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偏執狂(十一)

——自己人被傷到了!

風錦腳步停滞下來,隐怒在眼底滑過。

在風錦眼裏人類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于是這個長發淩亂的人類就是女人了,卻敏感地察覺到這女人真正想殺的人是自己,可是為什麽呢?

女人咧嘴露着森白牙齒,撩唇做出一個口型……以風華的耳力竟什麽也沒有聽到,因為這就是一個嘴型,沒有發音。

這詭異的呼救方式讓風華知道其同夥就在附近,呵!藏得真夠深的,身手明顯比這女娃高出幾個段數。

風華殺機頓現,來不及行動,腦後一陣風肅聲襲近,危機感侵襲,一轉身,肢體比腦子更快一步退避。女人趁機得以脫身,握着匕首不死心地攻向最初的目标——風錦。

“你敢!”風華緊沖上去一拳飛出。

“噗!”女殺手腰背部受創,傷情雪上加霜噴出一口熱血,身形搖搖欲墜強弩之末,握着刀柄死不撒手。

“風錦,給我躲遠點!”躲在暗處的殺手虎視眈眈,風華全身繃緊做出可攻可退的架勢,嚴陣以待。

“妹子啊,大哥哥我沒有惡意,”一道輕佻的聲音從前遠處燈火死角處傳來,“不過還是小心咯!” 他是個用暗器的高手,話音落下時揮出的精巧利器速度疾如雷電,目标就是不遠處風錦的腦門。

因事先給予提示,在光線中初一露相就被風華追趕上去擋下,當回頭看時,女殺手所在地只剩一攤未凝固的血跡,人去樓空。

“shit!”

這種任人耍弄的無力感讓風華爆了聲短促有力的粗口。

幾百米開外遛走的二人組。

女殺手拉着男人粗實的手,氣息無力且紊亂,道:“為什麽沒把目标解決掉就把我帶走?”

男人說得漫不經心,“上頭抽瘋臨時改了命令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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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殺手不喜歡他随意的态度,“說我不知道的!”

“哥哪能知道那麽多,”忽然男人特地壓低聲量湊近,神秘兮兮的,“聽說那人身份了得,哪還敢惹啊。”

男人直起身繼續往前走,用平常的語調幸災樂禍,“不過,你倒是先惹上了,還帶上一身騷,”回身指頭一蹦,彈中她的腦門,“哥還知道你會很慘,同一批的人做初級任務,只你一個失敗,有得受了。”

女殺手表情不變沒有被吓到,平靜地跟在身後。

這邊,風華罵了聲粗口後,就帶着風錦趕往之前那家中醫館,看這夜深露重的,不知是否已經停止營業,所幸到達時父子倆正打掃着衛生準備關門。

“大爺,你快幫我弟弟瞧瞧。”

不久前姐姐帶着一身全是被虐待後的青紫的弟弟過來看病,所以印象特別深刻,老中醫扶了扶老花眼,當即認了出來,“又是你兩姐弟。”

老中醫擱下雞毛撣子,洗了把手才開始診治,下藥方。

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你倆咋成這樣了?”

“去打架,打不過。”風華簡言概括,不想多提。

老中醫看着她的目光分明寫着“現在的年輕一輩喲,叛逆又中二”,嘴上輕嘆怒其不争,旋既繼續寫着藥方子。

兒子上前接替,撥開毛發查看傷口,頭皮破了是必然,頭骨完好是萬幸,松了口氣的同時開始查看身上的其他傷口,“沒什麽大礙,皮外傷,以後注意點,別老打架。”

風華手背突然履上溫度被帶到診脈袋上,她看去,是風錦的手拉着自己的,“怎麽了?”

風錦沒理她,僅看着老中醫,“她的手,有傷!”

小崽子終于會關心人了!風華腦子略有些暈乎乎的,“沒事!”只是抓破了皮,睡一晚就沒事了。

二人帶着藥趕上最末一班車,被風錦監督着抹上了藥。

熄了燈,風華拖着一身酸軟肌肉回到床邊,沒睡下,因為自己的床位躺着風錦。

風錦睜開雙眼,瞳仁閃出一些綠光,“這裏,我要睡!”

