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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考從買下裙子之後的一整晚, 腦子裏就只剩下聞樂。

周考頻頻走神，神思不屬的，雖然遞上來的酒都喝, 可學長與他交談卻常常反應慢半拍，學長問周考是不是有心事, 周考又不肯說。

他們散場時已經很晚, 周考一個人拎着購物袋走在學校燈光昏暗的路上, 路上沒有什麽人，周圍很安靜, 只有蟲鳴聲和晚風吹動樹葉的窸窣聲。

周考看着路燈又忍不住走神，想起他在大學校園與聞樂重逢時聞樂的樣子。

當時的聞樂也是一襲紅色長裙，酒意微醺，美豔不可方物。

周考不由笑了下，其實他一直都沒能從對聞樂的迷戀中走出。

從被聞樂驚豔到的第一眼, 到吻上聞樂額頭的那一刻, 周考眼前浮現出他與聞樂之間的每一幕。

借着些微的酒意, 周考走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周考知道聞樂為什麽拒絕他的吻。

她該拒絕的。

接連兩天的舞會，燈光、音樂以及跳舞時所營造的氛圍, 會造成一種假意的意亂情迷和心動。

置身于那樣環境之下，連周考都分不清到底是環境的影響，還是內心的情愫已經積累到了需要噴發的程度。

周考曾一度和聞樂持有一樣的觀點，那晚灼熱的欲、望和淩亂的心跳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或許彼此分開各自冷靜下來後他們就會回到從前的狀态。

可周考冷靜了三四天，自以為已經能夠平靜地面對聞樂了，可是今晚再見到聞樂和那條紅裙後，依舊滿腦子是聞樂。

于是周考終于想明白了, 他對聞樂一件鐘情，此後依舊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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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簡單, 但卻不太好承認。

橫亘在他們之間的除了彼此的驕傲和所謂的理智，還有那該死的勝負欲。

周考在聞樂宿舍樓下站了半天，抽了兩根煙，給聞樂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

周圍很安靜，周考聲音很低，“是我。”

聞樂先是愣了下，過了片刻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周考？”

周考淡淡“嗯”了聲。

對面也沉默了片刻，兩人隔着電話，聽着彼此安靜的呼吸聲。

聞樂那邊傳來輕輕的關門聲。

而後聞樂低聲開口，她語氣很客氣，“有什麽事嗎？”

這客氣又疏離地一句發問頓時将周考想要出口的話堵在了口中。

周考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片刻，才道：“有事想要麻煩你，有時間出來談一談嗎？”

聞樂似乎有些意外，“什麽事。”

周考道：“電話裏說不清，見面談吧，你什麽時候有時間。”

聞樂道：“周天。”

周考挂了電話，整個人隐沒在黑暗和煙霧中看不清神情，過了會兒周考掐滅了煙轉身離去。

聞樂這周末本來沒有安排，她打算聽于阿姨的話出去看看有沒有舞蹈興趣班，但就在周考打電話的半個小時之前，聞樂的小弟發來消息說這周在北京，問周六有沒有時間出去聚聚。

聞樂就和小弟約在了周六。

雖然聞樂現在看上去溫柔端莊，但聞樂小時候卻是實打實的野性難馴。

聞樂從小學到初中基本上打便學校無敵手，是個人見人怕的瘋婆子。

聞樂從小就長得漂亮，小學時候，男生對女孩子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欺負女生，例如拽女生辮子、搶女生書本筆袋等等，這些調皮的男生經常惹怒女生，甚至會将女生欺負哭。

但是聞樂是個奇葩。

戰鬥力爆表的小聞樂女王對于這些調皮的惡劣把戲給予的打擊是相當殘酷且嚴厲的。

例如。

小男生為了吸引小聞樂注意，拽了下小聞樂的頭發，小聞樂轉身就将還沒來得及跑掉的男生按倒，騎在男生肚子上狂薅男生頭發，男生大哭。

又例如。

有小男生為了吸引小聞樂的注意，搶了小聞樂的筆袋，小聞樂追了男生兩層樓，男生害怕了扔了小聞樂的筆袋，小聞樂就放任筆袋掉在地上，依舊緊追男生不放，直至将男生追到暴打一頓。

女生發育比男生早，小學時候聞樂長得高，打遍小學無敵手。初中時聞樂拿下跆拳道黑段，也學過一些柔術甚至武術，男生們依舊打不過聞樂。

直到初三，聞樂的老同學們偶爾還能看到聞樂按着男生狂揍的畫面。

戰鬥力彪悍的聞樂靠着拳頭收獲了一大批的小弟，聞樂甚至現在都和一些小弟保持着很好的關系。

今天來的這幾個都是初中就跟着聞樂的小弟，甚至有的小學就和聞樂認識，他們有的高中讀了職專，有的則跟着聞樂去了同一所高中，但是幾人關系一直都很好。

他們約在聞樂學校附近的一個餐廳。

飯間張浩問起道：“姐，你現在還沒有男朋友啊？說了讓你不要那麽兇，你看你這麽兇誰敢要你啊？”

