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寫手有點浪了
他們簇擁着病床走去房間,嚴逐抓住他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打算吸走他所有的溫度和血肉。
半小時後陳連恢複點力氣,肩壓着疼,他就佝偻着腰坐在病床上,醫院配發的衣服顏色清淡,他肩寬腰窄穿着也比一般人精神,看不見傷口只會覺得他營養不良。
嚴逐穿着白大褂,雙手插兜坐在旁邊病床,交叉伸直的兩條長腿保持他依舊的散漫,眼睛卻射出寒針一刻不停的紮着那個企圖用年紀掩蓋罪行的少年。
嚴雲陽教過他,生命沒有輕重長短,人生不過大小多少。
這名少年犯的的罪很大,消防公安特警醫護,都為他繁忙。他卻太小,不懂事,但這不是他的免死金牌。少年坐在椅子上發抖,他校服上的紅已經暗下,似乎想為這場鬧劇畫上句號,可透明的淚又一顆一顆砸着衣襟,旁邊醫生在輕聲開導他。
哭聲壓抑着,心裏的洪水透過兩個水龍頭在釋放,長此以往,人确實會瘋。
抑郁症是易碎的,他們善良膽怯,不會讓人為他陪葬,他們更像一朵花,獨自盛開,豔過了,就慢慢凋謝。他們為自己家人不值,為自己不值,他們會舉刀割掉自己的肉,卻不會想用利刃去劃開他們的皮膚,他們害怕給別人造成麻煩。
而今日的鬧劇是少年沖動,因為學業的壓力,家庭的壓力,一個少年想了卻自己短暫而蒼白的人生,卻被正直燦爛的警員用鮮血拉了回來。
很多人安慰他,穿橙色衣服的消防員,黑色衣服的警察,藍色衣服的公安,白色衣服的醫生。
疊在一起的善意,少年覺得自己不是大災難沒必要,可在那些樸素的警察醫生眼裏,他是一顆剛破曉的初陽,有蓬勃的生命力,有美好湛藍的未來,他們覺得值得。
他們的安慰軟綿綿的疊在心裏,是他做錯了事,他們卻都來安慰,說沒關系,原諒也是一種壓力,反而那一巴掌讓他有了一點清醒的感覺。
病房裏四人保持着沉默,少年知道救他的警察也有普通的家庭,也有簡單的朋友,他們都不怪他,唯獨坐在那邊的醫生。
他眼裏坦誠着寫着讨厭,恨不得他再死一次,而且必須死遠一點。
陳連對嚴逐招手,嚴逐沒搭理,陳連牽着唇,聲音很輕:“過來。”
嚴逐磨了下牙才站起,陳連把他手從口袋裏攥出來抓着,嘶啞着聲音利落的說:“生命不分輕重,是你告訴我的,更何況做出選擇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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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逐臉黑的滴墨:“選擇?”
