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心悅君兮君不知（五）

也許，我早已經沉淪了。

——秦大帥比的“娶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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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粥被大胃王秦楓吃完了，晚上林子衿給秦楓煮了清湯面條，是按照秦楓說的法子，只加了些鹽醬油香油，最後撒了一把蔥花，做起來簡單，味道卻不錯。

晚餐秦楓堅決不在床上吃了，撐着依舊有些暈的腦袋，去了餐桌上，撐着腦袋看林子衿在廚房忙碌，內心湧出一股暖流。

他從小就受到林子衿的各方面照顧，從學習到生活，方方面面，無微不至。

以前的自己自卑又膽怯，受了傷也不出聲，只是一味的縮在自己的殼裏，想要等風暴過去，只是風暴從來沒有過去，只會愈演愈烈，他以為自己可能就會這麽沉浮在風暴之中了。

但沒有。

因為遇到了她。

她似乎對惡意天生就有一股奇妙的敏感，在察覺到龜縮不出的自己其實是在害怕以後，也不去強迫自己，而是在自己被傷害之前帶着他規避傷害，或者陪着他，呆在那個狹小又逼仄的殼裏。

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

也是她，告訴自己，如果一直呆在殼裏，永遠不會離開風暴中心。

想要不再受到傷害，就要扛起撲面而來的暴雨，走出來。

走出那個逼仄的，像牢籠一樣的小殼，走出那片恐怖的，充滿惡意的風暴中心，走出膽怯自卑的自己。

他走出來了。

是她陪着他走出來的。

林子衿是在愛意包裹下成長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她的爺爺奶奶愛她，爸爸媽媽愛她，老師同學愛她，街坊鄰居同樣喜歡她的乖巧懂事，她的成長接受了數不勝數的善意，她是沉浸在溫柔中的孩子，所以她美麗自信，開朗大方。

但這并不是最令秦楓着迷的，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是哪怕林子衿沉浸在愛意之中，依舊會看到縮在黑暗角落的自己，依舊能夠堅定不移的朝他走過來，伸出手，将他帶離那個讓他惴惴不安的地方。

她接受別人對她的愛意，同樣不吝啬，将滿腔的愛意回饋給他人。

他就是獲得最多的那一個。

十年，她沒有變化，依舊看得出從前那個純潔的模樣，遇到不平的事會生氣，看到美麗的花會開心，認識志投相合的朋友會興奮的大叫，知道享受生活，也會煩惱憂愁，卻始終是他認識的那個林子衿。

十年，他慢慢成長，徹底走出了曾經的那一方天地，和她一樣，走到陽光下，以善良的眼光看待世界，有原則有底線，還有一顆悸動的種子，播撒在心田的各個角落，蜿蜒生長，纏繞捆綁着整顆心髒，不留縫隙。

那雙手，那雙拉着我走出來的，溫軟堅定的手，我抓住了，就不會放開了。

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了。

晚上，林子衿看着秦楓喝下藥，最後幫他測了體溫，确定溫度依舊降下來了，才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如果晚上不舒服就直接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秦楓點頭，看着林子衿半阖上門走出去，随着“咔噠”一聲，門縫下面的光線消失不見。

他頓了頓，側耳聽門外的響聲，門外微不可聞的窸窸窣窣後沒動靜了。

大概是睡了。

秦楓躺下，蓋着被子，側頭看立在旁邊的小白抱枕，想了想，掀起被子的一角，拉着小白放進被子裏，和自己并排躺在一起。

小白抱枕就躺在秦楓旁邊，撐着被子隆起一個小包，秦楓側躺着，正對抱枕，鼻尖滿滿的，全是她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攬着抱枕往自己懷裏拉了拉，心裏填滿了滿足和心安。

感冒藥大都有安眠的效果，秦楓摟着一方小小的抱枕，徹底忘記了自己白天說的那一句“我睡覺從來不抱東西的。”閉上眼睛，沉沉睡過去了。

青白的日光透過窗簾，勾出躺在床上女孩的輪廓。

林子衿的眼睫顫了顫，睜開眼睛。

昨晚她睡得并不沉，生物鐘還沒到就已經醒了。

她捂着嘴打了個哈欠，點開手機，通話記錄裏并沒有秦楓的電話，又擡頭看向半開的門——因為擔心秦楓，昨晚她沒有關門，就這麽半開着，方便能聽到他屋子裏的動機。

林子衿踮着腳出去，耳朵貼在秦楓的卧室門上，屏氣凝神——什麽也聽不見。

她撇撇嘴，握着門把手，鼓起勇氣拉開了一條小縫。

秦楓啊，不是我想幹什麽奇怪的事情，只是我實在聽不見，又擔心你會燒糊塗，只是單純看一眼你有沒有事，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啊。

