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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拐的繞過回廊又走過假山池塘,才繞到一處僻靜的院子前面。其中一個丫鬟上去敲門,開門的小孩做書童打扮,眉目清秀,卻是幾日前那個小乞兒,見了玉成口稱“賤奴青茗見過成大郎,”說話間俯身就拜,吓的玉成連忙扶起來,“免禮免禮”。青茗年紀尚小口齒卻很伶俐,他仰着小腦袋,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成大郎可是要找鳳小郎?”小手一指樹叢那側,“小郎去見阿郎,走了有一會兒了。”童語軟糯的很,玉成忍不住在他的小臉蛋上捏了一把,又随手塞了一塊糕給他。青茗頓時眉開眼笑起來,“書房不遠,奴給您帶路。”
青茗可愛,玉成很是喜歡他。拉着他的手邊走邊問東問西。一開始青茗還推推阻阻的說主仆有別,然小孩子心性單純,卻也能看出玉成是真心喜歡他。加上剛才那一塊糕,不到片刻便徹底對玉成放松了。一雙小手拉着玉成的手指,比比劃劃,一會抱怨寫字辛苦一會抱怨鳳小郎打手板太疼。小臉一會皺起來一會笑起來,逗的玉成一時舒心大笑起來。一主一仆說說笑笑的當兒,前面迎面一人,十□□歲的樣子,青衣佩劍,竟然是道士打扮,一雙寒目灼灼的盯着玉成。玉成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只得彎腰施了個禮。
來人輕輕嘆了一口氣,“仇寅新認的長子?仇玉成?”
玉成挺了挺胸膛,“某正是。”
小道士皺着眉頭,掐着手指算了半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福是禍,端看你自身造化了。”說罷轉身就走,玉成追着走了一步剛要問話,小道士又轉過身來,道:“你貼身帶的東西呢?”玉成下意識就摸向頸間。小道士看了看他的手,近身貼近他的耳朵,表情嚴肅,“戴好了。”說罷,一個轉身竟然憑空不見了。玉成目瞪口呆,使勁的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青茗,“青茗,你才剛可見到一個青衣的小道士?”
青茗噗嗤一笑,“成大郎莫不以為見了鬼?才剛可不是鬼,也不是什麽小道士,那是蓮華宮的雲翳道長。”青茗伸出拇指,“神仙。”
玉成一顆心落回了肚子,“這雲翳道長倒是有耳聞,只想不到竟是如此年青。”青茗撇了撇小嘴巴,“神仙都是長生不老的。”玉成但笑不語。青茗只在玉成身上四下摸索着,“成大郎有什麽寶貝戴在身上嗎?”玉成将他的小爪子從衣服上剝下來,自己從頸間摸出一樣東西來。青茗個子小,跳了幾次也沒搶下來,沮喪的很,撅着小嘴巴,“什麽貴重的寶貝,神仙竟然都知道了?給青茗看看。”玉成捏着珠子想了想,終究是沒給青茗看。青茗墊着腳尖瞅了瞅,一臉的不屑,“一顆蓮子有什麽稀罕的?”。倆人又穿過一叢樹木,遠遠看到書房門前立着幾個玄色的人影,青茗悄悄的拉着玉成躲到樹下,“瞧着陣仗,阿郎在議事,此刻咱們得避嫌。”玉成疑惑的跟青茗一同躲在樹下,忽見書房門外一陣喧嘩,江武庚抖着袖子朝着書房而來。見門口的陣仗,渾不在意的嚷嚷:“表姐夫,我來了。”仇寅笑容可掬的從書房迎出來,二人親熱的聊了幾句,混不見外。正要相攜入內,仇寅似乎發現了什麽,扭過身來問:“誰在哪裏?”玉成見仇寅目光掃過,慌裏慌張的從樹叢裏鑽出來,卻見一個月白色的人影也從書房窗下慢慢走了出來,“是兒。”正是仇鳳孫。
仇寅遙遙看見玉成笑道:“我兒來了多久了?”
“兒才到片刻,見父親屋外戒備,故而等候在此。”
仇寅滿意的點了點頭,再看向鳳孫,漫不經心的道:“鳳孫來了多久了,如何不令人通禀?”
鳳孫垂着頭,“雲翳仙長未離開時,兒便來了。”
仇寅往屋內走的腳步頓了一頓,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入內吧。”
江武庚突然将胳膊搭在玉成的肩上,笑的意味深長,“我這就要走,不過是來打個招呼罷了。”仇寅自然是要挽留一番,江武庚笑道:“我十天總有三天在你府上,你還怕我不來。”又抱着玉成的肩膀噓寒問暖,嘴裏的嗳氣吹道玉成的臉上,玉成無端起覺得後脊梁一陣發麻,似是無數的小蟲子爬來爬去。他不耐的動了動,額上出了一圈的汗,看起來頗為狼狽。鳳孫站在原地片刻,突然站到玉成面前,“大兄可是來尋我的?”