風華點頭,對他一向縱容,換了個地方爬上床內側,把被子拉到顴骨以下。感覺到風錦翻身,一條胳膊自然而然地搭上自己肚腹,毫無預兆又一點也不含蓄。

風錦宣誓主權,“晚上,我要禁锢你的行動,不許亂跑。”

風華沒表示,把困頓的小眼睛閉上。

正如風華所說,第二日醒來時手背恢複如初,風錦的傷趕在月尾休假,假期結束看恢複狀态再決定是否請假。

民報與國報是z國國人最為熟知的最正規的報刊,每期報紙卻都在顯眼處登着一則不大不小的尋人啓事,每期如此,內容重複,中英互譯……而“必有重謝”後面定期攀升的天文數字更是成了餘茶飯後的調味劑,倒是有幾分趣味。曾幾何時,其所帶有的高“利潤”一度吸引各行各業的人群争相找尋,熱乎了一段時日,幾年過後,熱潮終歸退卻了溫度不冷不熱。

這一日,z國發生一件奇怪的事。

“尋人啓事”穩占的位置被專家所著的一篇論文覆蓋,時至今日,突然停刊,不禁叫人訝然和浮想聯翩,是誰一朝成了讓人仰觀的富翁?竟一點風聲都沒有透漏,悶聲發大財。報紙一時的改變引起兩日的不适,轉眼被“某大明星酒駕撞死人”取代成了飯後談資。

月尾放多一天假,對學生黨而言無疑就是天大的福利。三天裏,風華很宅,碼字,買菜,煮食,吃食與投喂……對報紙這事一無所知。風錦更宅,養傷,學學識,進補與被喂食……簡單說就是沒出過門。

假期一向流逝飛快,三天轉眼即逝,又開始了苦哈哈的學習生活。

早上,暖陽高照。

風錦撫平衣上褶皺,眼角掃過挂鐘後無動于衷,然後目光不依不饒地落在床上鼓起的一團。

棉被伏動一下,黑溜溜的腦袋探出被外,手摸上床邊的手機,身子猛一打挺,那股賴床勁兒頓時被甩得一幹二淨。

“遲了,遲了。”風華火燒屁股地嚷嚷,“醒了怎麽不喊我?”

即便過了上課時間,風錦也遠比風華淡定,癱着表情不解釋。

風華秒奔進洗浴間,沒兩秒又跑了出來,翻出鈔票塞風錦手裏,“沒時間了不煮了,你到校門口買。”

風錦伸着手讓錢暴露在空氣中,沒要,心安理得地要求,“你做。”

風華無語了三秒,嫌棄道:“麻煩。”嘴上不饒人,行動反倒幹脆利落,洗鍋刷碗水煮着最易熟的雞蛋,再磨兩碗熱燙的豆漿,最後都擺上桌面。

“好了,趕快吃。”風華吆喝一聲,開始把書桌上散開的作業本和課本都整書包裏,放到風錦身旁也吃了起來,“跟老師解釋兩句,別倔着不說話。”

風錦嗯了聲,不急不緩地吃着,一點也不介意再遲點。

等他吃完了,風華把人送到門口,“給,書包。”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路上小心。”

風錦提着書包帶一言不發,轉身上學去了,路上經過一條人煙較為稀少的路,他蹙眉看向前方——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個外國男人!

來人右手貼着心髒一鞠躬,字正腔圓,“打擾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邊,風華目送小崽子離開後阖上門,一眼捕捉住窗臺處綠色的身影,“小二?!”

“華寶,”只見小二側頭看來,很嚴肅,語氣低啞隐含肅穆,“探測到女主生命值,是那個殺手的。”

風華踩着一貫的步調走來,曲指一放,“正常點!”

小二被彈飛了哇哇嚎叫。

風華把人撈過來看兩眼,撇嘴角,“你就長這樣?!好娘!”

小二嚎得更厲害,他那引以為豪的臉。

風華煩了唰地把他丢一邊,幹自己的事。

說到咱們的女主鳳天凰,此刻她被黑色迷了眼睛,聽音辯位跟随男殺手走着,到了一處與之完全不同的亮堂地方。

“到了,啧啧,早死早超生。”男殺手靠着牆壁說風涼話,旁邊是一扇半開的厚實金屬門。

即将面對的刑罰,鳳天凰想過最惡劣的情況,可也毫無情緒,“那人什麽身份?”她對能讓任務改變的人耿耿于懷,第一次被人欺負得狠了也讓她極其在意。

男殺手一攤手沒個正形,很敷衍地說:“活着出來自己查呗!”

