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蛋糕
一覺醒來,溫池就開始忐忑。
昨天時烨沒說什麽時候去他那裏,應該就是等消息的意思吧。
結果溫池等了一天,都沒有等來任何消息。
眼見天色逐漸暗下來,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溫池終于放下心來。
傍晚,用完晚膳後,若桃突然找來。
“溫公子。”若桃開心道,“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備好啦。”
溫池這才想起他讓若桃幫忙準備了一些東西,這兩天他被時烨占去了全部心神,倒是忘了他吩咐若桃的這些事。
他趕緊讓若桃和若芳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很快就把整張桌子擺放得滿滿當當。
他準備做一個水果奶油蛋糕。
要在現代做水果奶油蛋糕很簡單,用電飯煲就能輕輕松松的做出來,可是在這個古代就有些傷腦筋了,很多工具和原料都沒有,溫池只能做最簡單的那一種。
他讓平安拿來紙筆,按照記憶分別把做奶油和做蛋糕的法子詳細地寫在了上面。
可惜他寫的是簡體字,若芳和若桃琢磨半天,連蒙帶猜,卻還是有大部分的字都看不懂。
最後,溫池只能将紙上的內容口述一遍,讓若桃重新寫了一份。
如今做蛋糕還算簡單,難的是做奶油,溫池想了很多法子都推翻了,他不得不選擇最原始的做奶油方法——把牛奶靜放一段時間,取了漂浮在上面的一層奶皮,放進袋子裏反複拍打、搓揉,奶皮便會慢慢變成奶油,這種方法頗為費時,并且從牛奶中産出的奶量也較少,可聊勝于無。
好在若芳和若桃都是吃苦耐勞的姑娘,只需要按照溫池提供的方法做幾遍就大概摸索出了一些門道。
本來溫池還在旁邊幫忙,後來見兩個小姑娘進行得有條不紊,他插手反而顯得多餘,便不得不退到了躺椅上癱着養神。
同樣閑着的平安勾着腰走來,跪在地上替他揉捏小腿。
溫池很不習慣別人這樣伺候他,擺了擺手,讓平安自個兒玩去。
不過平安沒走,而是乖巧的站在躺椅邊,眼睛時不時飄向若芳和若桃,他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好奇地問道:“溫公子,她們是在做什麽?”
“蛋糕。”溫池說,“你聽說過嗎?”
“蛋糕是什麽?”平安撓了撓頭,“是奴才孤陋寡聞了。”
溫池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道:“等會兒做出來了,你就知道了。”
平安又問:“溫公子,你要蛋糕來做什麽?”
“吃呀,自己吃,送給別人吃。”說到這裏,溫池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來,“對了,你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府嗎?我有些想我爹,想挑個日子回去看看他。”
平安說:“溫公子你随時都可以回去,只是奴才和若芳若桃都是宮裏的人,不方便陪你一起回去,若是你想的話,奴才明天就差人去溫府走上一遭,讓他們派人來接你回去。”
“不用了。”溫池趕忙拒絕,他掐着手指算了算時間,過後才道,“我這會兒還不着急,等幾天再說吧。”
平安道了聲好。
蛋糕不是件易事,好在若芳和若桃在這方面都是經驗充足的老司機,幾個回合下來,她們做出來的蛋糕胚子已經能夠入口了,只是味道比較一般。
平安湊上去嘗了一小塊,眉頭立即擰成了一個結。
溫池見狀,笑着問平安:“如何?”
平安縮了縮脖子,老實回答:“還沒有若桃平時做的綠豆糕好吃呢。”
若芳和若桃也各自嘗了一點,她們的看法似乎和平安一樣,原本興高采烈的兩個小姑娘臉上都浮現出幾分失落的神色。
然而溫池卻道:“已經很不錯了。”
若芳還以為溫池在安慰她們,愧疚的小聲開口:“溫公子,請你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可以做得更好的。”
若桃附和道:“是啊溫公子。”
溫池笑了笑,沒應她們的話,只讓她們把做好的奶油塗抹在蛋糕上面,雖然塗抹得很不均勻,卻塗抹得非常厚實,向一座純白的小山。
再把蛋糕切開,幾個人都嘗了一小塊。
若芳和若桃都露出驚喜的表情,兩個小姑娘相互看了眼,不由自主地感嘆道:“好甜!好吃!”
可惜另一邊的平安眉頭擰得更加厲害,他苦着臉看向溫池:“溫公子,這、這蛋糕也太甜了……”
溫池眯起眼笑道:“甜就對了,又不是給我們吃的。”
平安奇了怪了:“那溫公子要給誰吃?”
溫池看了眼若芳和若桃:“自然是給愛甜食的人吃。”
接下來又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
時烨的人一直沒有找來,溫池也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專心致志和若芳若桃研究起水果奶油蛋糕來——蛋糕是有了,只是不成形,看起來沒有讓人入口的欲望。
這天下午,陽光明媚。
溫池還在屋裏看若桃把奶油往蛋糕上塗抹,突然聽見平安匆匆忙忙跑進來的腳步聲。
“溫公子!”平安道,“朱公公來了!”
