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事件一:辮子姑娘》 (2)

我常年的經驗來看,他的微笑裏充滿了排斥的色彩,如果可以,我想他一定很希望我馬上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但他現在卻不得不接下了我的名片,很虛僞地跟我寒暄。

“我是無神論者,不過為了讓我老婆安心,今晚我會配合的,也希望你能做出成績來給大家看。”

我有種新人進公司,被老板訓話的感覺,不過看在五十萬的份上,我不會跟沒禮貌的上司計較的。

陳小小卻表現得很開心,大概是“老婆”兩個字取悅了她吧,她請我進老宅,轉身時,麻花辮蕩起,随着她的走路一跳一跳的,讓我有種錯覺――她的活力源泉都來自于長發。

我沒有立刻跟上,而是仰頭觀察老宅。

這是楝三層洋樓,比普通樓房的占地面積要大很多,站在它的前方,可以戚受到它帶來的壓迫力,再加上年代久遠,樓房外壁爬滿了青藤植物,更加重了它的陳舊感。

蒙蒙細雨中,樓房底部盤桓着一層霧氣――不錯,看起來這是一楝很适合青少年夏季試膽的幽靈鬼屋。

我走進這楝林中小屋,發現陰沉沉的感覺更重了。

正如陳小小所說的,房子裏的窗戶不多,再加上陰天跟周圍樹木的遮蓋,裏面必須要開燈才能正常生活,還好房子打掃得很幹淨――我不怕鬼,但我很怕在髒兮兮的地方捉鬼。

大廳頗為寬敞,四周挂了好多油畫跟鏡子,對面是開放式樓梯,樓梯當中的牆壁上也并排挂着兩幅肖像油畫,其中一幅油畫上的女人梳着粗粗的麻花辮子,氣質古典,跟陳小小有一點像。

“她就是這楝房子的女主人,據說有一次她跟随老公上山,遇到了野狼,在逃跑時辮子纏在了樹枝上,結果被狼活活咬死了。”

陳小小湊到我面前,很小聲地說:“後來她老公為了緬懷她,就在別墅裏挂滿了鏡子。”

我拿出一張道符,直接貼在了油畫上,說:“這樣不就行了?”

二樓走廊上也挂着鏡子,而且是各種樣式的鏡框,陳小小說她不喜歡這些挂鏡,但又怕摘掉會惹惱女鬼,所以只能盡量不去看鏡子。

我的響應是繼續往各面鏡子上貼道符。

楊楓跟在後面,他以為我看不到,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卻沒想到四處懸挂的鏡子相互反射,将他的表情如實告訴了我。

接下來是他們兩人的卧室。

楊楓為了工作方便,他的卧室跟工作室是一個套問,房問裏擺滿了我看不懂的設計圖紙,不過沒鏡子。我在窗前貼了兩張道符,又去了陳小小的卧室,那裏面有兩面鏡子,上面蒙了布,陳小小說她只有在必要時才會用到。

我掀開布簾看了看,鏡子本身沒問題,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在上面貼了道符。

三樓是儲藏室跟家庭影院,還配有大陽臺,不過看起來都多年未用過了,陳小小兩人搬進來後還沒有打掃,裏面有股陳舊的黴味,我屏住呼吸将道符貼在了相應的位置上,最後來到樓下的廚房。

附近沒有便利商店跟超市,陳小小特意為我準備了晚餐,食物都放在冰箱裏,另外她還放了不少零食,告訴我可以随便享用。

在她忙活的時候,我把道符分別貼在樓下幾個重要的方位上,楊楓跟在後面觀看,突然說:“小小支付了一大筆錢給你,希望你不是混飯吃的。”

“我知道我的長相是比較接近于明星了,所以大家在見識到我的本事之前,抱有懷疑是正常的。”

我無視了他的譏諷,解釋後,又問:“你們搬來時,這裏就到處挂滿了鏡子?”

他看看陳小小,點頭。

“對,我先過來的,當時看到這麽多鏡子,還覺得很奇怪,但想到女孩子喜歡照鏡子,就沒動它們,沒想到小小會這麽害怕。”

“你不害怕?”

