕不僅僅是上香去了。她心中好奇,卻又不好問,只好憋着,險些悶着她。
當然,這個疑問,等到幾日之後,她就得到了答案。
四月十六,上吉日。周氏鄭重請了官媒,去當朝戶部尚書王延州家求娶他家嫡長孫女。
王延州,字起雲。出身山東王氏嫡系,乃是當今王家家主。王氏傳承幾百餘年,是當世一等一的世家。娶他家的孫女,雖然只是二品尚書,卻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顯然,周氏前次去上香,就是為了和王家主母來個巧遇,先通個氣。看看雙方意見。
眼下這樣迅速的請了官媒上門,顯然是王家也有意結親了。
既然雙方有意,這親事自然也就飛快的定了下來,開始走三書六禮。雖未大張旗鼓,可各家也都有所察覺,知道這佳婿是沒有他們的事了。心中可惜之餘,卻也無可奈何。只紛紛暗恨,怎麽就讓王家搶了先。
這婚事定下,周氏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倒是于氏,心中苦惱起來。她的長子陶修鴻今年十九,在邊關摸爬滾打已經四年。這次舉辦春日宴,她特地給他去了一封書信,詢問他喜歡何等人家的姑娘,誰知這個榆木疙瘩,卻道如今一心為國,無心娶妻,讓她不必費心,實在是氣煞她也。
周氏也聽于氏抱怨了兩句,可這婚姻一事,還是要小兒女心甘情願才好。她只能聊做安慰,別的卻也無能為力了。
轉眼間,開元八年已經過去了一半,到了七月裏。
陶瓊琇見兄長定了親,自己也美滋滋。整日裏過得快快活活。幾個月下來,倒是更圓潤了些。只一點,她十分好奇那未來大嫂是什麽樣的人品樣貌。可惜,她如今年幼,無法出席各家宴會,根本無從得見,只在見到自家男神時,喃喃提了兩句。
誰知,陳嘉賜倒是給了她一個驚喜。
對于這個小團子的事情,他向來是放在心上的。見着小團子好奇想要知道,他活了這些年,頭一回動用了父皇母後還有太子兄長等人給他的人手,去暗中查探了一番。然後拿去給小團子敘述了一遍。
王氏閨名若弗,今年十六。性格端莊大氣,在家十分有長姐風範,乃是按照當家夫人培養出來的閨秀。
她端莊之餘,卻也不至于刻板,甚至偶有童心,待人寬和,十分溫婉。且,熟讀四書五經,聰慧至極。甚至王延州曾口稱可惜,自家這嫡長孫女竟投生成女子,否則定有一番作為。
見着這大片的溢美之詞,陶瓊琇方才放心,并且開心起來。再也不惦記了。
聽男神神色淡淡的說完,她整個心都熱乎乎的。這世上,誰不喜歡別人把自己的事,哪怕只是随口的一句話都放在心上呢。小心翼翼的,沒再像以前一樣猛地撲到男神懷裏,她伸手掀開男神的袖子,對着隐約泛腫的胳膊小口小口的吹着氣,滿臉的心疼。
“小哥哥,很疼吧。”她伸手輕輕摸摸,擡頭說。
男神最近開始習武,出宮的少了且不說。每次出來他身上總是多多少少帶着傷,前兩次她不知道,只跟以前一樣撲上去。就是把男神撲疼了他也不吭聲,甚至不以為意,只抱着陶瓊琇。還是後來偶爾看見他身上的青紫,她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再魯莽了。
“沒事,我不疼。阿瑩給我吹了就更不疼了。”看着小團子肉乎乎的小臉滿是心疼,陳嘉賜心中微暖,臉上也漫起了笑意。忙輕聲誘哄道。
陶瓊琇又摸了摸,才動作輕輕的把衣服給他放下。認真囑咐說,“小哥哥,要小心呀。”
陳嘉賜任由她動作,眼中笑意不止,摸了摸她的頭,說,“阿瑩的話我記着呢。”
兩個人湊在一起,陶瓊琇小嘴叭叭,說着自己最近經歷的事。
小孩子能有什麽事呢,無外是吃了什麽,又做了什麽淘氣的事罷了。可陳嘉賜聽着卻不嫌煩,甚至頗為認真。
有關小團子的事情,他都想知道。若非安排人進安國公府盯着小團子實在不像話,他早就安排了人來了。他倒是想過好幾次,最後還是放棄。安國公作為開國元老,自己這般貿然安插人進來,即便是沒有惡意,也着實不像話,只好放棄。
他就神色淡淡,帶着絲微笑聽小團子念叨,直到她說完,他方才笑着應和幾聲,忽然問,“我剛剛來的時候,阿瑩在想什麽?”
