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出宮

【1.拜訪】

溫池還未走近, 那些人便注意到了他。

“溫公子, 你來了。”看起來狀态最不好的張彩繪居然率先開口,她趕忙讓宮女将自己扶起來,蒼白的面頰上扯出一抹極為虛弱的笑容, “你還病着,怎麽能自個兒就出來了呢?”

溫池心說我這不是出來趕你們走嘛。

結果下一刻,張彩繪話鋒一轉:“溫公子随意派個宮女太監來接我們進去便是了, 不用勞煩溫公子親自跑一趟。”

溫池:“……”

身旁的若芳低着頭小聲呸了一下:“多大的臉,什麽話都敢說。”

溫池還真沒想到張彩繪的續航能力這麽強, 他看向張彩繪毫無血色的臉, 非常公式化地問道:“張夫人可覺得哪裏不适?”

張彩繪笑着搖了搖頭:“方才只是有些頭暈, 沒什麽大礙。”

哪知道她的話音剛落, 她身旁的宮女便氣鼓鼓地抱怨道:“我家夫人和衆夫人一起好心來看望溫公子,溫公子不領情也就罷了,竟然讓我家夫人和衆夫人在外頭幹等着, 若不是等了那麽久,我家夫人怎會中暑昏倒……”

宮女都快把話說完了, 張彩繪才呵斥道:“琉璃,住嘴。”

宮女道:“可是夫人……”

張彩繪聲色俱厲:“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聞言,宮女頓時猶如被掐住脖子的鴨子,霎時沒了聲。

張彩繪見狀, 扭頭看向溫池, 原本神态嚴厲的臉上無縫切換的挂起了不久前那溫和無害的笑容, 她略顯歉意地拂了拂身:“溫公子, 小女管教無方,才叫下人在溫公子面前說出這等話,小女回去後定當狠狠的責罰她,還請溫公子勿将這事放在心上。”

溫池:“……”

他眼睜睜看着這主仆倆一唱一和,郁悶得很,思慮片刻還是準備解釋一下。

然而溫池還未來得及出聲,身旁的若芳便已迫不及待地冒出頭:“你主子還沒說什麽,你這個下人卻是來倒打一耙了。你家夫人是好心,難道我家公子就不是好心了嗎?我家公子生怕将風寒傳染給各位夫人,寧願自個兒在榻上病着也不出來見各位夫人,哪料到我家公子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若芳不知何時變得這麽牙尖嘴利,說話就跟吐豆子似的,那些明嘲暗諷的話源源不斷的從嘴裏往外蹦,怼得那個宮女一愣一愣,也怼得在場所有人都紅了臉。

盡管若芳說話時的目光是落在宮女身上,可是她的炮/火無差別的攻擊了在場每一個人。

尤其是張彩繪,似是沒忍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溫池有些頭疼地說:“那個……若芳……”

“公子,你就別勸奴婢了,今兒哪怕被你責罰,奴婢也要說。”若芳說着,猛地哽咽了一下,剎那間眼眶和鼻尖都變得通紅,她兩眼包着淚水,擰起的細眉裏寫滿了無盡的委屈,“公子,你都病得那樣嚴重了,可她們執意要來見你,甚至見不到你就不走,她們可曾為你的身子着想過?倘若她們早些走,你也不用拖着病重的身子來受一個下人這樣的污蔑。”

說完,若芳仿佛再也受不了那委屈,雙手捂着臉小聲的啜泣起來。

溫池欲言又止:“若芳……”

若芳哭道:“公子心地善良,從未想過這些事,哪裏明白奴婢的委屈?”

溫池:“……”

他只想為若芳豎起大拇指。

若芳哭得傷心,張彩繪等人卻沉默下來。

尤其是攙扶着張彩繪的那個宮女,同為女人,她哪兒能不明白若芳的心思?可是眼見若芳哭得這麽忘我,她真是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只有被氣得咬牙切齒的份兒。

張彩繪和其他夫人的臉色不比那宮女好看到哪裏去,她們看了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若芳,又看了看精神抖擻地仰頭望着天的溫池,也被氣得直笑。

瞧那唇紅齒白的長相……這是病重之人該有的模樣嗎?

那個宮女淨在睜着眼睛說瞎話!

張彩繪從小到大過得順風順水,除了嫁入東宮後連太子殿下的面都沒見着外,還是頭一次栽了這麽大的跟頭,那股強烈的羞恥感從腳心爬上來,眨眼間便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自認好心好意領着姐妹們來看望溫池,順便拉下家常,結果溫池非但不領情,還讓一個下等的宮女如此羞辱她們。

太可恨了!

