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辦公室內安靜異常, 郭元洲眼神飄忽，就是不對上趙劍橋的眼睛。

至于旁邊的蘇晚, 她從頭至尾都在盯着自己的手看。

“昨天我們在學習呢。”郭元洲打哈哈道。

趙劍橋露出一種意味不明的笑：“是嗎？昨天我們內網被人侵入，原本以為他們來偷盜重要資料，結果複制一堆亂七八糟數據就離開了。”

“幸好資料沒洩露，那些人太蠢了, 哈哈。”郭元洲繼續用蹩腳演技虛張聲勢道。

“昨天晚上老師們順着那堆數據查到, 原來是校內有人動了手腳。”趙劍橋說着瞥向蘇晚，“當然這事肯定不是你做的。”

當然不是蘇晚做的，郭元洲心中嚎, 昨天光急着把假數據打包扔過去, 結果後面封揚過來，他忘記收尾。

趙劍橋慢悠悠補道：“要是蘇晚做的, 不會留下證據。”

蘇晚杵在椅子扶手，連眼皮都未擡一下, 看着自己指尖出神。

倒是鎮定。

趙劍橋也不急，拿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葉，咂摸一口後道：“S大這次資料洩露嚴重, 上面已經組織人來調查。”

“這麽嚴重！”郭元洲浮誇咋呼道。

趙劍橋端着茶杯手一頓, 這學生真是……

“确實嚴重，幸好我們學校有人幫忙，就是不知道是哪幾位好心人。”

“那一定是咱們院的老師出手幫忙。”郭元洲比了個大拇指，“還是我們A大老師行！”

趙劍橋被郭元洲這種胡攪蠻纏，亂說一氣的行為哽了哽, 他磨牙微微一笑：“我們計科院老師沒出手。”

郭元洲擺出一副深思的樣子：“我們A大卧虎藏龍，絕對是哪位學長學姐幫了忙。”

“不管是誰，我們很快就能知道，明天有個人會過來，你們可能沒聽過他名字。”趙劍橋放下茶杯，輕描淡寫抛出一句，“叫one。”

說出後面的話時，趙劍橋緊緊盯着蘇晚。

果然，蘇晚倏地擡眼看過來：“one？”

“蘇晚同學知道這個人？”趙劍橋呵呵一笑，“到時候他要過來幫我們內網升級。”

到底姜還是老的辣，趙劍橋知道這幾個學生沒那麽容易上當，也不指望他們會如實回答，但現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們先回去。”趙劍橋擺擺手道，“我這沒什麽事了。”

蘇晚：“……”

兩人一出辦公室，郭元洲便問蘇晚：“one是哪一個？我怎麽沒聽說過。”

蘇晚面無表情道：“周島在S大上學時用過的名字。”

郭元洲愣了愣：“周島？他……那我不是要暴露。”

他一堆數據還留在材料室的電腦裏。

蘇晚停下腳步，瞥向他一眼：“把數據拿回來。”

“今天晚上嗎？”郭元洲突然興奮，“那些數據肯定在老師的監控底下，拿回來是不是有點太刺激。”

過了會他又反應過來：“老大，你的名字是不是和周島有關？”

一個zero一個one，懂點代碼的人都知道這兩個數字是一切的來源。

蘇晚斂眼沉默，她接觸代碼時，正是周島起來的時候，到他最風光的時候，她也真正踏進這個世界。

當時她沉迷周島多變風格，曾一度模仿，只不過後來周島突然失蹤，蘇晚才開始有了屬于自己的方向。

……

等三人碰頭才知道，羅子明也被喊去談話，不過他比郭元洲高明的多，老師談完話後依然找不到任何破綻。

羅子明聽完郭元洲的轉述，抓住一個重點。

“趙老師為什麽用周島來試探你？”羅子明皺眉看向蘇晚，“算起來我們都隔了快一代。”

八年時間，足夠所有人物全部更新換代。

蘇晚手指搭在自己電腦上，神色莫辨：“定城。”

她在基地侵入控制住宿大樓時，見到熟悉的程序代碼，一時慣性，直接用了周島編寫的核心代碼。

那行代碼是周島在大學時用的，當時他用的名字還是one。

但後面比賽解題時，她刻意抹去周島的風格，按理來說，趙老師并不會知道。

除非他們回來後，老師們私下複盤過。

“總之，先把那堆數據偷偷弄幹淨，這樣他們找不到我們頭上。”郭元洲在旁邊叭叭道，‘虎口奪食’他可太興奮了。

內網現在正處于戒嚴狀态中，為了能将數據清理幹淨而不被人發現，三人特意晚上趕到東院路二十七號，用那邊的電腦和網絡。

“老二，你昨天有沒有留下痕跡？”蘇晚開機前問道。

她懷疑趙老師只說了一半實話。

“沒有，掃完尾我才走的。”

蘇晚點頭：“元洲破解管理員監控程序，我繞過去清理數據，你掩護，有問題出手。”

她并不知道趙劍橋确實只說了一半實話，他說one明天會來，事實是周島下午在S大，晚上已經到了A大。

……

A大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網絡控制室，此刻燈火通明。

“這是突然冒出來的數據？”一個高個子男人拉開椅子坐下，點開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數據問道。

“對，那幾個崽子忘記把數據清除完。”旁邊一位老師說話時，臉上又是自豪又是恨不成器的情緒，十分複雜。

“能反應這麽快，丢一包假數據過來，已經很強。”男人旁邊坐着一個胖子，他摸了摸下巴，嫌棄道，“S大那幫學生老師沒一個發現問題的，稍微好一點的，就護住了自己電腦。”

