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相遇

小蠻随在向雎身後往安濟醫館方向走去，小銀卻不知何時偷偷溜進了向雎的衣袖裏，纏着她的手腕翻騰着小細身子，“姑娘，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去說這種事？”

“诶？……”聽小銀如此說，向雎有些犯難的停住了腳步。

對啊！自己該怎麽對竹青哥哥開口？

“姑娘，丢了什麽嗎？”小蠻以為向雎丢了什麽東西，便也随着她的眼神在地上四處搜尋者着，殊不知這只是向雎無措時的一貫動作。

向雎也不好意思跟小蠻說自己的事情，便轉着眼珠甜甜笑道：“我以為自己走錯路了，沒在找什麽。”

小蠻緊了緊背上的大刀依舊随在向雎身後，只不過離的更近了些，而小丫頭一路都在搜腸刮肚的想着該說些什麽，不知不覺間安濟醫館的牌匾已出現在她的頭頂之上。

“姑娘，既然沒想出來，你就進去什麽都不用說，日後讓公子來幫你說。”小銀生怕向雎再胡亂說些沒用的話，最後更整得剪不斷理還亂。

向雎捏着小銀的尾巴定了定心，垂着小腦袋慢悠悠地挪進了安濟醫館，正給人把脈的竹青一瞥見這纖細身影，眸子裏即刻閃了亮光，沒想到公子會如此快的給他二人制造機會，看來他日後應該去雪寂莊好好拜謝一下公子。

竹青的眼神總是在有意無意中瞥着向雎，可向雎就是手握茶杯也不敢擡頭，眼看着把脈的病人越來越少，向雎已在猶豫着自己要不要先行離去。

當小丫頭還在自我糾結中時，館內忽然走進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手中握着九節鞭，長發束在腦後，乍看去倒有些面熟，向雎還未反應過來，小銀早已嗷着嗓子咋呼起來，“姑娘，這是把你推下水的那個賤女人！她怎麽也來醫館了？……”

文馨？向雎稍稍移着擋在小臉前的茶杯，大睜着眼睛細細打量起來，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向來一身戎裝的文小姐，此刻卻穿了長裙，而且還是百褶長裙，雖然她手中的長鞭還有那高高束起的長發與她這身衣服不搭，但這麽看去，确實娴靜了不少。

文馨站在大堂內目空一切的掃視着，向雎以為她在找自己，剛要別過臉去，卻見一臉不悅的文馨直沖沖朝着竹青走了過去。

“竹青大夫，聽藥童說你要娶親？”嬌細的聲音一出，把脈的抓藥的整個大堂的人皆往竹青方向望去，誰人都知文将軍府上的文小姐不是好惹的，可她此刻卻關心起了一名小小大夫的事情，這不得不令大家好奇。

文馨見竹青繼續給人把脈，連瞧都沒瞧她一眼，當即撒了長鞭往桌上一扔，一手撩着裙擺一腳踩在了木凳上，眯着美眸對竹青挑眉道：“娶的是哪家姑娘？”

正把脈的病人見氣氛有些不對，忙抽回自己手腕識眼色的往後退去，竹青一手撥開長鞭，依舊沒有擡頭看文馨，只開口淡淡道：“安濟醫館只接待病人，文小姐請回罷。”

“司空，送客。”竹青一聲令下，正抓藥的藥童忙快步跑到文馨身前，做了個請的姿勢恭謹道，“文小姐您請回罷，竹青大夫還要替病人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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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雎第一次見到竹青這麽冰冷不近人情的一面，當下有些懵愣，竹青哥哥什麽時候與文馨認識的？

“竹青可是文府請去的大夫……”小銀吐着信子還未嘶嘶完，小胸脯一起一伏的文馨早已甩起九節鞭對着大堂裏的人吼道，“你們都給我滾！今天閉館！”

文小姐一發怒，不管是等着號脈的還是等着抓藥的，俱一溜煙兒的往外跑去，向雎也剛要随着衆人偷溜出去，起身時卻見竹青一把抓住了文馨的長鞭，板着臉怒喝道：“不要以為你是小姐就可以胡來！”

“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欣喜不已的文馨顯然忽略了重點，她關注的不是他聲音中的暴怒而是他肯不肯跟自己說話，撅起的小嘴中忽然轉變成了撒嬌的語氣，“那你跟我說你要娶的是哪家姑娘。”

“你要幹什麽？”竹青皺眉松了手上的長鞭，往後閃着身避開了往前蹭的文馨。

“還能幹什麽？要她不同意呗！”文馨不僅笑得很甜，說的還很理所當然，“她要是敢同意，本小姐就讓她從這王城消失！”

