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期中考這周, 校內氛圍有點緊張,畢竟在A大, 每一次測試都關乎在後面的發展。

蘇晚和郭元洲剛參加完機考,做完一套試卷。老實說,對他們倆而言太簡單。

出來時,郭元洲很開心, 他正打算邀請蘇晚一起去校外吃東西。這位對食材要求高, 能輕而易舉吃出來新鮮與否,他都拿她當檢測儀使用。

當然這話郭元洲不敢說出口。

問就是請蘇晚當品鑒師。

“你手表亮了。”一出機房,蘇晚便指着郭元洲手道。

“又來?!”郭元洲心中一咯噔, 剛低頭看去, 果不其然手表又開始喊,目标多少多少米。

“元洲, 你考完了嗎?”易一今天穿着一件淺綠色短裙,看着很純, 笑容也甜,“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

郭元洲擡頭看着易一,他承認她是好看, 符合他對女孩子的一切想象, 但是……他不行!

現在心都快跳窒息了。

“我先走了。”蘇晚揮手。

“老大!!!”郭元洲試圖喊住蘇晚,卻只能看到她背影。

他一定要把這破手表給砸了!!!

“你不想去嗎?”易一有點失落道。

“哈哈哈,怎麽會,我就是有事沒和老大說完,咱們走吧。”郭元洲摸頭不好意思道。

“那走吧, 我已經約好位子了。”易一頓時高興道,轉身就勾住他一條胳臂.

郭元洲:“!”他半邊身都麻了!

……

從機房出來後,蘇晚轉身往校外走去。

A大校外有個大學街,裏面賣什麽的都有,蘇晚穿過馬路走進去,在一家‘老柯攝影’停下來。

“來了。”店主三十來歲的樣子,留了一把胡子,胡子被編成辮子。

見到蘇晚,打聲招呼後,彎腰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你要的鏡頭到貨了。”

蘇晚打開盒子,看見裏面的鏡頭:“哪找到的?”

她之前來這家店淘到過一些不錯的舊鏡頭,拍流星雨需要用到廣角鏡頭,正好去年她問過店主有沒有自己一直想要的那款也是廣角鏡頭,昨天店主發消息說找到了。

這款鏡頭現在已經斷貨,買不到,之前蘇晚在線上找到一個出手的,專門飛到國外去交易,結果對方臨時反悔,說舍不得。

店主笑了聲:“有個朋友還人情,賣給我了。”

蘇晚從旁邊抽出一副手套戴上,将鏡頭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顯然前主人對這個鏡頭很愛惜,沒什麽損傷。

她拿出卡讓店主刷,也沒問價錢。

“欸,你可別裝傻。”店主推着卡沒立刻接過來,“這鏡頭可不止是錢的問題。”

蘇晚擡眼看向店主:“錢不要?”

店主馬上搶過卡刷完:“我拿人情搞來的,你不應該拿人情還我?”

這鏡頭産量不高,年頭有點遠,在攝影圈一直炒得很高,有市無價。

“就一點點小要求。”店主把卡還給蘇晚,“去年你不是說想出一套人.體寫真集,出了給幾張讓我挂在這怎麽樣?”

蘇晚将鏡頭翻一邊繼續看着,沒出聲。

“不是,這要求不過分吧?”店主摸着自己的胡子,“就一套.寫真集。”

店裏原本站着兩個女性,大概是想進來拍閨蜜照,聽見店主說的話,又看見蘇晚長相,頓時眼神變了,轉身就要出門。

臨走前,一個女生扒拉一下蘇晚,嚴肅道:“別讓這種猥瑣男得逞,現在不少攝影師沒有職業道德,網上私房照到處流傳。”

店主:“哎,小姑娘說什麽呢?”

女生被另外一個女生趕緊拉出門去。

蘇晚看着兩個女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轉回頭笑了。

顯然她們誤會剛才店主的意思,老柯去年就想要一套她拍的人體.攝影集,蘇晚拍過不少風景,人物多為路人,沒有專門的單人攝影。

“啧,現在的年輕人有點思想龌龊。”老柯黑臉。

“你要來有什麽用?”蘇晚将鏡頭小心放回盒子,慢慢脫下白色手套。

“這不是喜歡你風格?飽飽眼福”老柯嘆氣,“這幾年沒見到過什麽好的人物攝影集。”

“上半年在海城攝影大賽拿第一的,人物拍得不錯。”蘇晚從玻璃桌上拿回自己銀行卡,淡淡道。

“那位風格太沉重了,我不喜歡。”老柯突然眯眼,“不對,小蘇,你去年可不是這樣推三阻四的,你找到想拍的人了?”

去年他們說起這事的時候,蘇晚也只是說要等找到人拍。

“下一套人物攝影集給你。”蘇晚不回答他這句話。

“不行,就這套。”老柯胡子也不摸了,盯着蘇晚,“我也不要照片,就看看。”

她越這麽不願意,老柯越想看。

蘇晚依然沒有松口,低頭将鏡頭盒子裝進包內。

老柯忽然露出猥瑣的笑:“你不會是要去拍別人的私房照吧?男的女的?”

