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顧惜站在衣帽間門口, 腦袋嗡了半天,不敢進去。

偷進卧室是其一。

翻箱倒櫃是其二。

蹬鼻子上臉拿腳踩在他哥哥臉上,是其三。

前兩條還可能留條命, 最後這一條極其致命,觸碰他哥哥底線吶!

他哥哥長這麽大也沒被人打過耳光。

被人拿腳打耳光……就更沒有過!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如果做這種事, 依照他哥哥的脾氣,需要承受的後果。

很大概率, 她會被哥哥揪着頭發按着頭, 使勁兒往地上摩擦。

說不定這樣他還覺得不解氣呢!

顧惜打了個哆嗦, 覺得同甘共苦沒必要了,看在一起長大的份兒上,可以幫忙料理一下後事。

這一腳下去,妥妥的沒救了!

顧惜默哀半分鐘,深覺此地不宜久留。

索性當自己沒來過,悄悄轉身,溜之大吉。

從腳踩在顧秦臉上的那一瞬間,穆楚整個人已經徹底懵了。

好半晌,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應該把自己的腳收回來。

可惜她晚了一步。

率先回神的顧秦一擡手,輕松攥住她的腳踝。

他掌心灼熱,卻讓穆楚脊背一涼,不自在地扭動着在他手中掙紮。

她天生小腳, 巴掌那麽大,細白瑩潤,透明的指甲圓潤飽滿, 帶着淡淡的粉色。

這會兒許是心虛了,腳趾勾來勾去,低着頭也不說話,一雙手無意識把他挂着的襯衣袖子擰成麻花。

他嘆了口氣,擡眸時,帶着讓人難以捉摸的深邃。

須臾,把她的腳丫子緩緩放下。

“進來翻什麽?”他問。

見她低着頭不言語,顧秦從口袋裏摸出那封情書,在她眼前晃晃:“還沒死心呢?”

看見要找的東西,穆楚立馬精神了,下意識伸手去奪。

顧秦手臂一擡,躲開。

對上她拉下來的一張臉,他指尖戳了下她挺翹的鼻子:“你進哥哥卧室翻箱倒櫃,還把腳踹哥哥臉上,自己說,還好意思要這個嗎?”

穆楚澄澈的眼眸望着他,長而濃密的睫毛忽閃着,應得毫不心虛:“好意思!”

顧秦被他氣笑了:“你剛剛踹我那一腳怎麽辦?”

穆楚想了想,主動把臉伸過去:“你要覺得吃虧,也踹我一腳好了。”

說完把眼睛閉上,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

顧秦靜靜望着她的臉,黛眉彎彎,瓊鼻櫻唇,雙頰白裏透紅,長睫在下眼睑落了淺淺的暗影。

他彎腰靠近她,薄唇差三厘米就能碰到她光潔的額頭。

淺淺的茉莉花香讓他有片刻的失神,心緒一片迷亂。

穆楚突然睜眼:“哥哥,你跑步回來的嗎?”

顧秦臉上表情微微僵硬,直起身望着她。

穆楚指着他胸膛:“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心跳聲了,像剛跑完步的樣子。”

顧秦:“……”

空氣凝滞了幾秒,顧秦睨她一眼,把那封信遞了過去。

穆楚要接時,他沒松手,只是看着她:“這麽在意這封信?喜歡他?”

穆楚怔愣片刻,覺得這問題好笑:“怎麽可能!”

之後又很傲嬌地補一句,“能讓我喜歡的人,估計還沒出世!”

“我這不是,怕你是豬隊友,把這封信讓大人看見了嘛。我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提起這個,顧秦笑了下,忽而道:“穆叔叔出國之前給我打電話了。”

穆楚詫異擡眸,又聽他道,“他讓我看着你,不準早戀!”

“……”穆楚輕嗤一聲,“這世界上,除了學習之外,還有什麽能讓我動心?”

她食指在他眼前左右搖晃,“告訴你,沒有!”

說着,直接從顧秦手裏把那封情書奪過來。

她拆開信封看了眼裏面的話,雖然很含蓄,但确實是情書無疑。

沈烨跟她寫這個,穆楚其實挺不自在的。

索性當着顧秦的面,把那封情書撕成兩半。

又疊起來撕了幾下,把碎片重新放他手裏:“現在放心了吧?”

顧秦愣神了片刻,看着手裏的碎片,眉眼帶笑:“你早說啊。”

知道她拿來是要毀掉,他還藏着做什麽?