“你在開玩笑吧?我們搞服裝設計的,公司的鏡子要比這裏多得多。”

聊着天,我的工作大致搞定了,送陳小小他們離開時,我多問了一句。

“對了,如果那是惡鬼,是殺掉它?還是趕走它?”

“大師你來決定吧,要是它沒做什麽壞事的話,就送它往生好了。”

“往生的道場我的報價通常是十萬,幹掉它的話,費用是算在驅鬼費裏的。”

“也不差這十萬了,如果它逗留在這裏是有原因的話,我不想它因此投不了胎。”

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子,所以我決定要是真做道場,一定幫她打個八折。

楊楓在旁邊張張嘴想說話,但最後沒有說出來,我猜他心裏多半是在想自己的女朋友被當成冤大頭了。

送走陳小小跟楊楓,我回到老宅裏,無視牆壁上那些讓人感覺不舒服的鏡子,打開電視跟零食包,先看完一部警匪片,又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我吃了陳小小準備的晚餐,又洗了澡,換上董事長送給我的睡袍,來到陳小小的卧室。

據她的描述,鬼喜歡在她房間裏游蕩,所以今晚我選擇在這裏休息。

我将房門打開,做出請鬼人室的表示,又從道具箱裏拿出PSP,決定在等鬼出現的時間裏,玩玩游戲通關好了。

但游戲太無聊了,所以我玩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連存檔都忘了做,等一覺醒來,想起正在玩的游戲,急急忙忙想存盤時,卻發現周圍一片黑暗,游戲機不知放去了哪裏,我伸手去摸,四肢卻像是灌了鉛,不管我怎麽使力都動不了。

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在短暫的幾秒鐘內,我無法确定自己是醒了還是在被鬼壓床,還是根本就還在夢中。

汗水順着額頭流下,我戚覺到眩暈,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功地坐起來,唯一感應到的是外面響亮的雨聲跟女人凄慘的哭叫,還有重物撞擊傳來的響聲。那些聲音摻雜在一起,吵得我心煩,也讓我明白自己被陰了――我小看女鬼了!

為了不被幹擾到,我攝住心神,緊閉雙眼,在心中大念靜心咒。

這咒語如果搭配手訣來做,會事半功倍,但可惜我現在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更別談什麽手訣了。

咒語念了一會兒,耳邊的雜音漸漸變小了,但我很快又感覺到手腕上傳來涼意。

那冷意細細碎碎的,像是綢緞,又像是軟膠,宛如活物似的,先是困住我的手腕跟腳踝,接着慢慢向上游動,勒住了我的喉嚨。

冷意傳來的那一刻,我的神智突然清醒過來,這才想到那既不是綢緞也不是軟膠,而是頭發,是屬于陳小小的那頭長發!

頭發繼續勒過來,這次我沒讓它得逞,睜開眼睛,沖着黑暗大吼:“邪物退散,敕!”

在敕令喊出的瞬間,我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纏住我的發絲飛速退下,黑幕瞬問拉開了,讓我得以看清周圍的光景。

原來黑暗是頭發搞的鬼。

我喘息着,讓自己勉強擡起頭。床前飄着一道白影,恍惚是陳小小的模樣,但她現在卻是猙獰陰森的表情,看着我,兩眼泛白,突然向我飛撲過來。

換了平時,這種小鬼的彼倆我根本沒放在眼中,但偏偏我現在頭痛得厲害,全身乏力,連支撐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眼看着鬼影逼近,我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頭,血腥氣傳來,讓我的神智一清,右手可以動彈了,我快速做出指訣,迎向鬼影。

絲絲滑滑的戚覺從指尖傳來,随即鬼影消失了,我支撐着慢慢坐起,就看到正如陳小小曾提到過的,整個房間裏都擺滿了鏡子。

鏡面全部朝向我,導致影子四面八方相互映照,有些是我的,有些是長發飄飄的女人身影,我摸摸枕邊,找到游戲機擲了過去。

一面鏡子被打碎了,耳邊響起驚叫聲,聲音跟剛才女鬼發出的不太一樣,而是充滿了驚慌、恐懼跟絕望的情感。

我明白了,那是陳小小被困在鏡子裏時的遭遇,鏡子受鬼的陰氣影響,記憶了陳小小的經歷,再經由相同的磁場重疊,讓我看到了陳小小。

為了不被鬼影迷惑,我摸到手機,努力讓自己下了床。

地面軟綿綿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視線裏的鏡子變得扭曲,連帶着鏡裏的景物也扭曲起來,柔滑的物體在裏面飄蕩,讓我聯想到了八爪魚。