“如果我拍了,他同意,可以借你看一眼。”蘇晚背好包,擡眼看向老柯。

“行!”老柯後面低聲補了一句,“怎麽說的越來越像不可見人的照片。”

蘇晚只當沒聽見,帶着鏡頭出店門。

大概是期中考的緣故,大學街人不多,偶爾有學生也多匆匆走過。

“……沒有,用了象牙黑加白色調成藍色。”

蘇晚聽見熟悉的聲音,側臉朝旁邊看去,是封揚和他室友,手裏都拿着一袋東西,看樣子是畫畫用的材料。

她想起剛才答應老柯的事,不知為何又有些悔意。

“那不是蘇晚?”許照和封揚從美術店買東西出來,一擡頭見到主幹道的人。

封揚擡頭,果然見到蘇晚,她在看着他。

“蘇晚,你怎麽一個人?”許照對她感官很好,熱情問道。

“出來買東西。”

“我們也是出來買東西。”

封揚垂眼出神看着地面,灰色大理石鋪在街道上,有些清掃不掉的污漬貼在上面,日積月累,和大理石融為一體。

他沒有注意兩個人雖在說話,視線卻都落在他身上。

許照和封揚當了快一年室友,他比另外兩個室友要更會察言觀色,平時封揚對女生溫溫柔柔,見人三分笑,倒是這位,似乎沒有享受到這種待遇。

左右許照覺得,這位比宋雅真要好上一百倍。雖然眼神總直勾勾看過來,但好歹進退有度。

而且要說封揚讨厭她,也不太像。

等封揚回神時,許照已經在說自己先走一步。

“你們聊。”許照和他招呼一聲,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要回學校?”蘇晚問道。

封揚點頭,猶豫一會道:“畫……能不能推遲給你?”

他不說,蘇晚都快忘記,當初送那箱老荷蘭顏料,她不是想要他畫一幅畫當報酬。

“什麽時候畫好再給我,不急。”

兩人并排朝學校走去,距離依然隔着,只不過稍稍近了一點。

他們似乎沒有什麽話可談,一路安靜往校內走去,明眼人都能看出兩人關系普通。

不像來往情侶手牽着手,再不濟也緊貼着。

終于走到分岔路,美院男寝朝右走,和蘇晚要去的方向不同。

“下周五見。”封揚客套道。

“下周見。”蘇晚省去一個字,對方并沒有察覺不對,往右道走去。

……

期中考一結束,整個A大都活躍起來,該約的全都約起來,活動不斷,像是彌補這麽多天失去的休息時間。

蘇晚已經調試好相機和鏡頭,她試過一次,這廣角鏡頭确實名不虛傳,用起來順手。

周三下午,學姐帶着自己系的朋友一起過來,一群人在檢查器材。

拍攝流星雨需要事先找好最佳拍攝點,如果當晚天氣不好,或者有月光,光害強都會影響拍攝,好在這次天氣好,後者掐着時間可以避免。

不光攝影器材,還有帳篷和衣服,流星雨拍攝地點多在山上,海拔高,夜晚天涼,也有可能直接在上面休息。

“天文社團那邊直接上觀測臺看吧。”

“觀測臺看看可以,要拍出好看的流星雨,那邊不行。”

蘇晚整理器材時聽見周圍攝影系的人閑聊,她拉上器材包拉鏈,起身拿出手機查了查他們今天晚上拍攝地點和觀測臺的距離。

不遠,觀測臺在分校區內,但視線應該不好,流星雨不是星體,用不上天文望遠鏡。

“不知道這屆天文社團都進了些什麽人,看流星雨也去天文觀測臺,用望遠鏡嗎?”

周圍一片笑聲。

“觀測臺也不是不能看,再說那邊畢竟是分校區,比我們去山上安全多了。”學姐開口,旁邊的人頓時噤聲。

他們成群結伴去山上這事,學校不知道,算是半瞞着的。

“蘇晚,走了。”學姐招呼道,“我們早點去占位子。”

山頭就那麽大,想拍流星雨的人可不止他們。

蘇晚點頭,拿起器材朝自己車走去。

“這位什麽來頭?”有人看見蘇晚的車,靠近學姐打探。

“廢什麽話,開車走人。”

一行人,四輛車,一路開到山腳下,将車停好,所有人下車,背着自己裝備上山。

這山沒有路,只有一條小路,是多年被人生生踩出來。

路不算難走,只是他們背着一堆器材,走上去要費勁。

花了一個小時才登上山頭,蘇晚挑了一塊地,從包裏拿出三角架立起來,将自己相機放上去,随後擦幹淨上面的灰塵。

她取下UV鏡,又将鏡頭防抖關閉,再調好光圈和曝光。

做完這一切,天還才未黑,蘇晚便将帳篷搭好,坐在帳篷口休息。

她拿出手機,點進朋友圈,沒什麽東西可看的。

羅子明發自己女友合照,郭元洲大概又被易一拉去吃東西,嘴上說着不去,朋友圈倒是發的歡快。還有一些人全世界其他地方的照片。

蘇晚不是很喜歡看這些自己拍攝照片的朋友圈,太不專業,她總下意識想調整。

手一拉,突然刷新出一條封揚的朋友圈。

蘇晚一挑眉,垂眼看去。

封揚:【天空很漂亮。圖片.jpg】

圖片是一張簡簡單單的落日西下,橘紅色的光芒朝大地傾灑,刺眼的太陽光不再,被沾染上光芒的大地都透着柔和。

不是一張完美的照片,構圖也亂的一塌糊塗。

只是蘇晚還是盯着照片看了良久。

她點開照片,放大一角。

封揚應該已經到天文觀測臺,這張照片是站在頂層的透明鋼化玻璃前,對着外面天空拍下來的。

因為蘇晚放大一角,反射出他的臉。

他單手舉着手機,半張臉被玻璃反射的清清楚楚,蘇晚也看得清楚。

封揚在笑。

不是之前對其他女生的笑,是最初在課堂上他回頭看着自己的笑,是那天站在聯誼活動臺上無意識的淺笑。

是……他真心實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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