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很快, 姑娘們都回了院子。宴席開始。等吃完這頓壽宴,就都散了各自回家去了。

壽寧院。

“祖父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陶瓊琇湊在柯氏身邊, 小小聲的說。

陶安和最近不似從前先帝在時般清閑,反倒愈發忙了。忙也就罷了, 可陶瓊琇好幾次見他, 他都皺着眉。她不由有些擔憂。

見着小孫女輕聲低語, 有些擔心的模樣。柯氏伸手順了順她的鬓發。低聲道,“如今, 新帝初掌權,朝堂尚且不安定。可諸皇子卻都不甘寂寞,争着拉攏人心,顯得朝堂愈加的亂了。要不是有你祖父這些老臣鎮着,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他自然難免會憂心。”

柯氏也沒有隐瞞, 把這些事一點點掰碎了說給她。

這個孫女以後是要嫁進皇室的, 而且還是實權王爺, 這些事情她是脫不開的。與其活的懵懵懂懂,不如透徹些。

陶瓊琇微驚, 道,“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她雖然早就猜測到以新帝的寬仁,朝堂會生亂,可竟已經到了這一步。

柯氏微舒了口氣,說,“新帝,怕是要忍不住了。諸皇子, 到底還是年輕。在眼下這個要緊關頭不知道收斂。這不是……”

這不是,逼着皇帝下手嗎?

若是朝堂安穩, 舉國安寧,他們這麽鬧倒沒事,可偏偏挑着眼下這個緊要的時間折騰。新帝再仁善,也是不能忍的。

陶瓊琇立即知機,眼中恍然一閃。跟着好奇道,“祖母,您說,陛下他會怎麽做呢?”

說着話,她聲音放得更低,眼珠子一掃,頗有一副做賊的模樣。

見着兩個人說的認真,袁婆子一個眼神,一衆丫鬟們立即安靜的後退,避遠了去,給那對祖孫騰出說話的地。

柯氏伸手拍了一下她,佯裝嗔怒道,“陛下的心思,豈是能亂猜的。”說完,跟着又小聲道,“想知道,等等不就行了。”

陶瓊琇聽見前一句,還撇了撇嘴,等到後面,則是和自家祖母一個對眼,都笑了。

茂和帝會怎麽做這個疑惑,并沒有讓她們等太久。

茂和元年,七月。

吳王陳嘉賜自邊關發來急報,朝廷有人通敵,洩露軍機。他已擒住北夷密探,從其口中得到證實。然,密探身份低微,不知通敵之人具體身份。

安國公府。

驚聞此事,陶瓊琇手指一勾,亂了手下的樂音。

她翻手壓住不穩的瑟弦,甫自出神。

擒住了,小哥哥有沒有事,他是否還安好?邊關苦寒,他有沒有瘦了?

這些事情種種翻湧在她腦海之中,讓她靜不下心。

思緒片刻,她豁然站起身,去書房急急的書了一封書信出來。可等她寫完,看着滿篇的擔憂之語,又呆住了。

半晌,她伸手,把這封信收起來放在一邊。重新書寫。

這一次,她沒再問陳嘉賜可安好,是否平安,過得好不好。只一點一點寫着自己近來的生活瑣碎。只在最後寫道‘……近日無事,央母親為我尋來了一位彈瑟大家,想要學一學這錦瑟之樂。阿瑩猶記,小哥哥擅琴。也不知在小哥哥歸來前,我能否彈出可入耳的瑟音,與你琴瑟和鳴。’

寫罷,她看着最後的琴瑟和鳴,臉頰微燙。這樣的話,在這古代,已近是近乎表白的話語了。

她不由有些糾結,伸手點了點那幾個字,使指尖沾上了墨跡。

想了想,她還是沒改。

罷了,就算她寫了,陳嘉賜看了,也只會以為她随口之語。她心中清楚,在眼下的陳嘉賜眼中,自己只是個需要被寵着的小妹妹罷了。他根本不會多想。

這樣也好——

她心裏轉着這些念頭,等墨跡幹透,收進信封封好,命人送了出去。

陶瓊琇不是不擔憂,不是不害怕。可再擔憂,再害怕,再去問陳嘉賜,又能如何呢?