真是令人惡心的生物。

我伸手掏道符,但口袋是空的,再看枕邊,也是空的,在我費盡所有氣力終于走到門口時,卻看到原本特意打開的房門關閉了,我貼在牆上的道符也不翼而飛。

腦袋太暈,我沒精神多想,伸手握住門把,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在我的反複轉動下,門終于被我弄開了,事後我聽董事長說那是因為門把被我直接卸掉了,他還慶幸地說多虧房門年久失修,讓我幸運地逃了出去,但我要說那絕對是我法術高明,才能輕易破開惡鬼的障眼法。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接下來繼續說我的冒險經歷。

房門被我撞開,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走廊上也是一片黑暗,我連着按了幾下開關,燈泡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我還是借着外面閃電的光芒看清了眼前的路――我下午貼的道符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挂在兩旁牆壁上的鏡子。

閃電晃過的那一瞬間,我眼前變得迷蒙,所有景物不斷地重疊再重疊――鏡子映出油畫上的人;油畫上的人在照鏡子,,木梳劃過長長垂下的發絲,發出怪異的響聲……

我更迷糊了,醉酒似的趔趄着向前走,地板在不斷晃動,地面上布滿了黑發,它們從油畫跟鏡子裏游走出來,悄無聲息地游到地板上,再纏向我的雙腳,妄圖阻止我的腳步,卻被我做出的指訣震開了。

外面傳來雷聲,緊接着是再度撞擊的響聲,這次我聽清楚了,那是撞車的聲音、小孩的哭聲,還有求救聲。

聲音越來越響,我順着聲音走到那個開放式的樓梯前,對面的大鏡子映出了我的模樣,除此之外,鏡子裏還有其他人― ―不認識的一對夫妻、正在玩鬧的兩個小孩子,但很快的,鏡頭一轉,平和的影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原來是這樣。”

看到鏡子裏重疊閃爍的景象,我的神智突然一清,再往前看去,油畫裏的女人走出畫框,身影在空中搖擺,她梳着兩條粗粗的麻花辮,穿着搭襟的上衣跟百褶裙,正是這楝房子的女主人。

明明視線恍惚,我卻感覺到了來自她身上傷感的氣息,這種氣息讓我一改自己之前的推測――她并沒有害人,只是執念跟思念讓她不得不留在這裏。

我正要再深思,腳下突然失去了氣力,為了不摔倒,我靠着樓梯欄杆,打開手機,按下陳小小的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也或許并沒有多久,只是遲鈍的反應拉長了我對時間的概念,始終不見她接聽,我關掉,重新再打,期待她可以聽到。

手機終于接通了,但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那不是陳小小,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很晚了,請不要打擾我們休息。”楊楓在對面很不客氣地說。

“不好意思,請找下陳小姐,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她說。”

“她已經睡了。”

“那就請轉告她,鬼已經被我滅了……”

“不可能!”

他一改冷淡的反應,在對面失聲大叫。

吼聲震得我的耳膜作痛,我趴在欄杆上呼呼喘着氣,說:“不信你把她叫起來就知道了,很簡單的,你看着她的眼睛,沒被鬼纏的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他在對面不說話,我又再次催促,但他還是沒反應,我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如果他真擔心吵醒陳小小,就不會這麽大聲地說話,更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無動于衷,我試探着問:“你不會也給她服了什麽藥吧?”