這個姓溫的不過是僥幸被太子殿下看了兩眼而已,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嗎?腰杆還沒挺直便在她們面前擺起了架子,甚至三番五次的将她拒之門外。

張彩繪越想越氣,她何曾在同一個人那裏接二連三的碰壁?也就這個姓溫的敢這麽對待她了……

溫池眼睜睜看着張彩繪表情中的怨氣越來越濃郁,後面到了已然掩飾不住的地步,他連忙拉了一把還在哭泣的若芳,正糾結着如何把這些人趕走。

法子還未想出來,卻聽得不遠處響起車轱辘在地面上滾動的聲音。

顯然張彩繪等人也聽見了這聲音,一群人齊刷刷地扭過頭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只見一輛用金色帷幔裝扮得金碧輝煌的豪華馬車緩緩駛來,在陽光下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輝,要不是馬車旁邊跟着個朱公公,溫池還以為是哪個天神下凡了。

不過光是一個朱公公便足以吓唬住張彩繪等人了,剛才還氣得臉色鐵青的她們紛紛在一瞬間宛若換了張臉一般,笑盈盈地望向朱公公,那溢滿希冀的目光還真像是在看一個下凡的天神。

不等朱公公和馬車靠近,張彩繪趕緊理了理衣裙,首當其沖地迎了上去:“朱公公……”

剩下的話還未說出來,卻見朱公公連瞧也沒瞧她一眼,面無表情地揚起手。

張彩繪一愣,聲音戛然而止。

朱公公收了手,在衆人眼巴巴的目光中徑直走向溫池:“溫公子。”

溫池心裏已經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朱公公下一句話便是:“若是溫公子準備好了,那便上車罷,太子殿下已經在車內等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溫池的錯覺,那些女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紮了過來,他看了眼将窗簾拉得嚴實的車子,頗有些掙紮地問道,“朱公公,太子殿下這是要出宮嗎?”

朱公公道:“溫公子不必多問,去了便知。”

溫池:“……”可是他不想去啊啊啊!他一想到那天發生的事就尴尬、就無法直視時烨的臉!

張彩繪似乎看出了溫池的猶豫,當即心思活絡起來,可她還是有些許顧慮,掙紮片刻,在被身後的宮女輕輕推了一下之後,便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走到馬車前福了下身:“太子殿下,溫公子感染了風寒,身子不适,若随太子殿下出宮的話只怕會傳給太子殿下。”

話音剛落,朱公公臉色一沉,驟然回頭:“大膽!”

張彩繪吓了一跳,雙腿發軟地跪在地上。

朱公公像是被張彩繪自作主張的行為氣得不輕,抱着拂塵走過去,瞪圓了眼睛,氣急敗壞道:“太子殿下的決定豈是你能幹預?你怕是不想活了!”

張彩繪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瘦弱的身子抖得像篩子:“太子殿下饒命,小女、小女只是關心則亂,害怕溫公子的風寒傳給了太子殿下……”

朱公公指着她的手直抖:“閉上你的烏鴉嘴,太子殿下身體康健,好得很,你少說這些晦氣話!”

張彩繪被朱公公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整個人都懵掉了。

她來到東宮有些時日了,卻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倒是聽說了不少太子殿下的傳說,可她不相信太子殿下是那麽殘暴的人,就算是,她也要努力接近太子殿下,她可不想一輩子在這宮裏守活寡。

原本她還對太子殿下抱有幻想,以為自己能在太子殿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這一刻,羞憤的情緒爬滿了她的整張臉。

太子殿下怎麽可能這樣……

剛才那個姓溫的才羞辱完她,這會兒又縱使朱公公羞辱她。

其他夫人見此情況,也心驚膽戰地縮到了一起,唯恐不小心惹禍上身。

就在這時,一道冷淡的聲音從馬車裏傳出:“朱賢。”

朱公公立馬換上小心翼翼的表情:“奴才在。”

馬車上的簾子被掀起來,車窗裏露出時烨完好的半張臉,他臉上盡是冷漠,甚至連眼神都懶得甩給朱公公,低沉的嗓音裏挾有明顯的不耐:“你何時這麽多廢話了?”