昨晚是她關門的，秦楓同樣沒有鎖門，一拉就開。

略昏暗的卧室裏，床上有一個黑影隆起，胸腔輕微的起伏。

林子衿徹底放心了，還好還好，人還活着，沒有任何問題。

重新關上房門，墊腳回去，坐在桌前，抽出單詞冊，林子衿才巍巍然擡頭，回想起自己剛剛做的一系列蠢事，十分想給自己一記頭槌。

秦楓只是感冒發燒了，已經吃藥好轉，為什麽自己表現得跟他得了絕症随時随地就灰飛煙滅了一樣？還大早上的看人在不在了，我的腦子也被燒糊塗了嗎？！

秦楓醒來的時候，林子衿剛好熱了早飯過來敲門，兩人毫無防備的撞在門口。

林子衿放下準備敲門的手，問：“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他只是嗓子有些啞，頭有些暈，其他都不礙事了，“等吃完早飯，咱們就可以學習了。”

林子衿的作業昨天就寫完了，安心複習。

距離期末考就剩一個月了，七班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奮戰決心來。

自從開學老紀宣布以後周日晚自習的位子不按要求以後，七班的氛圍升上裏一個高峰。

這兩個多月的交換座位，林子衿接觸到了許多以前沒怎麽接觸過的同學，雖說是一個班的，但在他們眼裏林子衿同樣是風雲人物，個個眨着好奇的眼睛觀察她，卻發現她和他們一樣，也是平時會聊八卦，頭疼背單詞的普通人。

林子衿在滿足他們的八卦之魂的前提下，也保全了秦楓因為自己被害的風評，能澄清的就澄清，不行的也不勉強，和同學們聊得暢快，也知道了大家的野心。

大家都知道了對方有多努力，知道他們能夠站在今天這個名次上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天才不是生來就是天才的，所謂天才，只是一個天花板，能夠到哪裏，全看自己蹦的有多高。沒有果實可以白白收獲，即便是經常不能按時完成作業的周煊，也會買很多增加難度的習題冊做得滿滿當當。

林子衿他們高一的風頭出得太大了，狂躁的心想不安分也不行，乖巧學習的那段時間也明确告訴他們，他們還有上升空間，他們可以做得更好。

高考已經結束了，再過幾個月，他們也要搬進學校最深處的教學樓裏。

林子衿放下筆，長出一口氣，擡眸看着對面的秦楓。

秦楓似有所感，擡眸回看她，眉頭輕挑，無聲詢問。

林子衿輕笑，“我就是覺得，這個學期我們變化好大啊。”

想想以前周六這個時候，自己不是在玩，就是在玩的路上，很少在課外時間這麽努力學習。

秦楓跟着笑，“這個學期都沒怎麽見到郝主任，她可能都覺得我們班變化很大吧。”

是了，按照郝主任的習慣，每每巡查，第一個去的班級必定是他們班，她深知紀武是個刺頭，不好好盯着的話，一不留神就能捅出個簍子，但最近，七班是真的安分了很多，不管學習還是課外活動，都充斥着一股積極向上的意思。

“這大概意味着我好好學習的人設保住了。”

秦楓不語，最近是好好學習了，但他和林子衿的cp熱度直線下降，不止郝主任，小祖宗也親自下場辟謠，他們百年好合的人設有點立不住了。

今天周日，要上晚自習，秦楓和老紀請了病假。

他感覺自己基本已經好了，耐不住林子衿瞪他，不準他去。

“晚自習就只是自習而已，又不是上課，你想學習就在家學，不要給我來回奔波！”

無奈秦楓只能自己一個人獨守空閨，眼巴巴的看着分針一圈一圈的轉，等人回來。

臨近考試，晚自習不分配座位，大家随心坐，莫傑看見秦楓空蕩蕩的桌面坐過去，“林妹妹，秦瘋子呢？”

“他生病了，在家裏休息。”

“哇，他那壯如牛的體格居然會生病？”莫傑驚訝，接着嘻嘻一笑，抱着自己的書本坐在秦楓的位子上了：“那我這節課就呆這兒了，感受一下班級小組排名第一的學習氛圍。”

林子衿小組四人的成績均穩定在班級前十，小組平均分甩出第二名老遠。

看莫傑搬過來一沓學習資料，林子衿調侃莫傑：“是母上大人又發威了嗎？”

“這倒不是。”莫傑随手翻開習題冊，習題冊的側面泛黑，看得出來經常被翻閱，“就是我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浪下去了，還是應該努力一下的。”

林子衿點頭：“怪不得秦楓說你上次游戲上線時間在一個月前，很不正常。”

原來是又從良了啊。

莫傑從兜裏摸出手機，把耳機遞給林子衿：“這是我努力學習的決勝法寶！花了大價錢買的！”

林子衿結果耳機塞進耳朵裏，看莫傑劃開手機，按下播放，嬌俏的女聲透過耳機，穿進她的耳朵裏——

【想欣賞妾身的舞姿嗎？那就去好好學習吧~】

【妲己，一直愛主人，因為主人會好好學習。】

【不學習的家夥，羞羞羞——】

【……】

林子衿木着臉，聽那一串又一串熟悉又陌生的臺詞，轉向莫傑。

莫傑哈哈笑着，眉頭跳動，像是在炫耀：“怎麽樣？我的法寶是不是很不一樣啊？是不是瞬間就想學習了？一下子就打了雞血了？”

林子衿呵呵笑了，相比莫傑莫名高漲的學習熱情，自己更關心他從哪搞來的語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