稍微沉默後,楊楓低聲說:“既然你用了“也”,那看來是都知道了,小小現在很好,她的辮子系得很緊,除非辮子散了,否則一切平安,現在只要你死了,她順利附上小小的身,一切就結束了。”

說到最後,男聲中夾雜着女人的聲音,帶着铿锵的金屬聲,讓人很不舒服,不過我還沒有充分領略到這份不适,就感覺後背傳來力量,黑發帶着陰風勒住我的脖頸,将我從樓梯上拽了下去。

那樓梯很高,我在連續翻滾後,滾到了大廳當中。

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震得我的神智再度恍惚起來,手機也摔去了一邊,黑長的發絲游過來,纏住我的脖頸跟四肢,妄圖控制我的行動。

我感覺呼吸困難,那不是黑發造成的,而是今晚我吃的東西有問題――靠,本天師一世英名,竟然在小水溝裏翻了船,沒想到楊楓喪心病狂,居然在陳小小的飲食裏下藥,還順便附贈了我一份。

附近傳來有節奏的挂鐘響聲,一下下的鐘聲加重了我的煩躁感,估計女鬼也很煩躁,所以她将黑發勒得更緊了。

我奮力掙紮,終于在跟頭發的拔河中摸到了手機,又打給陳小小,雖然我覺得手機在叫醒她之前,被楊楓挂斷的機率更大。

但手機居然接通了,可惜依然是楊楓的聲音。

“你還沒死啊,”他在對面發出惡意的笑聲,“看來你這個除厄師也不是浪得虛名。”

“那下次你看要不要請我驅鬼,打你八折的。”

知道了他跟女鬼是一夥的,我開始跟他打太極拖時間――我不怕自己有事,但我擔心他對陳小小不利,如果委托人挂了的話,那我的傭金就拿不到了。

這比讓我死更難受!

可惜楊楓沒上鈎,呵呵笑了兩聲。

“假如你能活過今晚的話,我會考慮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可以先看下這個。”

手機傳來視訊通話的請求鈴聲,我在心裏罵着三字經,按下按鍵,就見陳小小坐在床上,發了瘋似的用雙手緊緊拾住一個人偶的脖頸,她兩眼翻白,面目猙獰,明顯是被鬼附身了。

不過鬼在我這邊,怎麽會附她的身?

這個疑惑在我看到她那兩股粗粗的麻花辮後,得到了解答。

麻花辮像是活了,用辮梢緊緊纏住陳小小的雙手,逼迫她去焰刻着我的生辰八字的人偶,她看上去很痛苦,一副随時撐不住會倒掉的模樣。

随着她的動作,纏在我脖子上的黑發也變得越來越多,我掐起指訣做出驅邪手印,但發絲太多,我又被藥物弄得神智恍惚,導致狀況不佳,沒多久我就完全無法呼吸了,喉嚨部位傳來劇痛,感覺再這樣下去,氣管一定會被勒斷。

偏偏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手機在糾纏中再次落到了地上,我聽到耳邊傳來惡意的笑聲,女鬼在眼前飄動,她怨毒地盯着我,不斷大罵,大概是在指責我妨礙了她的好事,不過我現在正忙着,沒工夫理她──

随着時問的推移,我體內的藥物力量在逐漸減弱,這讓我有了緩沖的餘地,發現自己可以稍微活動手腕後,我做的不是扯掉那那些讨厭的頭發,而是迅速掏口袋,拿我的終極武器。

東西終于找到了,但周圍太黑,我對是否可以一次命中目标心裏沒底,正着急着,忽然看到樓梯上飄蕩的鬼影。

鬼影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她對眼前發生的一切視若無睹,在空中飄動着,偶爾拿起手裏的小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

看來至少楊楓有一件事沒說謊,就是這位女主人喜歡照鏡子。

“美女,用鏡子照照我可以嗎?”我掙脫黑發的糾纏,沖她大叫道:“回頭我做場大法事,送妳離開好不好?”

像是感到了威脅,黑發将我纏得更緊了,我感應到了來自發絲那頭的恨意,幸好女主人聽到了我的話,眼神落在我身上,然後将鏡面對準了我。

鏡子反射了手機屏幕的光亮,雖然亮度不高,但對付鬼足夠了。

我迎着光亮将手裏的東西沖向女鬼,那是一根細長的發絲――楊楓趁我熟睡時将我的道符都收走了,卻沒想到最重要的其實是這根頭發,它是我昨天送陳小小離開時,特意從她頭上拽下來的。

我攢住發絲一頭,另一頭繞在指間,随着手指掐訣,将發絲迅速打出天師正宗的驅鬼結扣,接着又将結扣抻緊,亮向長發女鬼,形成一個簡單的五芒星法陣,喝道:“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妳自來投!”

