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好!”
給你一個演主角的機會。
這句話從一個15歲的少年口裏說出來,換做別人,一定用中二又搞笑。
但從顧折風嘴裏說出來,卻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崔歐寧沒想到顧折風會這樣說,他很願意教顧折風演戲,卻并無所謂有沒有這個主演機會。
于是他笑道:“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認識的資本還不少。”
顧折風說:“我就是資本。”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色如常,毫無波動,仿佛這件事只是“我昨天吃牛排”了一樣稀松平常,不值得炫耀。
崔歐寧自信的要演顧折風的角色給他看時,自以為自己見過很多好演技的顧折風覺得崔歐寧盲目自信。
而顧折風說“我就是資本”時,自以為見多了許多資本之間恐怖鬥争的崔歐寧以為顧折風盲目自信。
所以崔歐寧并無所謂有沒有這個主演機會,畢竟顧折風這麽小,即便他現在看起來NB哄哄——剛出道就做了方華的男主角,但要是給崔歐寧演主角的機會,恐怕也就是個小成本的網絡大電影。
但他挺想教顧折風演戲的,他也說不上來什麽原因,這是他想做的事情,即便顧折風诳他,他也無所謂。
所以他爽快的應道:“好!”
這個“交易”是秘密進行的,除了顧折風和崔歐寧,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段日子,每到晚上固定時間,顧折風都會讓其他人離遠點,然後在這個用來臨時休息的帳篷裏等崔歐寧,崔歐寧一遍遍的教顧折風演好不同的情緒、怎樣更好的練臺詞功底。
而那段時間,也是顧折風為數不多的遭遇挫折的時間之一。
崔歐寧看着和和氣氣,偶爾還傻乎乎的,但實際上是個嚴師。
如果顧折風一遍演不好,他不會像方華一樣放過他,甚至為了他改細節走向,而是讓顧折風把不好的地方一遍遍重複,一遍遍重複,重複到他滿意為止。
“‘和親之路必定艱難險阻……’這句話的斷句是這樣的,不是直接囫囵吞棗一樣就過去了。”
“你今天沒吃飯嗎?臺詞都說不利索了?重來。”
“你今天在鏡頭前面的站位有問題。”
……
“跟你對戲的是個老戲骨,你不能被他牽着走,你要方華把你今天的戲份全部重拍,你明明才是老大,今天氣勢全程被碾壓了,這個放出去就是個笑話,浪費這麽個好劇本。”
崔歐寧把臺本放下,走到顧折風對面:“來,把我當成是那個反叛的臣子,你再重新來一遍。”
顧折風是結束了上午的戲份後直接就過來的,他穿着皇子層層疊疊的沉重服裝,頭上還頂着假發套,熱的滿身是汗。
崔歐寧沉浸在他上午糟糕的表現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顧折風也沒吭聲,崔歐寧說演,他就跟着演了。
可惜演的并不如人意,不過一個回合的對手戲,崔歐寧就皺着眉頭喊停了:“顧折風,你這兩天狀态怎麽這麽奇怪。”
顧折風沒有解釋為什麽,也沒有找任何借口,只是抿着嘴道:“不好的話就重來。”
崔歐寧皺着眉頭看着他:“你要是狀态一直不好,重來有什麽用,不過就是一遍遍的重複,最後更煩躁更糟糕而已。”
“那我……”
顧折風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眩暈襲來,他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向前栽去。
崔歐寧吓了一跳,沖上去接住了他。
顧折風整個人栽進了崔歐寧懷裏。
“喂!?顧折風?!”
顧折風在他懷裏搖搖頭,鬓角蹭着崔歐寧的胸口,帶起了一點發膠的邊角:“沒事,只是有點頭暈。”
終于把注意力從顧折風的演戲狀态挪到顧折風本身的崔歐寧這才意識到,三十多度的氣溫下,顧折風已經還穿着厚重的戲服,帶着假發套。
崔歐寧從顧折風頸後的領口處伸手探了探顧折風的後背,一片汗濕的痕跡。
“頭暈個P!”崔歐寧罵道,“你這是中暑了。”
崔歐寧又探了探顧折風的額頭,不是很燙,又問道:“怎麽樣?除了頭暈還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狀嗎?”
顧折風在他懷裏繼續搖頭。
“先把衣服和發套脫下來。”崔歐寧說完,伸手就去借顧折風的衣扣。
顧折風抿着嘴抓住了自己的領口。
崔歐寧疑惑的看着他:“你幹嘛呢?你要把自己捂死嗎?”