鳳天凰臉色漸冷,微怒,“1號!”

男殺手收起吊兒郎當,捏着她的腮幫居高臨下,看她一點一點地變得憤怒,獰笑,“給你點顏色就把自己當人看,在哥面前你他媽狗屁都不是,知道哥是1號還敢甩臉子。”餘光瞄見門後面黑不見底的地方,男殺手突然笑得不懷好意,“哥會讓人多照顧照顧你的,傑傑。”手一動,帶着暗勁突如其來,鳳天凰頓時五髒翻湧地倒退。

他手點着按鈕,門關上。

下午學生黨放學,風華不放心跑去接人,不料被班主任逮住帶到教師辦公室。

“風同學的家長,不用拘謹随便坐,咱們就坐下來談些事情。”夏老師裝了杯開水回來,也給風華調了杯溫水。

風華捧着紙杯大方坐下,“謝謝!”

“來,先說一下風錦在家裏的情況?”

“生活規律,飲食健康,學習也很認真,就是話太少了。” 風華想了想,照實說。

夏老師不輕不重地應了聲,不插話,因為想聽更多的情況。

“他啊,很黏人,不喜歡出門,應該說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他一個朋友都沒有,這都跟我脫不了關系。”風華緩緩說來,聲音發苦。

“錦這個字,你猜猜他會不會寫?”夏老師問。

風華不知道,不過心裏已有不好的答案,于是更難啓齒了。

夏老師搖頭嘆氣,把抽屜裏的幾張卷子抽出,“這是風錦的月考卷子,除了英語能勉強及格,其他的全軍覆沒,總分穩占年級倒數第一,別人想挪都挪不動!早就想跟你說了,之前向風錦要你的聯系方式,結果是個空號,”夏老師笑容很無奈,沒多糾結這事,“風錦這學生很聰明,成績差是差在他不認識字,學習進度我敢肯定跟你說他絕對跟不上,你瞧瞧這些選擇題,完全是蒙的,數學基礎運算也不熟練。不過說了這些話,我就希望你抽時間把他的短處補長了。”

給她些許時間消化,不多時,夏老師言辭愈發沉重,“他在班裏很孤僻,第一次找我這位班主任就是要求調到角落,也不跟老師交流。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的身世被傳了開來,別班的幾個刺頭還罵上了,不過已經制止了。”

風錦今日的境況,誰是罪魁禍首自然是不言而喻!以往虐待風錦的畫面争相跳出來責難數落,仿若親身的經歷,風華深吸一口氣,面容苦惱地出了班公室,走過幾步進教室向角落走去,步調緩慢好似腳下帶着千斤重的分量。

風錦擡頭看來,随後收起英語課本和文具,眼睑半阖,頭發服貼柔軟被寒風拂動,夕輝透過玻璃,給那逐漸硬朗的面容鍍上了金輝,無意軟化了棱角。

風華動容,聲音柔柔的,“小錦,我們回去咯。”

風錦淡淡地嗯了聲,并不好奇他們談了什麽。

在回小區的路上,走進巷子時風錦主動拉手,風華默認他的舉動,反手握住,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日頭終歸沉下西山,兩人相攜走過時,驚得肥壯的虎斑貓喵嗚着跳下圍牆對面,風華手握緊,思來想去還是問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想找回你的生父母嗎?”

“老班跟你說了什麽?”風錦腳步剎住,望向她的碧藍眼睛深邃而平靜,“嫌我成績差?”走近她開始咄咄逼人,眸色漸深,“我花了你很多錢?多少錢?我是累贅?嫌我煩了?不要我了? ”

“不是!”

風華急道,輕巧的兩個字把他眼裏的風暴輕易打散,再問,“想不想找回你的生父母?”

“不需要。”風錦語氣雲淡風輕,但情緒緩和了許多,指腹摩挲手中溫軟的手掌,他心情頗好地低頭看着,笑了笑,伏在她耳朵上,“風華,若你不想陪我生活……”聲音越說越低,活字落下時竟斷了音。

“你說什麽?”

“沒什麽。”風錦搖頭沒把話說盡,讓它爛死在肚子裏。

——若你不想陪我生活,心可以走,把屍體留下就好!

風華三番四次大刀闊斧地刷新在風錦心中的存在感與地位,那就別怪他自私地單方面地并自作主張地将她列為“私有物”。

——我認定了你,那你就是我的。

司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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