“我明明說過的,只要你給我,我一定毀掉,是你自己不信的。”

穆楚翻了個白眼,推開他,從衣櫃裏跳下來,找到自己的鞋趿上。

要走的時候,被顧秦扯着胳膊将人拽回來。

他按着她的腦袋,指着亂糟糟的衣櫥:“給我收拾幹淨。”

情書的事情解決了,穆楚也了卻一樁心病,如今相當好說話。

再加上剛剛踹了顧秦的那一腳,她就更乖了,拍着胸脯:“保證完成任務!”

顧秦沒再說話,拿着櫃子的衣服翻找東西。

穆楚想到什麽,殷勤地把先前找到的一封煙灰色書信遞過去:“哥哥,你找這個?”

見她手裏拿的正是他要找的東西,他接過來。

順勢在她腦門兒輕拍一下:“我下班之前,把我卧室恢複原樣,否則——”

“一定收拾!”穆楚搶在他前面表态。

顧秦一本正經地應了聲,從衣帽間裏出來。

臨出門前,瞥一眼裏面忙碌的身影,嘴角上勾。

——

顧秦離開之後,顧惜才重新跑過來找穆楚。

見她整個人完好無缺,還很有精氣神兒地給她哥哥整理屋子,有點詫異:“楚楚,你……沒事吧?”

穆楚把手裏的衣服挂在衣櫥裏,擡頭看向顧惜,忍不住吐槽:“你還知道來看看我呀?說好的把風呢?”

這回顧惜很無辜:“我老早就給你發微信了的,你一直不回複,後來我準備給你打電話,我哥哥的車已經到我跟前了。而且,我後來不是也大聲提醒你了嘛。”

穆楚這才想起來看手機。

果然,顧惜給她發過微信,還有顧秦驅車回來的照片呢。

她當時一心撲在情書上,沒看手機。

“看吧,這不能賴我。”顧惜極力撇清責任。

穆楚把手機裝回口袋,繼續整理顧秦的衣服。

顧惜過去幫忙:“情書你找到沒?”

穆楚笑:“找到了。”

“那,我哥哥沒欺負你吧?”

穆楚想了下,回答:“應該沒有吧。”

“你腳都蹬他臉上了诶,他沒發火?”顧惜簡直匪夷所思。

穆楚認真回想着:“好像……是有點發火?我也不知道,當時沒敢看他。”

又指指衣服,“他只是說要把卧室恢複原樣。”

顧惜啧啧稱奇,又感嘆:“可能哥哥對穆叔叔和穆阿姨有顧忌,怕你告狀,所以不敢把你怎麽樣。”

說着,她一臉豔羨,“咱倆換換身份就好了,這樣我估計也能有你這待遇。”

她哥哥對她可從沒這麽友好過。

仗着一個爸媽生的,毫無顧忌,管教起她來都不帶心軟的。

穆楚笑:“行啊,讓我爸媽認你做女兒。”

——

嘉興中學老師的改卷子速度很給力,放假剛一周,各科成績和排名已經出了。

穆楚因為最後一場肚子疼,影響發揮,成績比之前有所下降。

但還是勉強保住了第一名的寶座,比第二名多了2分。

簡直是險勝!

不過,比她成績還不理想的是沈烨,從年級第二退至第13名。

顧惜趴在床上翻着年級成績單,又看向穆楚:“沈烨退步好嚴重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難道是……戀愛分心?”

穆楚想到之前撕掉的那封情書,晃神了一下,沒有接腔。

“你要不要慰問他一下?”顧惜忽而問道。

穆楚整理着書桌上的習題卷,神情微怔,搖頭:“還是不了吧。”

他剛給她送過情書,她不想主動聯系他。

而且,兩人也确實沒有很熟。

她把整理好的習題卷擺在書桌上,看向顧惜:“你還是不要操心別人了,你沒過年級前一百,你哥哥不讓你出門了,在家好好複習。”

顧惜看着厚厚一摞習題卷,生無可戀地趴在床上,兩條腿不安分地蹬着:“要死啦!要死啦!”

穆楚在她床邊坐下,戳戳她腦袋:“我比你更慘好不好,還得給你當陪讀。有人給你做伴,你就偷着樂吧。”

顧惜可憐兮兮湊過來,摟住穆楚的細腰:“楚楚,三天後就是修霖哥哥的演唱會了,我還能去嗎?”

她一個月前都盼着了。

如果不能去,她覺得整個暑假都沒意思了。

穆楚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佩服顧惜不求結果喜歡一個人的勇氣。

這會兒看她心情低落,便安慰道:“要不然,你這兩天用功一點,演唱會那天給你哥哥說說好話?”

——

為了能參加愛豆演唱會,接下來的三天,顧惜表現出了十足的學習勁頭。

幾乎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

穆楚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就沒見她這麽愛學習過。

果然,偶像的力量,讓人無法想象!