顧折風小聲道,“我……自己來。”
崔歐寧奇怪道:“哦,那你自己來就自己來吧,我幫你脫發套。”
他半蹲着,讓顧折風靠在他的腿上,一手扶着顧折風別讓他從自己懷裏掉下去,一只手順着脫開的發套邊緣,輕輕摩挲着撚開上面的膠。
顧折風窩在崔歐寧懷裏,他鼻尖離崔歐寧胸膛只有一個手掌的寬度,男孩子身上微香的洗衣粉味道一陣陣在顧折風鼻間旁繞。
頭頂上的手指溫柔且細致,之間從他額角鬓邊摩挲而過的時候,每一下都帶動着顧折風的心跳。
崔歐寧終于把發套解了下來,因為這個發套顧折風還要用,以顧折風的潔癖程度,崔歐寧不敢扔地上,他身子往前靠了靠,手稍一用力,發套精準無誤的落在了前方的小木凳上。
他往前靠的一瞬間,胸膛跟着身體向前,輕輕碰上了顧折風的鼻尖,顧折風驚的想起身,可剛一動彈,他的頭頂就碰上了崔歐寧的下巴。
崔歐寧怕碰疼他,手下意識的往上,覆在了顧折風的頭頂。
溫熱的手掌覆上來那一瞬間,顧折風感覺自己整個頭皮都要炸掉,明明不熱,可那種炎熱如爆炸一般的感覺卻尤為強烈。
顧折風感覺自己的心髒如同失重一般,停跳了一瞬,然後瘋狂悸動起來。
那幾秒,比幾年還漫長。
崔歐寧扔完頭套,把另一只手從顧折風頭頂拿下來,看見顧折風跟魔怔了一樣傻在了原地。
衣服依舊沒動靜。
崔歐寧被他氣樂了:“顧折風你是不是真想捂死自己啊?是不是不熱?不熱要不再給你穿兩件?你再不脫我幫你脫了。”
“我……我現在……”顧折風難得的結巴起來,他手忙腳亂的把衣服解開,崔歐寧幫他脫下衣服,撿起來搭在一旁椅子的扶手上。
崔歐寧扶着顧折風在沙發上躺下,倒了一杯常溫的水讓顧折風小口小口的抿着喝。等顧折風喝完水,他又從小冰箱裏挖了一些冰出來,用冰水浸了毛巾,擰幹後坐在顧折風的旁邊,細細的替他擦着額頭。
崔歐寧長得真的不好看,方方正正的大衆臉,顧折風躺在沙發上,看着崔歐寧算不得精致的下颚線,卻沒來由的出了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崔歐寧來來回回都換了好幾趟冰水了,才收起毛巾問發呆的顧折風,“怎麽樣,感覺有好點嗎?”
他問話的時候不大的眼睛微微彎着,小麥色的皮膚有些暗,不夠挺翹的鼻梁上因為忙前忙後的照顧顧折風,上面挂着一小滴汗。
顧折風突然伸出手,用指尖拭去了崔歐寧鼻尖上的那滴汗。
不會好了。
顧折風感受着自己瘋狂亂跳的心髒。
我現在糟糕透頂了。
——
顧折風中午小憩了一會,下午讓方華把崔歐寧跟他說過要重拍的戲份重拍了一遍。整個劇組跟着顧折風折騰也沒人敢抱怨,畢竟顧折風是大老板,他想怎麽拍就怎麽拍。
方華也樂得重拍,再還人情拉關系,他也不想賭上自己大半輩子的名聲,顧折風願意吃苦,願意把這個劇拍的更好,他當然更樂意。
大概是那天顧折風中暑把崔歐寧吓着了,接下來兩天,崔歐寧都沒那麽嚴格。
一直到第三天。
今天主要拍配角戲份,顧折風下午三點就拍完了今天的戲份,他摘了頭套換了自己的衣服,回到了帳篷裏,就見崔歐寧坐在帳篷裏等他。
手裏拿着一根長條狀像木條一樣的東西。
顧折風疑惑道:“這是什麽?”
崔歐寧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這是戒尺。”
“你們劇組的道具?”
“嗯,我借來的。”
顧折風有些口渴,他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口道:“你借戒尺幹什麽?”
崔歐寧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覺得你最近的狀态十分不好,想到你自己是這個電影的投資方,我為了給你省錢,同時做到一個老師應該做的,我決定好好教導你。”
崔歐寧站起身:“以前教我武術的老師告訴我,當一個人遲遲無法突破瓶頸,沒有狀态的時候,一定是因為學習進入疲軟期,這個時候,要麽有強大的驅動力迫使他突破,要麽,就需要借助外界力量,制造推動力。”
崔歐寧慢慢走到了顧折風面前:“而推動力有很多種,其中最有效、最快捷、最方便的一種,就是疼痛。”
“所以針對你現在狀态不好,甚至進度還有後退,而且看起來完全沒有自我驅動力的情況,我決定采取這樣的方法推動你進步。”
崔歐寧,戒尺在手裏輕輕拍了兩下,道:“顧折風,你要是再不好好練,這玩意兒就要打在你屁股上了。”
顧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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