陳嘉賜來安國公府頗為頻繁,後來再來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多說,見了安國公就直接來常寧院找小團子。他現在年紀不大,也不必避忌周氏,不然還真不好這麽做。
他最近忙,忙着讀書,忙着習武。一般七日方才有一天假。這還是母後看着他剛開始習武,心疼他特意安排的,不然哪好這樣總是休息。習武這種事,自然要持之以恒才好。
今天來了,就見小團子正坐在軟塌上,也沒玩她面前的玩具。只皺着小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啊?
陶瓊琇看了男神一眼,沒想到自己就走了一會兒神就被男神發現了。
真,真幸福啊。這說明什麽,說明男神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不過——
陶瓊琇糾結起來了。若說她現在最挂心的,自然就是程婉如程小姐啊。她雖然想幫忙,自己幫不上,又不好找人幫。就算找人,怎麽說呢?總不能說不能讓她嫁給振威候世子,不然以後過得不好?別人信不信尚且不說,若真的信了,自己這個能未蔔先知的人該是什麽下場呢?
以前還好,沒這麽急迫。可這幾個月過去,她隐約聽見美人娘親說振威候府似乎在和湛陽候府走動,隐約有要議親的意思。這可怎麽行呢,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裏推嗎?
這樣思前想後,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陶瓊琇還是不知道怎麽說,就吭哧吭哧看着男神,大眼睛眨巴眨巴,不說話。
然而,這一招現在不好使了。
陳嘉賜經過這麽久的時間,總算是明白這個小團子有多少小心思,真把她當成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可不行。她知道的多着呢。
“怎麽,不想說。”眼睛微眯,陳嘉賜低聲問,聽不出喜怒來。
陶瓊琇最怕男神這個樣子,總感覺他在想什麽不好的事情。
見着他這樣,心裏一顫,眼珠子轉了轉,總算想了一個能自圓其說的理由,“聽說,程姐姐要嫁人?”
程姐姐?
小團子猛地這麽一說,陳嘉賜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想了那麽片刻,才從幾個月的春日宴上找到了程婉如的身影來。
這下子,他倒是真的詫異起來。一歲的小孩子,記憶有這麽好嗎?幾個月前的事都記得?不過也是,自家這個小團子本來就早慧,難怪。
然,小團子和程婉如不過就見了一面而已。他能肯定她們之後再沒有見過,這團子怎麽這麽上心?這裏面,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還是說,這團子就記得程婉如那張臉了。他雖不在意,卻還是知道,程婉如生得十分好看的。
種種想法在陳嘉賜腦中轉悠,他掩下心中的不愉,垂眼看着懷裏的團子。眼見着她眨巴着眼睛佯做無辜,裝傻充愣,也沒有拆穿她,只點了點頭,說,“應該是,他們家最近和振威候府走動很多。”
說到點上了!陶瓊琇精神一震,說,“振威候?人怎麽樣?”
哦,所以不是程婉如,主要是因為振威候府世子嗎?
陳嘉賜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立時就從小團子眼底看出不喜來,他悄悄記在心裏,說,“不太清楚,你若想知道,我讓人去查。”
陶瓊琇立即高高興興的點起了頭,跟着對男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甜甜蜜蜜的說,“小哥哥你真好~~~”
謝天謝地,她現在說話總算利索的多了。能一口氣說出好幾個字,說個甜言蜜語都不用大磕絆,總算不用像以前一樣結結巴巴的了。
裝傻——
陳嘉賜看着她裝,也不揭破,就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又長了一些,可以勉強編一個小辮子了。丫鬟們手巧,自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這事交給男神,陶瓊琇總算放下了心,開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男神的答複。要是他查出來的事能把這樁婚事攪黃就更好了。
程婉如雖然和她沒什麽交情,可她也不想她陷進振威候府那一灘泥坑裏去。平白耽擱半生。
又一個七日,陳嘉賜如約而來。面色有些奇異。
這還真是,若不是團子讓他查,他還不知道振威候府的世子,竟然是這麽一個貨色呢。明明振威候當初也算是一員猛将,怎麽就教出了振威候世子這麽一個東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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