向雎聽着最後一句話，小心肝猛地顫了一下，雙腿也下意識地往館外挪着。

小銀眨巴着閃亮亮的眼睛，忽然嘶聲笑道：“這個賤女人竟然喜歡竹青！啧啧！竹青這是上輩子造孽了麽？……”

“诶？她喜歡竹青哥哥？”向雎訝異的張了張嘴，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文馨小姐怎麽轉變了這麽多？她以前不是喜歡公子的嗎？”

“唉！其實，我在文府那幾日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賤女人對公子的喜歡只是一種對哥哥的依賴之情。”小銀倚在向雎的手腕上，裝的很是深沉，“看來吓吓她也挺有效果的，立馬分清了什麽是依賴，什麽是喜歡。”

向雎本以為自己能成功避開兩人視線，孰料在她貓身前行時，身後傳來了竹青的聲音，“向雎，你要走嗎？”

這一聲輕輕的呼喚，惹來了文馨的不滿，向雎尴尬的回轉過身，還未張口說話，文馨卻已瞪大了眼眸，“向雎？”

向雎無奈地杵在門口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沒想到自己會與文馨在這裏相遇，更沒想到的是自己又成了文馨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你怎麽在醫館？你生病了？”文馨顯是也沒有料到自己會再遇見向雎，眉頭皺了又皺，言語間五味雜陳，“子悭哥哥會讓你一人出來？”

向雎抿了抿唇，也不說話，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文馨最見不得向雎這楚楚可憐的樣兒，當即撇嘴一嗤聲，“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的，整日跟個傻子似的。”

竹青很是不悅地皺了皺眉，“你認識向雎？”

“呃……”文馨張了張嘴，略一遲疑道，“認識，見過幾面。”

“向雎，你先回去罷，改日我再去公子府上拜訪。”竹青怕文馨再說些什麽難聽的話，便搶先一步示意向雎先回去，如蒙大赦的小丫頭忙點了點頭，轉身往外奔去。

“等等……”文馨擡着下巴，極不情願地喊了聲，而後趾高氣揚的低聲一句，“那日……對不起。”

诶？向雎沒想到文馨會道歉，大眼眨巴眨巴着也不知回什麽好，此時一急匆匆趕來的侍衛打破了她的尴尬，“姑娘，公子有要事請您回雪寂莊。”

“要事？”向雎也來不及問是什麽事情，提着裙擺就呼呼地往長街盡頭奔去，難道是公子又發病了？

她正擔心着阮子悭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輛馬車倏地停在了她面前，再擡頭時，卻見她家公子已掀簾對她探出了手，“上來罷。”

小蠻知是阮子悭的馬車，便也沒阻攔，向雎抓着那溫暖的大手踩着腳蹬上了馬車，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擔憂，“公子，是什麽要事？”

阮子起揉着她的小腦袋将她攬在了懷裏，扯着唇角輕聲道：“也沒什麽要事，只是帶你去個地方。”

可向雎覺得他這個笑容有些蒼白無力，與往日的寵溺不同，他的眼神裏有些悲涼。

馬車噠噠前行着，兩人一路上無話，其實向雎很想問問阮子悭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無奈阮子悭只在閉目養神并無開口的打算。

小丫頭索性在他的大手掌上畫起了圈圈，阮子悭無心理會向雎的小動作，他現在滿腦子的混亂，早上王宮傳來的聖谕依舊在他耳邊回旋着。

“前方戰事告急，着阮氏大公子與文行烈将軍同行前往韓地以鼓舞士氣，結束此持續半年的戰事。”

阮子悭猜不透老荊王此舉是何意，為何偏偏在此時将他調離王城，難道僅僅為了不讓他徹查十年前的事？

馬聲嘶鳴中，阮子悭睜開了雙眸，向雎探手揉着他的眉頭細聲問道：“你很累嗎？”

“沒有。”阮子悭隐去煩憂，牽着她的手下了馬車。

山明水秀間，向雎一眼就瞥見了山谷間那盛開的梨花，滿眼滿眼的雪白，小丫頭沒想到苦寒的荊地還會有如此仙境，小嘴忽然咧開笑得純淨明媚，喜悅心情慢慢滋生上心頭。

阮子悭牽着向雎的手漫步過梨花林，每一步走的緩慢而堅定，向雎聞着梨花香，彎彎的眉眼裏皆是幸福，“公子，這地方真好，我喜歡這裏。”

“喜歡就好。”阮子悭捏了捏她的手心，在一墳茔前停了下來。

向雎望着梨花林中突現出的墳茔，有一霎時的驚愕，簡簡單單的墓碑之上只篆刻有“荊王妃蘇雪之墓”七字，再無其他。

“母親，孩兒來看你了。”向雎正納悶間，阮子悭已緊抓着她的手緩緩跪在了地上。

梨花瓣随風飄落，大手與小手卻已十指交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