陰毒的視線在空中撞上了一道膽怯的,那少年火速低頭,女醫生抿唇不知道怎麽說,拍拍他的肩,站起來走了出去。剛拉開門不少人等着,為首的是那孩子父母,他們焦急的圍着醫生問。
嚴逐依舊看着少年,少年知道火熱的視線固定在他頭頂,許久之後終于願意擡頭面對。
“這件事你必須記一輩子,因為如果他死了,我會不留餘地的殺了你,就算我是醫生。”
少年淚流不停,看着他平靜的五官,躺着夜河的烏黑眼眸:“我知道,對不起,不會了不會了……”
“先別哭!”嚴逐話沒說完,等他止住哭泣,吐出的字,字字铿锵希望砸進他心裏,“你犯的錯不要在他身上找補,去幫助其他人,生命無價,但你得到的善良是可以延續的。”
少年咬着唇點頭,看他們相牽的手,有力的兩只手抓的那麽緊,緊的醫生手背都有點泛紅,明明他們都是男性。
他沉默的走了出去,嚴逐轉頭看陳連,陳連把他拉近一點,右手圈住他的腰,把臉放在白大褂上。
他也害怕,害怕見不到他,害怕他為自己哭,害怕那年仲夏彌留的炙熱被自己斷送,最怕的卻是他渾渾噩噩的過完下半生,答應了一輩子卻松了手,那自己真是罪該萬死。
少年哭了一通被爸媽領到心理診療室去,門外的廖标和陸旗擋在門口,陸旗從小窗看見陳連依偎在嚴逐的胸口,像走過了無邊沙漠終于找到了一顆蔥瑩碧綠的蒼天大樹,他終于可以卸下防備,靠着他安穩的睡上一覺。
在訓練場看見陳連附身吻他時是驚駭,背着他離開警局時是接受,商場跟在身後無從插嘴時是無力,現在呢,是放下。
醫生的手揉着他後腦勺,陳連看他眼裏是翕張花苞的粉,他看陳連是秋日濃稠的蜜。
他們對自己的愛情深信不疑,幹淨如飽受日曬雨淋的一顆珍珠,遼闊如一片熱帶雨林,容得下濕潤幹燥和所有不堪。他們的靈魂是世上最契合的碎片,貼在一起嚴絲合縫。
陸旗的手按着門,眼睛不舍得眨,旁邊廖标看不過眼的偏頭,所有人都知道他仰慕着隊長,卻也所有人都默契的知道他沒希望。
只要嚴逐到來,一貫冷漠,細心,和煦,有擔當的隊長就像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會在烈日下奔跑的青春少年。他平時也許會笑,但如果笑的燦如星子那他旁邊一定有嚴逐,氣的吹胡子那也絕對是嚴逐。
嚴逐給了他人情味,給了他笑和怒,會惡作劇也因為小事發脾氣的普通人。
兩人在一起總有種默契,把其他人虛化的默契。
等到嚴逐離開,陸旗進去了,陳連背對他側躺着,後肩被撐起很大一塊。
“隊長。”
陸旗對着他後腦勺看了幾分鐘,嚴逐提着飯又開門進來了,他倆依舊保持着病房微妙緊繃的氛圍。
嚴逐走到陳連面前,撕開一次性塑料蓋子,陳連眼睛看着他,他語調自然:“阿姨等會兒來,叔叔也來了。”
陳連嗯了一聲,他沒睡着,只是不想應陸旗,他每次全身戒備的樣子都在磨着陸旗的耐心,現在終于認清了。
陸旗叫了聲嫂子,對陳連敬禮。
嚴逐說:“你一定能碰到那個把你缺點當優點的人,陳連這條路很早就被我占了。”
他說了聲謝,轉身走了。
嚴逐扶他坐起來,把口袋的綁帶給他系上,怕他動手臂壞了傷口。
陳連臉上還是沒什麽血色,但至少眼睛很明亮,坐在床邊看着小糊塗把粥吹涼再送到他嘴邊。
陳連張嘴接住,自己居然也有讓他伺候的一天,就算他沒明白傷的是左手,右手依然靈活。
嚴逐喂完了還收拾殘局,賢惠的很,垃圾丢進桶裏,嚴逐看着手上沾上的粥,轉身去洗手,陳連跟去衛生間撒尿。
左手挂在脖子上不能動,右手沖了一下,嚴逐拿紙幫他擦幹淨。手就勢往他腰上一摟,呼吸打着呼吸,唇貼着唇,輕輕蹭蹭,唇瓣開合,手臂收緊,等舌頭舞夠了,唇紅豔了才分開。
兩人貼着安靜的喘氣,為活在人間而高興。
門被輕輕敲了三聲,嚴逐眼眶暈紅,劫後餘生的對他粲然露齒,攙着他慢慢走出去。
打開門,門外穿着灰色西服的男子衣着得體,夾灰的頭發梳理整齊,對他溫和一笑,那一剎将人引入了多情滿園花團的春季,風月藏于眼角的紋路,眼珠蕩開了被風揉皺的幽湖。
嚴逐笑着喊了聲:“沐曉叔。”
作者說:
壓力或者情緒,沖動是導火索,不要揣測,我只是說一下我對抑郁症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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