女鬼愣了一下,卻沒有逃跑,而是面目變得更加猙獰,再次向我發起攻擊。

這鬼已經入魔了,我沒再跟她啰嗦,手指輕繞發絲,帶着罡氣的發絲勒破指尖,血珠瞬問溢濕了頭發,我再掐指訣,做出誅邪法咒彈向發絲,喝道:“乾坤借位,雷電齊行,神兵急火如律令,祈火,誅邪!”發絲在法咒中燃燒起來,我将燃着的火苗彈向女鬼。

空問傳來凄慘的叫聲,纏繞我的那些頭發在頃刻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只留下一個抱着頭痛苦大叫的影子,它在空中飄動着,但沒多久那影子也消失了,房子裏到處都充斥着頭發被燒焦的嗆鼻氣味。

“出了什麽事?啊啊……”

手機那頭傳來楊楓的叫聲,我沒力氣爬起來,只能探頭勉強去看,就見陳小小停止了掐人偶的動作,呆呆地坐在那裏不動,她的麻花辮不知什麽時候解開了,發絲在迅速變黃,從發梢逐漸蔓延到發根。

楊楓呆住了,他抓住陳小小的雙肩用力搖,陳小小被搖醒了,表情異常的險惡,大叫一聲,撲上去掐住楊楓的脖子,嘴裏還不斷胡言亂語着,就像她剛才掐人偶的樣子。

楊楓吓得臉色煞白,手腳并用,掙脫了她的控制,卻因為用力過猛而摔倒在地。

他馬上又爬起來向外跑去,我聽到大門撞開的聲音跟匆忙的腳步聲,沒多久聲音越來越遠,陳小小沒去追他,而是兩眼翻白,暈倒在床上。

看到脖頸被掐得歪在一邊的人偶,我低聲笑起來――我不知道楊楓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種害人的方式,但這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我的生辰八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更何況是別人?

詛咒不是那麽好玩的,很多時候害不了人,反而會反噬到自己身上,這一點不知道他在學詛咒時有沒有注意到。

終于把鬼幹掉了,我的精神放松了,又開始昏昏欲睡。

就在我即将沉人夢鄉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而且一響就是很久,終于把我的睡魔打敗了,我強撐着睜開眼爬過去,摸到手機接通,就聽董事長在那邊說:“張玄,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還好。”

不過出了一些其他的問題。

後腦勺疼痛不已,我想明天一早我要跑醫院。

“你是不是在做事?都跟你說了生病就要休息,不要為了賺點錢不要命。

他在耳邊唠唠叨叨,讓我很想說董事長你提前步人更年期了嗎?你再這麽煩,我可能就不要你了,不過鑒于情人和平共處的原則,我最後還是大度地原諒了他,說:“只是小案子啦,沒事沒事。”

“真的?”

“嗯嗯!”

“可怎麽聽起來你好像沒太有精神?”

任誰吃了有問題的藥,外加被鬼纏,還從高處滾下來,都不會有精神的。

看着在空中飄蕩的女主人的鬼魂,我有氣無力地說:“招財貓,我想我的高燒又要加重了……”

天氣晴朗的午後,我跟陳小小約了在咖啡廳見面,她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發型剪成了短發,陽光穿過咖啡廳的玻璃,斜照在她的發絲上,泛出淡淡的紅色,襯着她整個人也容光煥發。

“經過了那件事,我的頭發都枯黃了,所以我決定剪短它,順便也換一下心情。”

見我打量她的打扮,她不好意思地說。

因為附在她發絲上的鬼被我滅了,連帶着供養鬼的發絲也受到了影響,剪掉挺好的,反正還會再長長,就像記憶每天都會更新一樣。

我們點了飲料,她從香奈兒皮包裏掏出支票遞給我,上面寫了五十萬的金額。

“陳小姐,費用妳已經給過我了。”

“這是答謝費,大師你一定要收下,你幫我在老宅裏做法事,送走了女鬼,又請律師朋友幫忙,我才能把地皮賣了個好價錢,這些錢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法事其實是我事後為了答謝那位女主人,助她往生做的。