朱公公誠惶誠恐:“奴才知錯。”

說罷,朱公公扭頭便要催促溫池上車,哪知道他還未張口,張彩繪便已跪行至馬車跟前。

張彩繪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歡喜之情,她仰起頭,雙目晶亮地望着時烨那半張臉,稍微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道:“感謝太子殿下相信小女,小女不是有意說道太子殿下,小女也是關心太子殿下,因為溫公子實在病得嚴重……”

溫池聽完張彩繪絮絮叨叨的話,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張彩繪以為剛才時烨訓斥朱公公是在替她說話。

不過這麽一想,貌似是有那麽點感覺。

只是溫池了解時烨的人設,以時烨那古怪的性子,沒在第一次見面時順手解決掉張彩繪已經是心情不錯了,怎麽可能替她說話?

【2.出宮】

這邊溫池剛想完,那邊時烨終于有了點動靜,他面無表情地垂下眸子,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跪趴在地上的張彩繪身上。

随後,他輕扯唇角,撲哧一笑:“你當本宮在護你?”

雖然張彩繪心裏的的确确有這麽想,但是她萬萬不敢說出來,只道:“小女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你心中所想不是全部寫在臉上了嗎?”時烨撐起下巴,表情逐漸變得玩味起來,他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張彩繪的臉,嘴角揚起戲谑的弧度,“可惜了,你想太多。”

“……”張彩繪眼中的希冀驟然一暗。

“你在本宮眼裏就像那擋在路中間的□□,趕不走也就罷了,還呱呱地亂叫,吵得本宮心煩,倘若不是碾死了後還黏在地上惡心得緊,你以為本宮會在意你這一條賤命?”時烨說得緩慢,目光也未從張彩繪身上離開過。

可是他那一字一句都化作一條無形的長鞭抽打在張彩繪的心坎上,前不久還激動不已的張彩繪已經變成了被風霜凍壞了的茄子,她表情中既有不可置信又有深深的羞憤。

即便時烨什麽也沒做,說出來的話也無疑成了幾十個耳光狠狠打在她臉上。

說到最後,時烨眉心微蹙,心中的不耐加深了幾分,他沉聲道:“滾。”

陡然間壓下來的氣勢居然使張彩繪再次跪趴下去,直至她的宮女踉踉跄跄地跑來将她扶起,她才靠在宮女身上勉強站穩,她耳旁的碎發已被冷汗打濕,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還有你。”時烨猛然看向溫池,“給本宮滾上來。”

本來溫池還在看熱鬧,卻不想時烨的矛頭這麽快就對準他了,他冷不丁對上時烨陰鸷的眼神,心裏一驚,頓時也不敢再猶豫了,連忙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馬車。

明明馬車裏只有時烨一個人,可是從時烨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息卻讓溫池平白無故的感覺馬車裏擠滿了人,他不敢坐在時烨對面也不敢坐在時烨旁邊,只得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沒想到時烨再次發難:“滾過來。”

溫池打了個哆嗦,趕緊坐到了時烨對面,但是他不想直視時烨的臉,幹脆閉目養神。

結果他才閉上眼睛不久,又聽見時烨說道:“既然你不想用這雙眼睛,不如本宮替你挖了它。”

溫池:“……”

他吓得立即睜開眼睛,還睜得圓溜溜的。

只見時烨沒再坐在輪椅上,而是身子微微傾斜,慵懶地靠坐在車窗前——不過他仍舊是那副坐沒坐相的樣子,一雙如同死水般的眸子平靜地注視着溫池。

溫池被他看得心虛,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小人身份卑微,不配直視尊貴的太子殿下。”

“哦?”太子殿下道,“就算不該看,你也看過那麽多次了,那本宮豈不是更該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溫池:“……”

總而言之就是想挖他眼睛,這個傻逼太子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嗎?

溫池心裏又委屈又恐懼,睫毛顫動得厲害,他心想左右不過就是被挖眼睛,還不如掙紮一下:“那是因為小人喜歡看太子殿下。”

時烨沒說話,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溫池拍久了馬屁,也能拍得臉不紅心不跳:“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直視太子殿下,可是小人忍不住不看,小人曾經說過太子殿下便是小人生命中的陽光,小人是那向着陽光的花朵,花朵離開了陽光還能活下去,卻永遠也無法抵擋陽光對它的吸引。”

時烨慢悠悠地換了個姿勢,一根修長的手指支着太陽穴,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溫池看了一會兒,才道:“那你的意思是,都怪本宮勾引了你?”

聞言,溫池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忙道:“小人不敢,小人的意思是……”

時烨倒是很耐心:“嗯?”

