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不行

選歌完畢，大家都十分激動的到了各自的練習室準備學習，九個人圍在屏幕前看的全神貫注，只有崔歐寧一個人在最後站着，心如死灰。

劉儀偉看完一遍，發現崔歐寧在後面站着，招手道，“崔哥快過來一起看呀！”

崔歐寧道，“看着呢。”

劉儀偉轉頭看了看其他人，“怎麽樣，大家覺得如何，我們先來試試？”

崔歐寧：？這就開始試了？你們不是才看兩遍嗎？

除了崔歐寧以外的所有人都比了OK的手勢。

崔歐寧：我不OK。

但是不管崔歐寧OK不OK，在九個人OK的情況下，他只能被迫OK。

劉儀偉道，“OK，因為這次公演準備時間只有一周，為了讓大家都能更專精于自己的部分，我想咱們先暫時分一下位置，先過幾遍，後續有問題再調整，怎麽樣？”

除了崔歐寧以外的人表示OK。

劉儀偉拿着歌詞琢磨，“我想想怎麽分……”

站在最外圈的崔歐寧突然舉手道，“我能自己選位置嗎？”

八個人都看向他。

符龔林亞河幾人微微皺起了眉。

選位置這話可不能亂說，一共十個人的團體賽，誰都想選最好的PART，被最多人看到，一般選位置也都是要選最适合最擅長最好的位置，劉儀偉說要分，崔歐寧卻說選，這可是明目張膽的搶了。

劉儀偉愣了一下，直接拒絕也不好，只能道，“額……要不你先說說你想要哪個位置，我們看看适不适合。”

“我要選這個。”

崔歐寧手一指，其他幾人看過去，屏幕上一個人站在原地拍拍掌，剩下幾人來了個翻轉。

“solo的給我這一個部分就行了，其他的你們随意。”

劉儀偉目瞪口呆，“不是……你……你就想要這一個部分？”

崔歐寧點頭。

劉儀偉拍了拍手，“你打算……做中間拍手那個？”

崔歐寧道，“對。”

連本來對于他提出要選位置有些不高興的林亞河都驚了，問道，“為什麽？”

這是個很酷炫的場景，但對于個人來說這個場景非常不利，因為這個時候大家的重點肯定會在整個團隊上，不會有人注意最中間那個拍手的人。

崔歐寧問道，“什麽為什麽？”

符龔道，“這個部分的SOLO沒什麽閃光點，你選這個部分，而且只選這個部分，等于把自己所有SOLO部分讓了出去。”

崔歐寧無所謂道，“讓出去就讓出去呗，你們辛苦點。”

林亞河不解，“為什麽要讓？”

崔歐寧認真的道，“因為別的部分，我都不行。”

林亞河：？？？

劉儀偉以為他開玩笑呢，于是打趣道，“崔哥，男人可不能說自己不行。”

崔歐寧道，“勇于承認自己不行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劉儀偉：……

劉儀偉是看過崔歐寧訓練視頻的，所以他以為崔歐寧是太謙虛了，直到正式開始訓練。

九個人一起做WAVE，其中八個動作标準漂亮，只有一個十分突兀。

劉儀偉看着如同做WAVE的時候如同狗熊扭腰的崔歐寧，欲哭無淚道，“崔哥，是什麽讓你退步這麽大的。”

訓練視頻是一周前錄制的，這才一周啊，崔歐寧身上發生了什麽。

崔歐寧道，“可能是堅持不懈的不努力吧。”

劉儀偉：……

崔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好好努力，不能像哥哥一樣，你是要出道的人，一刻都松懈不得。”

劉儀偉嘗試着改變一下崔歐寧，但是失敗了。

在崔歐寧第101次在同一個地方踏不上節拍後，劉儀偉躺在訓練室的地板上，心力交瘁，眼神放空，“崔哥，我不行了。”

崔歐寧蹲在他身邊，輕聲道，“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劉儀偉道，“哥，我想做次真男人，我想承認自己不行。”

崔歐寧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紅嘟嘟的小臉頰，“行了，給你個機會，休息吧。”

劉儀偉哭笑不得，“謝主隆恩。”

——

整個車廂裏，都漂浮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White crane的香煙比其他的煙味道都要淡一些，而且氣味也不一樣，細細聞的時候，仿佛能聞到青草混着花香的氣味，還帶着一股深山清泉的冷冽。

聞久了也并不膩煩。

顧折風不抽煙，但他總喜歡點white crane。

劉科新也抽煙，但他從來不抽white crane。

第一是顧折風總喜歡點這個牌子的煙，點了也不抽，就跟熏香一樣放在一邊，這麽做的時間久了，搞得劉科新以為white crane不是個香煙品牌，而是個熏香品牌。

第二是……這煙太TM貴了，三百塊錢一根還限定購買，像他這種工薪黨，誰抽誰SB。

劉科新瞥了一眼車載煙灰缸，裏面已經有十來根white crane的殘骸了。

後座的顧折風，卻還依舊沉默着。

劉科新輕聲道，“老板？”

顧折風低聲回問，“什麽事？”

“我們要不上去吧。”劉科新輕嘆道，“我們已經在這坐了兩個小時了。”