從頭至尾,女主人都跟辮子事件一點關系都沒有,她徘徊在房子裏,只是為了陪她的老公,所以我樂得做順水人情,順便也為了讓陳小小安心。

至于請律師跟開發商協調,我也都有拿中介費的,不過既然陳小小這麽說,我就沒跟她客氣了,免得她覺得欠了我的情,過意不去。

那晚的冒險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裏,陳小小在我的幫助下,順利解決了房地産的問題,律師還為她辦理了各種資産保險公證跟資金的有效利用計劃方案,讓她不至于在突然拿到一大筆錢後手忙腳亂――賺錢很重要,理錢同樣也很重要。

我将支票收好,接着拿出自己在這一個月裏查到的所有有關陳小小的資料,放在了她的面前。

她抽出牛皮紙袋裏的文件,一頁頁地翻看,神情有些複雜,裏面的內容我在這段時間裏有跟她簡單提過,但我說的跟她直接看到真相時的感覺還是有差別的。

“沒想到那個一直纏着并蠱惑我的女鬼不是女主人,而是我的親姐姐。”她擡起頭,苦笑說:“可是我完全不記得她的存在了。”

“因為在妳四歲那年,妳父母帶妳們去老宅玩,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油箱爆炸之前,他們只來得及救出妳,而大妳一歲的姐姐因此葬身火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活着的時候,應該很喜歡紮麻花辮。”

這部分情報由于年月已久,無法查到,但天理昭昭,那晚在女鬼害我的時候,到處懸挂的鏡子映出了她的模樣,并且回閃了她死亡的經過,這一點大概是楊楓在挂鏡子時,作夢都沒想到的結果。

陳小小閉着眼,像在用力思索,但最後還是搖搖頭。

“記不起來了,我什慶都不妃得。”

“妳跟我說過,妳小時候曾有小朋友誇你紮麻花辮好看,那個女孩子可能就是妳姐姐的鬼魂,她不甘心離開,但是要留下就需要媒介,她沒能力附你的身,剛好頭發屬陰,妳們又是親姊妹,血脈相連,所以頭發就成了她最好的寄身之所。”

“難道那時候她就想害我嗎?”

“不,最初或許只是她想留下的執念,但随着妳的頭發越留越長,她的執念就慢慢化為實體,附在妳的頭發上,吸附妳的精神跟妳一起成長,換言之,她已經成了妳身體的一部分,假如在以前的十幾年裏妳剪掉長發,她的魂魄或許就會消失了,但偏偏妳一直留着,導致她的能力越來越強,偶爾可以做出主導妳思維的事情,她在等一個契機,只要有機會就取而代之。”

這也是為什麽陳小小被鬼纏卻沒有衰相的原因,因為那鬼已經跟她合為一體了,假如她再拖延一段時間的話,可能她的精神就會被女鬼完全取代,換一個大家比較易于理解的科學說法就是――她的附屬人格蓋住了主人格。

對于我的說法,她點頭表示明白。

“難怪我一直有夢游這個毛病。”

“是的,失去了一個女兒,妳父母便把所有的愛都放在了妳身上,就算發現妳有些地方不對頭,也沒有特意提醒,卻沒想到這更加深了女鬼對妳的嫉妒,更糟糕的是,妳的異常表現被楊楓注意到了,進而發現了女鬼的存在,我不知道他們最初是怎麽溝通的,大概是女鬼答應幫他提供服裝設計的靈感,所以他默認了女鬼的存在,并且繼續跟妳交往。”

“我一直奇怪那麽優秀的他到底看上了我哪裏,現在我明白了,原來他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姐姐。”陳小小自嘲地說。

“妳說錯了,他最喜歡的人是他自己。”

拿了客人一百萬的酬勞,我不介意做一些心理醫生的工作,對她循循善誘。

“漂亮有氣質的女人到處都是,可是能給自己的設計提供靈感的人就不多了,甚至女鬼可以幫他做一些走快捷方式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她做了什麽,但可以肯定那對楊楓的事業是有利的。”

雖然那只是一時的蠅頭小利。

那晚楊楓在跑出去後,由于心慌意亂,失足從天橋上滾了下去,醒來後就變得瘋瘋癫癫的,更詭異的是他脖子上的某根筋被撞壞了,導致一輩子都得歪着脖子,我陪陳小小去醫院看他時·,不由得想到了那個被掐折了脖子的人偶。

聽到這裏,陳小小突然激動起來,問:“那我父母是不是楊楓害死的?我記得他們在過世前突然對求神很熱衷,他們是不是發現了我的問題,想驅走附在我身上的鬼?還去跟楊楓商量,卻沒想到楊楓跟女鬼是一夥的,所以借機害死了他們?”