玉成看了一眼陰沉着臉的鳳孫,低頭道:“阿娘四處尋你不到,讓為兄來尋你去後堂。”
仇寅回身笑道:“知道了。”自陪着江武庚邊閑聊邊往外走,任他們兄弟去留。
耽誤了這半晌的功夫,前頭又來通報說各位貴客要回去了。仇寅又帶着玉成鳳孫挨個送客,等前廳的各家走完,再回到內堂,各位貴婦人早都散了,只劉氏的娘家姐姐帶着兩個女兒并一衆丫鬟婆子在內室裏敘家常。這樣的場合仇寅不方便出現,只拉着江武庚自去喝茶,将兩子打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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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成鳳孫一進去,就被劉氏拉住噓寒問暖了半天。又一一跟幾位親戚打了招呼。鳳孫始終沉着臉,玉成被七大姑八大姨圍繞着問這問那,額頭上一層密密的汗,他忍不住拉了拉領子。恰鳳孫轉過臉來,看着玉成正要說話,突然臉色變了幾變,看玉成的目光複雜頗複雜。唬的玉成更加忐忑。他趕緊将衣領整理好,正襟危坐。鳳孫目光隐忍,逼的玉成原來熱出的那一層汗漸漸變成了冷汗,只得逃避的低了頭,不敢再回應鳳孫的目光。
“某敢問大兄幾年前可曾到過淩水?”
玉成不期他會突然問這個,思索了一下,吶吶道:“到,到過。”
“何季何時可做過什麽事見過什麽人?”鳳孫一貫姿态清貴,又講究禮法,人前極少失态。今日這一串淩厲的接連追問驚吓住了衆人,也驚吓住了劉氏。
鳳孫一味的拉住玉成,非要問個究竟。玉成只得說,“大約四五年前的一個夏日,天熱難耐。某乞讨時路過淩水河邊。恰遇一孩童落水,便伸手拉了一把。孩童醒來後還送了一個禮物予我。”邊說手邊摸上胸口。鳳孫卻突然握住玉成的手,趁玉成怔然看他的時候,手下暗暗用力,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玉成突然想起雲翳的話,再看鳳孫的表情,一時疑惑不已。鳳孫突然低聲痛哭起來。劉氏見兒子如此,吓的面容失色。又是拍又是哄的,半晌,鳳孫才緩過來。他一頭紮進劉氏的懷裏,“阿娘可記得孩兒十二歲時随夫子遠游後因落水受寒大病一場?”劉氏點頭,“為此孩兒不得不終止游學,回了家中。”
劉氏焦急的拍着他,“阿娘自然記得,可是,這,……”她看了一眼玉成,“這同你大兄有何幹系?”
“救孩兒的那個人就是大兄啊。”
鳳孫此話一出,衆人皆愣在了當場。劉氏的表情明顯是吃驚過度,張着嘴巴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鳳孫聲音裏帶着哭腔,“想不到,當年救我之人竟然是阿兄。原來我一早就見過兄長,卻讓兄長流落至今。”他從劉氏懷裏起身,抱住玉成的肩膀,“阿兄,”鳳孫氣質清貴,皮膚白皙。這一哭,眼角都紅了,看着讓人內心分外的軟。
玉成本就心虛,如今更是慌張的很。他結結巴巴的,“我不曉得竟然是你,你,你,樣貌變了。”
鳳孫搖了搖頭,“大兄這些年受苦了。日後,鳳孫定然要好好的補償兄長。”
大劉氏是劉氏同父異母的姐姐,是家中的嫡長女,從小受寵,嫁的又好,故而歷來在兄弟姊妹的面前都說的上話。她款款一笑,道:“幼弟落水,長兄搭救,豈不是理所應當。成大郎友愛,鳳小郎恭謹,這實在是妹妹的福氣啊。”劉氏笑的勉強,“阿姊說的對。”大劉氏沖着玉成一招手,“我兒過來。”大劉氏長的同劉氏并不相像,又慣來發號施令,故而氣質淩厲。玉成別別扭扭的挪過去,大劉氏拉住玉成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眉眼同鳳小郎還真有相似。”劉氏笑道:“他們兄弟,自然相似。”大劉氏湊近了幾分,玩笑道:“妹妹也真是的,當年孩子出走,何故不同兄弟姊妹說明。一家子骨肉還能看笑話不成?否則豈不是早就找回來了,何至讓成兒流落這麽多年。”玉成不敢看劉氏,他只覺得自己後脊梁一陣一陣的冒冷汗。玉成覺得大劉氏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出奇的燙人,他想甩開了,又生怕落了馬腳。只在心裏暗暗的罵,這天氣才幾月份就熱成這樣了。劉氏一臉的哭意,幹巴巴的道:“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郎君,他,唯恐家醜外揚。混罵說只當孩子死了,阖府上下自此提都不許提。況且早些年,兒同家中聯絡的少,故而,也就權當沒有這回事了。”劉氏本是庶出的女兒,在家的時候就不甚受寵,阿娘性格又是羸弱,否則也不會被嫁給仇寅為妻。早年間仇家不過街頭無賴,不消說大劉氏等兄弟姊妹不同她往來,就是親爹親娘對仇家亦或恐避之不及。也就是這幾年,仇家日益勢大財粗,兄弟姊妹才一一開始聯絡。只不過仇寅在外的名聲依然不好,劉氏的老子娘至今也未登過仇家門。遂劉氏此話一出,大劉氏到落了個讪讪,最終不滿的瞥了她一眼,“你就是性子分外好了點”說罷恨鐵不成鋼的在劉氏手上戳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寫寫改改,一會要加幾句話一會要删幾句話,一度打算全寫完了再上傳。斷斷續續的傳吧,反正看的人也不過小蝦三兩只……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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