S大畢業生坐在A大網絡數據控制室，批評S大學生。

A大一幹老師心情複雜。

高個子男人拉開鍵盤，快速進去A大內網，和S大一塌糊塗的內網不同，這裏沒有受到嚴重損害。病毒程序只運行不到一半，便被強行切斷，似乎有人發現後快速豎起一道防火牆。

“郭元洲偷換材料室數據，羅子明切斷病毒入侵程序。”周島手指搭在鍵盤上，眼中興味越發濃，他想知道蘇晚在其中幹了什麽。

旁邊的胖子聽見周島的話，想了會：“蘇晚呢？她什麽都沒幹？”

按A大目前的狀況來看，只有郭元洲和羅子明出手擋住外來入侵，蘇晚應該沒做什麽，否則A大也不會有一批學生電腦中毒。

周島搖頭：“不太可能。”

兩人這次過來是升級內網。

……

“那什麽，我覺得有點不對。”

郭元洲花了點時間破開今天老師新建的防火牆，讓蘇晚繞進去，他潛伏在周圍，以防被程序發現，但他察覺防火牆在發生變化。

“什麽情況？”羅子明皺眉問。

“有人在改內網防火牆。”郭元洲鍵盤按得噼裏啪啦響，額頭上冒出汗，“老大你還有多久，這個人改得太快，我怕要被發現。”

“三十秒。”蘇晚已經進去了，開始清理數據。

羅子明這時候也發現問題:“有人在內網後門。”

“艹！這大晚上的，怎麽還有人在控制室？”郭元洲感覺自己面前有一座大山壓來。

羅子明立刻掩蓋他們三人的蹤跡，即便被發現，他們還有餘地離開。

蘇晚面無表情盯着一行行代碼，提前五秒将數據清理完成，但這時候郭元洲沒有撐着。

“我被發現了！”

羅子明這時候已經回不了話，全力掩蓋他們痕跡。

蘇晚已經猜到對面是誰，她先将自己賬號快速退出，随即起身走到郭元洲旁邊：“我來。”

A大控制室。

“咦，還有人敢來？”胖子原本在後門改程序，發現有動靜，簡直要笑出聲，“沒偷到A大數據，還想再來一次，找死？”

周島和對面交手不到一分鐘，随即敏感察覺到不同，他眯眼：“是蘇晚他們。”

“那幾個學生？”胖子詫異轉頭，嘟囔道，“還以為是來盜資料的，他們偷偷摸摸幹什麽？”

“你看看那堆假數據。”周島一邊道，一邊敲着鍵盤。

“假數據……”胖子随意瞄了一眼，立刻僵住，“沒了。”

站在後面的趙劍橋聽到胖子的話，不由露出點笑意，他就知道這幫學生晚上要生事。

“做的還真絕了，我找不到半點痕跡。”胖子不信邪地去追蹤，居然沒發現。

周島沒有再出聲，收起居高臨下的态度，一臉正色看着電腦屏幕。

他到底還是小看對方了。

無論是東院路二十七號還是A大網絡控制室，此刻都安靜異常，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臺電腦上。

新舊一代這一刻交彙。

“這都行。”胖子側身看着屏幕，常人或許覺得眼花缭亂，他卻能從中看出門道，“蘇晚有點東西，怎麽之前第四道題解不出來？”

“裝的。”周島丢出兩個字，他不信蘇晚這種水平沒點自己想法，當年他這個時候，已經到處攪得天翻地覆。

周島風格詭變，喜歡徹底絞殺對手，被他盯上後，幾乎沒有人能逃得出來，這也是為什麽當年黑客大戰後，被某國限制入境。生怕他再來一次，把國家系統弄癱瘓。

東院路二十七號，氛圍也談不上好。

周島太強，到底是前輩，眼看着蘇晚撐不下去，要被他鎖定。

旁邊羅子明和郭元洲站在旁邊看得緊張不敢出氣。

蘇晚依然冷靜，她逃不走，不代表一定被對面發現。

從一開始她對上周島時，就沒想過要贏。

最後一行代碼塵埃落定，蘇晚唇揚起細微弧度，随即收手關機：“這臺電腦廢了。”

A大控制室。

“居然自毀！艹，她不會一開始就打這個主意吧？”胖子終于反應過來，“周島，你被她耍了。”

他們這行最喜歡挑戰，要是遇見對手，絕對迎頭而上。

萬萬沒想到蘇晚這麽狡猾，打開始就算着自毀程序。

周島看着屏幕上代碼，算是徹底清楚這位的本事。

——老練又不拘一格。

只不過他們這麽多年潛水在國內各大論壇，基本上有潛力的人都聯系過一遍，，并未發現類似的新人冒頭。

……

“對面不像我們學校老師。”郭元洲抹了一把汗，癱坐在椅子上，“還以為要被發現了。”

“是周島。”蘇晚轉了轉手，“今天趙老師故意說錯時間。”

“下次再幹什麽別急哄哄做一通，最後忘記收尾。”羅子明踢了踢郭元洲，“差點全折在那裏。”

“回去了。”蘇晚起身道，她一手拿起包，另一只手劃開手機。

她見到封揚發了一條朋友圈，一張橙色奶茶照片，并配文：看起來很好喝＾＿＾

蘇晚盯着那個微笑的表情看了很長時間，最後點開圖片放大，發現奶茶名字有些熟悉。她想了一會，是之前郭元洲說的那家新開的網紅奶茶店。

正好明天要一起上課。

蘇晚坐在車上，垂眼看着手機裏的照片，轉瞬便安排明天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