醫院暖黃色的燈光透過車窗印在顧折風的眼裏。

劉科新道，“或者咱們不上去，下車走走行嗎？我們在停車場連續坐了兩個小時，腰疼。”

顧折風道，“腰疼就回家。”

劉科新苦着臉道，“腰疼開不了車，老板你也太黑心了吧。”

顧折風看劉科新皺成苦瓜的樣子，垂眸道，“那下車吧。”

劉科新大喜過望，“好嘞老板！”

他手腳麻利的跳下車，然後替顧折風打開門。

顧折風下了車，劉科新迅速的一關車門鎖住車，道，“老板，既然咱們反正都下車了，不如上樓走走吧。”

顧折風瞥了他一眼，劉科新眨眨眼。

他知道劉科新什麽腰痛都是鬼話，也知道劉科新是要做什麽。

他在推着他做決定。

做他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顧折風走到門口，在垃圾桶上方輕輕摁滅煙頭上的星火，将煙頭丢進了垃圾桶裏。

他上了樓，去了那個他在心底默念無數次的位置。

城北醫院五號樓九樓807。

淩晨三點，醫院沒有什麽人，顧折風和劉科新坐着空曠的電梯到了九樓。

城北醫院是私人醫院，而九樓是VIP高級病房，一到九樓打開電梯，就是一個問詢臺，坐着值班的護士。

護士在聊微信，起初并沒有看來人，只是聽見電梯門開的聲音，熟練的拿起登記本道，“您好，請問您要拜訪幾號病房的客人？拜訪前請先登……”

她一擡頭，顧折風那張過分英俊的臉撞進了她眼睛裏，撞的她語無倫次，“登……登顧……顧顧顧……顧總！”

她沒叫顧影帝，是因為城北醫院是顧氏集團的産業，而顧折風在集團裏挂了個總經理的名頭。

為什麽只是挂名……因為顧折風不願意被顧氏企業束縛，想要做自己的事情，于是他和現在的顧氏董事長——顧折風他爸，達成了協議，各退一步，他挂個名，他爸不管他，随他折騰。

劉科新上前道，“你好，顧總要去見一下病房號807的崔歐寧先生。”

“诶……崔……崔影帝嗎？”

護士一愣，全天下都知道顧折風和崔歐寧關系不好，顧折風怎麽會淩晨三點跑來看崔歐寧？

劉科新點頭，“是，麻煩帶路。”

護士偷偷瞄着顧折風，道，“這個……是這樣的，崔……崔影帝因為特殊原因，屍體還留在我們VIP病房，但是實際上已經人昨天就已經走了，您是……确定要看嗎？”

劉科新答道，“是的。”

崔歐寧的屍體為什麽還留在城北醫院的病房？還不都是因為顧折風不讓帶走，不然非正常死亡，屍體早在法醫驗屍的時候就送停屍房了。

不過縱然顧折風和背後的顧氏手眼通天，也只能讓崔歐寧的屍體留這最後一晚了。

這也是劉科新催着顧折風上來的原因。

他怕顧折風今晚不見崔歐寧最後一面，以後會後悔。

護士按下心底的疑惑，恭敬道，“哦哦好的，顧總您跟我來。”

護士帶着顧折風和劉科新到了807的房門前，推開門道，“顧總，崔影帝就在這裏面。”

顧折風輕聲道了謝走進去，護士正要跟上，劉科新輕輕攔住關上了門。

劉科新笑的溫柔，“小姐姐，我們老板和崔先生是舊識，還是給他們一點私人空間吧。”

護士心裏泛起了嘀咕，什麽舊識，舊敵還差不多吧。

她心底的嘀咕聲還沒消失，就聽見病房裏傳來一聲巨響，似是拳頭把什麽東西打碎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聽這聲音，該不會是顧總太讨厭崔歐寧，死了還要拿他洩憤吧？

她想進去看一眼，看劉科新始終保持着得體的笑容，毫不讓步的攔在門口。

屋內，顧折風拳頭抵在崔歐寧的床頭，那寫着崔歐寧的病號牌上，出現了蛛網遍布的痕跡。

顧折風松開手，病號牌碎裂開來，落在了崔歐寧的枕頭上、頭發上，還有臉上。

一滴血順着顧折風潔白如玉的手指，滑落在地上。

顧折風擡起另一只手，輕輕拂去了崔歐寧臉上的碎片。

崔歐寧的臉并不好看，剛毅方正，長得正氣凜然，眉眼勉強算是端正，但在看臉的娛樂圈沒有絲毫市場。

他是靠自己遠超旁人數萬倍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了現在的一切。

“崔歐寧，你怎麽舍得呢？”

顧折風滴血的手撐在床頭，輕輕彎下腰，鼻尖與崔歐寧碰在了一起。

很涼，沒有溫度。

“崔歐寧，你早說想死，現在真死了，你在黃泉路上，是不是很開心？”

顧折風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如同亡魂一般凄厲。

“你死後如果有下輩子，別來招惹我，行嗎？”

顧折風微微壓下身子，唇與唇慢慢貼近。

一滴淚早于他的唇之前，落在了崔歐寧的唇上。

那變成崔歐寧冰冷的屍體上，唯一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