聞樂往張浩腦袋上拍了一記，“胡說八道，我哪裏兇了，現在誰見了我不說一聲溫柔淑女？”

張浩捂着頭，龇牙咧嘴道：“你看你還說你不兇。你要是不兇還能沒有男朋友？”

聞樂作勢又要打他，張浩連忙捂着頭躲開。

幾人說說笑笑關系一如既往的好。

周考在遠處看着幾人說笑打鬧的模樣，不知為什麽心情有些糟糕。

他今天和朋友路過這餐廳，隔着玻璃窗一眼就看見了聞樂的身影。

那幾個男生有兩個有些眼熟，周考不由想起高中時的一幕幕，煩躁地點了跟煙。

周考初見聞樂時，聞樂校服短發，不施粉黛，站在國旗臺上講話，驕傲自信，像是一朵開在貧瘠角落的野玫瑰，一眼驚豔。

後來是高中的圖書館，傍晚突如其來的一場雨，聞樂站在圖書館面前翻找書包裏的雨傘，周考從聞樂身邊經過。

聞樂已經摸到了傘柄，而周考也看到了她那壓在幾本書下的淺黃的一角。

可是鬼使神差地，周考像是沒看到一樣走到聞樂身邊，道：“我送你一程。”

聞樂擡頭看着周考，漂亮的眼中滿是意外。

片刻後，聞樂悄悄地将雨傘塞回了書包最裏面，裝作沒有傘的樣子，點點頭。

噼裏啪啦的大雨打在周考的傘面上，兩個人靠得很近，卻又隔着一點兒距離沒有觸碰到彼此。

他們全程沒說一句話，只專注地低頭走路，而後在分別時說了聲謝謝與不客氣。

可是就是那一天，少年少女之間的心動被自己與對方洞悉。轉身的那一刻，兩人嘴角不約而同地挂上的那一抹微笑，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是青澀而美好的第一次心動。

再之後，周考想起那讓他放棄對聞樂好感的一幕。

那是一個下午，周考和班上幾個男生路過學校後的小巷，就見一向規規矩矩的乖巧少女長腿一甩一個利索的側空翻将一個男生踢倒在地。

聞樂低頭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男生，身後是跟着四五個痞裏痞氣的小弟，那模樣像極了混跡社會的不良少女。

周考的視線與收腿回眸的聞樂撞上，聞樂明顯愣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

周考和同學離開，聽到身邊而的男生調侃道：“哦，大姐大又打人了，不知道這次倒黴的是誰。”

“大驚小怪什麽，她也不是第一天欺負人了。”

......

第一次動心的周考那顆尚且稚嫩的心靈受到巨大的沖擊。

自此，周考開始疏遠聞樂，并在不久後因為父親工作調動轉學離開，不辭而別。

周考想起過去的事，心中有些亂，走到一邊抽了根煙。

一根煙沒抽完就接到老師來電，之前報名的比賽定了出發日期，就在周一。

周考挂了電話，掐滅了煙。

過了片刻，低頭給聞樂發了個消息。

周一就要離開，周天與聞樂見面說清，比賽離開要半個月，這太倉促了。

他需要一個合适的時機。

聞樂和小弟說笑着，突然手機震了下，聞樂看了眼，是周考取消了周日的見面，說是臨時有事。

聞樂的臉沉了沉，手機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上，也沒回消息。

聞樂不由想到兩天前的那通電話。

周考電話裏模棱兩可的态度，加之舞會時的接觸，聞樂當時就想的有些多，她不知道周考有什麽事兒需要大半夜的打電話麻煩她卻又不方便在電話裏說。

聞樂電話中雖然冷靜，可挂了電話後卻發了會兒呆，周考的一通電話，攪得聞樂心神不寧好幾天。

可是臨到頭了，周考突然又說有事兒同她取消了這次見面。

聞樂恨得咬牙，心中怒火直竄而上。

對，是她的不對，她明知道周考總是擅長臨陣脫逃竟然還抱有期待。

高中時的不辭而別，如今又突然取消見面。

明明每次主動的都是周考，可是卻也是他最先逃跑。

周考你個懦夫。

聞樂想，她要是再給周考一次機會，她就是狗。

聞樂發了狠，心道：還他媽是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