演唱會的前一天晚上,顧秦在書房裏加班,顧惜抱着這幾天完成的習題卷給他檢查。

在顧秦翻閱那些卷子的時候,她笑眯眯,一臉讨好地撒嬌:“哥哥~”

顧秦愣了下,擡頭瞪她:“你嗲裏嗲氣幹嘛?舌頭出問題了,不能好好說話?”

顧惜:“……”

對親妹妹都不憐香惜玉,活該沒女朋友!

顧秦翻了翻她的試卷,淡聲道:“你平時若能這麽用功,讓人少操多少心?”

顧惜舉手保證:“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下回考試,絕對能進前一百!”

顧秦随便應了聲,把試卷還給她。

顧惜打量着他的神色,試探着問:“哥哥,你看我這麽用心,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

“不能!”

“……”

顧秦睇她一眼:“才學了三天就跟我讨價還價,就這你還想進前一百?”

顧惜撇了撇嘴,扭頭看趴在門口的穆楚,給她使眼色。

顧秦眼睑微擡,也看了過去。

穆楚趴在門邊上,笑笑:“哥哥,我覺得學習這種事得勞逸結合,才能事半功倍,也不能逼太緊了你說對不?”

顧秦默了會兒,道:“休息可以,出門不可以。”

“為什麽?!”顧惜不樂意地瞪着他。

讓休息不讓出門,那不是白搭?

“話我早說過了,期末考不到年級前一百,暑假不能出門。”

顧秦說着,翻出成績單給她看,“你自己瞧瞧,還挺出息,考了個二百五十名。”

顧惜:“……”

她還想再争辯兩句,穆楚進來拉住她,又笑看向顧秦:“哥哥,那我明天能出門嗎?”

顧秦擡頭打量她一會兒,問:“去哪兒?”

穆楚:“這不是……你生日馬上要到了,我出去轉轉,給你準備生日禮物呀!”

顧秦微怔了一下,沒說話。

穆楚立馬道:“你不吭聲,那我當你答應了?”

說完也不等顧秦反應,扯着顧惜往外面走。

回到自己卧室,顧惜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可憐兮兮,氣得眼眶泛紅。

“二百五十名怎麽了,我前進了五十多名呢!”

“不近人情!可惡!我要跟他斷絕兄妹關系!”

穆楚趴在門縫看了眼書房的方向,之後反鎖房門。

她在顧惜旁邊坐下,小聲說:“明天你穿我的衣服出去,剛好天熱,你戴上防曬口罩和遮陽帽,嚴實一點,咱倆身形差不多,避開哥哥、安姨、管家這幾個對你非常熟悉的人,其他人應該認不出來。”

顧惜眼睛突然亮了:“難怪你剛說你明天要出門!”

穆楚噓了一聲,無奈道:“你聲音小點兒,別還沒到明天就穿幫了。”

顧惜感動地撲過去抱她:“楚楚,還是你最好!”

“對了,我如果出門了,你怎麽辦?”顧惜突然想起這事來。

穆楚很淡定,明顯已經想好了一切:“你明天一早跟你哥哥說你身體不舒服,要睡覺,然後我把自己反鎖在你屋裏。”

說着,又從書桌裏拿出錄音機,沖顧惜招手:“來錄幾段你的聲音,方便明天我拿着跟你哥哥對話。”

顧惜乖乖接過來,穆楚讓她說什麽,她就對着說什麽。

等錄好了,她納悶兒地問:“楚楚,你怎麽知道我哥哥會問這些問題?”

穆楚挑眉:“知己知彼嘛!”

顧惜把玩着錄音機,聽着自己的聲音,小聲嘟囔:“我覺得,你比我還了解他。”

穆楚臉上表情僵了下,有片刻的失神,随後淡淡地笑:“哦,可能……我比你善于觀察。”

“你觀察他?”顧惜愣了一下,搖頭,“那你還挺閑的。”

穆楚咬了下唇,把顧惜手裏的錄音機拿起來:“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天漂漂亮亮去見你男神!”

顧惜應着,高興之餘還覺得有點可惜:“本來說好咱們倆一起去的。”

穆楚勾唇,捏捏她的臉:“姐姐明天為你——保駕護航!”

從顧惜房裏出來,穆楚回自己房間時,恰巧看到顧秦從書房出來,也往卧室的方向走。

穆楚愣了下,登時想把手裏的錄音機背在後面,又覺得太過刻意,強自淡定地笑笑。

顧秦瞥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問:“拿那個幹嗎?”

“我……練口語呀!”

剛好卧室到了,她直沖向自己房門:“哥哥晚安!”

啪——門關上。

顧秦抓着門把手,目光一直望着隔壁的房門,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顧園丁:某些人總想在我眼皮子下面搞事情。

感謝大家的霸王票和營養液,愛你們(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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