他不會回來的。

既然如此,與其說那些話甫自亂他的心,不若一副平靜無事的樣子,只說說素日裏的小事即可。只盼她那些話語能為在邊關的陳嘉賜帶來些許放松,這樣就可以了。

陶瓊琇這邊暫且不說,只前朝。這一道急報,讓近來愈加沸騰的朝堂瞬間降到了冰點。所有人都噤聲安靜下來,就怕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皇帝震怒,欽點安國公并一位閣老以及豫國公坐鎮刑部,抽調精銳,徹查此事。

之後,就是京都的騷亂。

整整半個月,刑部四處抓人,大張旗鼓,毫不遮掩。接連十餘家侯爵重臣府邸都被刑部敲響了大門,請人前去問詢。這其中,最近與幾位皇子走的尤其近的人家自然也在內。

雖然,最後證實其中大半都與此事無關。可那些人也立即收斂起來,沒再像從前一般。

他們也都明白,這只是帝王的一個警告。那位陛下并不喜歡他們在這個緊要關頭争權奪利,各自站隊。促使諸皇子更加不和。

這般情勢下,最近十分積極的幾位皇子,就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數九寒天的冰水。一個個都從自己有望皇位的這件事中清醒過來,老老實實安靜了下來。再不似從前般熱絡積極。

事情很快就落下帷幕,在諸多重臣府邸都拔出了不少釘子。有的是護衛,有的是師爺,有的是仆役丫鬟。

當今絲毫沒有手軟,全部處死。殺雞儆猴。

八月到了,京都在經過半年的沸反盈天,終于恢複了久違的安寧。

之前的浮躁盡去,一個個的仿佛又找回了久違的沉穩。

穩了好,穩了好。

穩了,就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不會一個激動就頭腦發昏,做出會後悔終生的不該做的事情。

歷經半年,事情到了這裏。似乎就劃上了終點,一切都否極泰來,好消息一個個的傳來。

邊關頻發喜報,北夷屢次被打退。國內幾處內亂都已經被平息,首惡皆已伏誅。大亘國在新帝登基半年後,再次恢複了平和安寧。

眼下,只看北夷,何時退軍。

邊關。

再次結束了一撥短兵交接,收兵回城。

陳嘉賜穩坐府邸,聽着下邊人的彙報。而後面色不變的點了點頭,命人安排好死傷人員的撫恤以及後續安排問題。待送走人後,他靜默半晌,忽的起身,打開了邊關輿圖,仔細思量。

這半年來,他早已見慣了生死。若說一開始,他聽見那麽多死傷還會微的變色,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了。

人命,在邊關是最珍貴也是最廉價的存在。

珍貴,是每一條命都很重要。廉價,是每天都會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

北夷生活在大亘東北,那裏是一片茫然無際的草原。他們放羊牧馬,幾乎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一個個都是天生的騎兵。他們春夏放牧,冬天就開始沖擊邊關搶掠。這一次之所以春天就沖擊大亘,還是以為帝位交接邊關還不穩,想來占個大便宜。

一開始的确讓他們得逞了。

思及剛來邊關時,看到的屍橫遍野,家家缟素,陳嘉賜的眸子立時就深了許多。

不過,在援兵到了之後,北夷倒沒再占到什麽便宜。

然而他們大部分都是騎兵,搶了就跑,若是去追,依靠大亘的騎兵,完全是妄想。

就這樣,輸贏都有,兩方硬是僵持了半年。

“他們快退兵了——”陳嘉賜低聲說。

眼下,大亘內部已經穩定。這些北夷之人知道沒有勝利的指望,又搶掠無望,自然不會再在邊關呆着。極有可能會撤走。

然而,他們就算撤走了又如何,冬天還是會卷土重來。他大亘國不是這些北夷之人的糧倉錢袋,不是任由他們來去自如的地方。

這件事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心裏下定決心,陳嘉賜收起輿圖,又坐了回去,一伸手,從袖口摸出了一封信。