“每當小人瞧見太子殿下,便如同花朵見了陽光一般。”溫池擡起下巴,對上時烨那雙漆黑的眸子,口吻堅定地說道,“小人便心生歡喜。”

聽完他的話,時烨竟然愣住了,表情怔愣,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溫池一動也不敢動。

時烨沒有說話,他就只能繼續目不轉睛地盯着時烨的臉。

于是溫池眼睜睜看着時烨有許久的失态,甚至眼神裏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溫池看不懂那些情緒,就在他準備仔細查看時,卻見時烨眨了下眼睛,僅是片刻間,他眼神和表情都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溫池道:“太子殿下?”

時烨指了下溫池剛才坐着的角落,冷聲命令道:“坐回去。”

溫池:“……”

好吧,他就是一條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狗。

之前溫池還有些玻璃心,感覺被踐踏了自尊,這下他早已習慣時烨的古怪脾氣,還樂得輕松,趕緊坐回角落去了。

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溫池被搖得昏昏欲睡時,才慢慢的停了下來。

很快,簾外傳來朱公公刻意壓低的聲音:“太子殿下,到地兒了。”

聽見朱公公的聲音後,溫池精神一振,忙不疊坐直身子,緊接着他便瞧見時烨駕輕就熟地起身走到輪椅前坐下,朱公公和車夫在馬車外搭了一塊傾斜的板子,兩人習以為常的一起将坐在輪椅上的時烨推了下去。

溫池趕緊跟在後面下去。

下了馬車後,他才發現馬車停在了一條寂靜的巷子裏,這條巷子并不破舊,反而打掃得幹幹淨淨,兩邊還挂着紅色的燈籠,看上去別有一番風味。

他們面前似乎是一個酒樓的後門,朱公公推着時烨率先走了進去,溫池自覺地跟在他們後面。

走進去,還真是酒樓。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樓被清了場的原因,除了特意迎過來的老板和幾個店小二外,溫池沒再瞧見其他人的身影。

酒樓老板是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模樣倒是和尹大人有幾分相像,他喊了聲時大人後,便領着他們一行人去了一間一樓的包房。

包房的面積很大,除了分成裏外兩間外,還設有假山流水,潺潺的水流聲在空氣中湧動,伴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酒樓老板拉開桌前的椅子,極為谄媚地招呼着時烨。

時烨還是那副冷冷淡淡又恹恹的樣子,仿佛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趣來,只有當他的目光掃過稀奇地瞅來瞅去的溫池時,才會稍微停留一會兒。

酒樓老板是個人精,自然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被時烨擺了擺手趕走之後,他又極為谄媚地替溫池拉開椅子:“這位小公子,請坐。”

溫池還在打量包房裏的裝修,忽然被酒樓老板親自招呼到,受寵若驚地坐了過去。

可惜等他坐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酒樓老板招呼他坐下的位置居然就在時烨邊上,甚至緊貼着時烨的輪椅,哪怕他沒有扭頭,都能在餘光中瞅見閑得發慌的時烨正在盯着他的側臉看,還能嗅到時烨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溫池:“……”

好在時烨也就是單純的看着他而已,并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溫池心驚膽戰了一陣,也就慢慢的放松了警惕,重新開始打量起包廂裏的裝修來。

以前溫池一直以為古代的物件不會做得比現代精細,可是來到古代後,他才發現他想錯了——雖然現代已經進入機器生産時代,但是機器生産出來的千篇一律的物件到底比不上古代手工制作的物件來得巧妙。

光是這個包房的裝修,就足以讓溫池驚嘆。

溫池看得入神,全然沒有發現邊上時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始終沒有挪開過。

時烨一直盯着溫池,也把溫池的表情變化全部看在眼裏,從起初的緊張到現在的放松,整個過程連半炷香的時間都沒有。

他不是不知道溫池害怕他,只是沒有想到溫池在害怕他的同時,又那麽容易的在他身邊放松警惕。

溫池并不知道時烨想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等他回過神來悄悄看向時烨,時烨早已收回目光,端着朱公公沏好的茶水啜了一口。

溫池猶豫了下,還是把心頭的疑惑壓了下去,安安靜靜地坐着。

不一會兒,包房的門被打開,酒店老板再次弓着腰走了進來,嘴裏谄媚地說着什麽,他身後跟着一個身着白衣的美麗女人。

溫池還以為時烨只是想出宮吃頓飯而已,想不到竟然是約了人見面,他驚訝了一瞬,趕忙低下頭,盡量把自己當作一塊背景板。

但即便如此,溫池還是感覺到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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