不得不說陳小小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以我的推理,她的猜想八九不離十,但我現在的任務不是跟她探讨真相,而是開導她。

“楊楓已經瘋了,當年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已經無從知道了,我要說的是,每個人的生死都是一早就注定的,對于已經發生的事情,妳恐懼也好懊侮也好,除了讓自己不開心之外,改變不了任何事實,如果我是妳,有了這麽一大筆錢,就會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直為無法改變的過去而自尋煩惱。”

她看似聽懂了,低頭想了一會兒,小聲說:“難怪我父母生前從來不跟親戚來往,他們一定是擔心我想起當年的經歷,怕我自責,要不是那位老爺爺把遺産留給我,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這就是所謂的命,如果妳沒拿到遺産,楊楓跟女鬼還不至于這麽急着幹掉妳,那楝老宅陰氣很重,可以幫助女鬼完全控制妳,到那時女鬼有了屬于自己的人生,楊楓有了對他事業有幫助的紅顏,妳就沒有存在下去的價值了。”

“難道楊楓摔下樓也是他自導自演的?”

“當然。他給妳亂吃藥,還故意在妳的房間裏擺滿鏡子,除了加速妳神經衰弱,讓女鬼可以更好地控制妳以外,還可以讓妳盡快地把房子賣掉,以便拿到巨款――為了在設計界争得一席之地,他也是滿拚的。”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有問題?”

“只是覺得他對妳見鬼的态度有點奇怪,所以我讓朋友打聽了,巴黎近期根本沒有什麽服裝設計大賽。”

“原來連這個也是騙我的……”

“後來我去了老宅,發現裏面有不少鏡子很新,就明白事情沒那麽簡單了,他也就是騙騙妳而已,騙不了我這種老江湖的。至于女主人因為長辮子死于非命的傳說,我從未聽說過,他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在一個對都市傳說了如指掌的人面前信口雌黃,不過我那時還以為他是被鬼迷惑,後來才知道他是被他自己的欲望迷惑了。”

聽完我的話,陳小小有好一陣子的沉默,最後她做出一個快哭出來的笑臉。

“姐姐說喜歡我的麻花辮,其實卻是想害我,楊楓曾說過永遠不離開我,也是在騙我,為什麽大家都可以這樣面不改色地騙人?”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對“永遠”這個詞抱有太大的期待,我相信他們在對妳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想騙妳,但這世上有太多可以改變鹹情的誘因了,妳姐姐從因為寂寞想陪伴妳到想取代妳,妳的男朋友從愛你到選擇他的事業,這些其實都是人之常情,所以今後有人再跟妳說永遠什麽的,妳随便聽聽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有錢了,身邊多了好多男人追求,我卻不開心,更不敢接受他們的求愛,生怕他們是有目的的。”

“妳想多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財産跟妳的長相、閱歷一樣,都是屬于妳人格的一部分,如果妳不會在意別人因為妳的身材、容貌或閱歷愛上妳,那就不要在意那些人愛的是妳的人還是妳的錢。那些說有錢買不到愛情的言論,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說得就好像沒錢就能得到真愛似的。”

“聽起來很有道理。”

那是當然,我最擅長的就是将歪理說得頭頭是道,要不我怎麽可以輕松釣到我家董事長呢?

飲料喝完,她所有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看看表,起身跟我告辭。

“我跟朋友約好了去美發,大師,謝謝你。”

我沖她揚揚手。

“記得以後不要再留那麽長的頭發了,頭發可以留,但任何事都有度的,超過了這個度,就會物極必反了。”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萬事皆有因果,随遇而安就好。”

“那我能為姐姐做些什麽呢?”

“盡情享受妳的人生,連同屬于她的那一份。”

我沒有告訴陳小小真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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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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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