這是阿瑩前幾天寄來的,他看過很多遍。可每逢心緒不寧,他還是會拿出來再看一遍。認真的從信上的內容中找出阿瑩平日裏的一點一滴,看她是否平安喜樂。

看完後,他的目光落在最後那一行字上,甫自出神。而後眼中露出歉意。

他何嘗不知阿瑩是報喜不報憂,何嘗不知道她在京都擔心自己。不止她,還有母後,還有皇兄,還有皇嫂。他們都在牽腸挂肚的等着他回去。

可……他要讓他們失望了。

京都,正德殿。

這是開元帝處理前朝事物的地方,茂和帝登基後也沒想着換地方,依舊在這裏。

一是懷念先帝,二來,他也習慣了。

開元後期,先帝精力不濟,朝政大部分都是交給他處理。他則坐在一旁指點意見。他現在再坐在這裏,似乎還能回想起當初父皇溫和而嚴厲的目光。

書桌後,陶宏業正在奏折。大太監永年步子微快走到了他身側,腰身微弓,遞出了一封信,小聲道,“陛下,吳王殿下來信。”

“哦,莫非是等不及要回來了?”陳宏業臉上立時就帶出了笑,放下筆伸手拿起信封就拆開了。

永年立即滿臉笑的湊趣,說,“定然是吳王殿下想念陛下和太後娘娘了。”

他也是跟着陳宏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他喜歡聽什麽話。

往常他這麽說,陳宏業都會龍心大悅。誰知,今天這情況好像不一樣。

他說完後,陳宏業一直在看着信,而且臉色越來越不好。

永年心裏一個咯噔,立即把腰彎的更低,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砰——”等到看完,陳宏業終于不忍了,一巴掌就拍在書桌上。震得筆架晃動,硯中的墨都撒了出來。

永年心裏立時就是一緊,瞬間就趴地上了。整個殿中的宮女太監們全都是一個反應,卻沒一個敢多話出聲。

殿中一時間寂靜無比,愈加顯得外面的蟬聲吵人了。

茂和帝登基半年,身上帝威愈加的勝。只看這些內侍的反應,便可知一二了。

陳宏業眼下正氣憤,他沒想到,眼看着前朝安定,北夷要退兵了。他甚至都拟好了招陳嘉賜回京的的聖旨,可自家弟弟竟然傳信,說是不想回京,想坐鎮邊關。驅逐北夷。

驅逐北夷,他難道不想嗎?

可這又何其不易,從前朝開始,北夷就是一患。想驅逐他的人多了,但北夷呢?!現在還在。這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他生氣半晌,到底是慢慢平靜了下來。開始思索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

拿起信紙,他複又仔細看了遍。裏面寫了陳嘉賜初步制定的計劃,雖沒有多麽詳盡,卻也寫了大半。

一遍一遍的看着,他心中琢磨。這件事若真的這麽做,能否成功?

夜間,一封信從皇宮中發出。

正德殿中,陳宏業展開之前準備召回陳嘉賜的聖旨,靜默半晌,将聖旨遞給永年,命他毀掉。

罷了,就……按照阿賜說的做吧。

且讓他看看,幼弟能不能做到。做到這個可以流傳青史的功業。

安國公府。

陶瓊琇尚且不知陳嘉賜的決定,正興致勃勃的八卦。

這段時間諸皇子都安靜下來,可京中大戲卻沒停,不止沒停,還更加熱鬧了。一場接一場的。

至于這場大戲的中心,自然就是如今的京都第一美人,李靈若了。

鎮遠候府世子愛慕李靈若,央求家人提親。卻被二皇子橫插一腳,他親上振威候府,隐有求娶之意。

這些小道消息,民間百姓不知。她們這些王公貴族,卻是知道的。畢竟,這幾家做事都不算多麽隐晦。鎮遠候府與振威候府是沒想到,畢竟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她們提前和振威候府透過氣,都已經說好,自然不必遮掩。至于二皇子,則是有意的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