溫池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朱公公是跟随在時烨左右的那個太監。
他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迎出去,便見朱公公揣着手在院裏等待,瞧着十分高冷,他身後還跟着倆埋首含胸的宮女。
見溫池走近,朱公公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随後掐着嗓子道:“溫公子,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來接溫公子過去。”
溫池心裏一驚,心想完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
他懷着絕望的心情跟着朱公公來到時烨的住所,并徑直朝着書房的方向走去。
快到書房時,溫池遠遠的瞧見一個消瘦的身影跪在書房的階梯下面。
随着距離的拉近,他發現跪在地上的人是個男人,還是個衣着華麗的年輕男人,估計不到二十歲。
那個男人低頭看着地面,整張臉沉浸在光的陰影之中,看不清楚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溫池定睛心生好奇,路過的時候特意定睛瞧了瞧,卻只能隐約看見男人的下颚線緊繃,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就在溫池要收回目光的時候,男人似有所感,猛地擡起頭,直勾勾地朝他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溫池捕捉到了男人眼中來不及掩飾的詫異,伴随着陡然升起的妒意。
“朱公公,他是誰?”男人長有一張豔麗的臉,眉心的紅痣被燦爛的陽光照得熠熠生輝,他怒火中燒地指着溫池,“憑什麽他就可以見太子殿下?憑什麽我就要被你們攔在外面!”
朱公公蹙起眉頭,很是不耐地瞥向男人:“趙公子,這都是太子殿下的吩咐,奴才可不敢做主。”
“我不信!”男人怒道,“我要見太子殿下!”
朱公公懶得搭理他,直接領着溫池進去了。
後面的男人想要跟上來,卻被守在門外的幾個小太監攔在了階梯下面。
溫池猜測那個男人也是太子龐大後宮團中的一員,但是他不敢多問,安靜如雞地跟着朱公公穿過敞亮的大廳,最後來到時烨的書房。
朱公公停住腳步,輕聲喊道:“太子殿下,人來了。”
溫池緊張兮兮地站在朱公公身後,一動不動,連下巴都不敢往上擡一下。
良久,他才聽見時烨淡淡的嗯了一聲。
朱公公轉頭給溫池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上去坐着,然後朱公公走上前接過小太監手裏的奏折,像那天一樣細聲細氣的念。
溫池輕手輕腳走到那天坐過的榻椅前,慢慢的坐了下去,他生怕招惹到那個脾氣陰晴不定的太子爺,全程盡量不讓自己發生一點聲音。
坐下後,他才悄悄擡頭看了眼時烨。
只見時烨坐在書桌後面,一如既往地撐着下巴,正在閉目養神,似乎連餘光都懶得扔給他一點。
溫池松口氣,開始盡心盡力的當起透明人。
書房裏很安靜,只有朱公公緩慢悠長的聲音,時烨不喊停,朱公公就要一直念下去。
這種表面上的平靜不知持續了多久,突然被一陣斷斷續續的吵鬧聲打破。
“太子殿下……我要見太子殿下……”
“你們別攔着我……”
“太子殿下……”
貌似是跪在外面那個男人的聲音。
而且那陣吵鬧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
溫池仔細聽了聽,心想是不是那個男人沖破了小太監們的阻攔、硬闖了進來。
他暗道糟糕,趕緊朝時烨看去——時烨果然被吵得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沒有一點睡意,反而像是有暗潮湧動。
時烨道:“吵死了。”
僅僅只有三個字,就吓得朱公公和一衆太監宮女大驚失色,下一刻就嘩啦啦的跪了一地。
“太子殿下贖罪,是奴才辦事不周。”朱公公顫顫巍巍地說道。
時烨揮了揮手。
朱公公瞬間會意,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急忙領着幾個小太監出去了。
溫池以為朱公公等人要采取強硬措施把那個男人趕走,哪知道朱公公等人出去後不久,外面就傳來了那個男人的慘叫聲,以及無數棍棒打在皮肉上發出的悶聲。
書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還剩下幾個宮女太監,都跪趴在地上,吓得瑟瑟發抖。
溫池也臉色慘白。
忽然間,他感受到一道強烈的視線,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卻見時烨偏過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那雙不帶感情的眸子在慢慢的審視着他。
溫池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全是被吓的。
這一刻,他挪開目光也不是,繼續看着時烨也不是。
外面的叫聲越來越慘烈,朱公公等人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俨然是要活生生的把那個男人打死。
溫池眼睜睜看着宮女推着時烨的輪椅過來,他的手在發抖,然後他狠狠攥住了衣擺,盡量不讓自己抖得那麽明顯。
不一會兒,時烨來到他面前。
時烨把手撐在榻椅邊緣,傾身靠近他,那股淡淡的檀香如同海水一般的淹沒了他。
溫池連忙垂下眼睑,不敢看時烨那張燒傷嚴重的臉,更準确的說,應該是他不敢直視時烨的眼睛。
他被包裹在時烨的氣息之中,幾乎窒息。
片刻,時烨低沉的嗓音響起:“你知道本宮這些日子去了哪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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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