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chapter90秋意濃④

整個體育場都被運動會熱鬧的氣氛包圍，但繞到體育場後面，人就明顯少了許多，來來回回的也都是過來換運動服的運動員。

顧盼跟着同班的幾個女生一起，抱着體委發的印有號牌的大T恤，往更衣室走。前頭幾個女生有說有笑的進了一間更衣室，她剛要跟着進去，走在她前頭的女生忽的停下腳，扭頭拉着她抱怨：“哎呀！這更衣室好小，太擠了，咱們倆去隔壁那間吧。”

逆着光，顧盼詫異的擡頭，看着拉着她的那個女生：“不是一個班只分了一個更衣室嗎？”

“沒事兒！換個衣服幾分鐘的事兒！”

女生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着急，她被拉着，跟在那個女生的身後，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個背影，個子比她高一些，栗棕色的頭發紮成了馬尾，發尾有點微微的卷起。

她不是她們班的人！

當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女生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發了狠的一緊，用力提着他的手腕把她旋進了最裏面的一間更衣室。

“咔噠”一聲，門被上了鎖。

顧盼皺着眉，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更衣室靠牆排列的那排櫃子上，警惕的問：“你是誰？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吳佳怡環抱着雙臂，也不走近，靠在正對着顧盼的門上，嘴角扯了扯：“顧盼，你怕什麽，我不過就是找你聊聊。”

顧盼瞬間明白來者不善，直接回絕：“我們不認識，沒什麽可聊的。”

吳佳怡冷冷一笑：“你不認識我？貼吧鬧得沸沸揚揚的你不認識我？跟我裝什麽裝！真受不了你這張裝無辜的臉！”

“我沒……”

“沒什麽？！沒裝？還是沒勾引聶骁？！”

吳佳怡嗤笑了聲，眼神凜冽的盯着對面：“我知道聶骁喜歡你。”

顧盼的心跳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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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是用主席臺下面的空檔建的，被鋼筋水泥包裹起來的更衣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擴音室，她靠在櫃子邊，頭頂上，主席臺的音響不間斷的轟鳴，巨大的音樂聲有節奏的敲擊着她的心髒，夾雜着細微的電流聲。

即便這樣，她還是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因為緊張而加速的心跳。

“噗通，噗通，噗通……”

吳佳怡身後的門上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她大概算準了最後一間更衣室不會有人來，而且音響聲音這麽大，說話都要提高聲調，在這間密閉的房間，她就算扯開嗓子喊人，也沒人會注意到。

在經過一通快速的思考之後，她放棄了逃跑的念頭，仔細打量了一下把她騙過來的這個女生。

吳佳怡。

她在東城的那條小吃街路口，碰到的應該就是她了。

是從一中轉學走的，穿着一中的校服最自然不過，吳佳怡說話時，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那雙眼睛裏，抑郁，悲傷，痛苦。

瀕臨崩潰的扭曲。

“我喜歡了聶骁四年！四年你知道麽！一個女生能有幾個四年？！我把我最好的時光都給了他，可是你一來，我什麽都沒了！你憑什麽！”

她緊咬着下唇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麽，提起聶骁，吳佳怡似乎很激動，而自己現在，每說一句話都有極可能會刺激到她。

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心裏一揪。

吳佳怡費勁的把她弄到這裏，不太可能只是想跟她“聊聊”而已。

“我為了讓聶曉多看我一眼，能多一個機會跟他相處，甚至不惜作踐自己跟他的好兄弟在一起，可結果呢？連他的兄弟最後也不要我！呵呵。這都是因為你！”

說着，吳佳怡抄起手邊器具櫃上一個乒乓球拍，信手就朝她的腦袋砸了過來！

“啊！”

她下意識閉緊了眼睛蹲到地上。

頭頂，“嘭”的一聲，是球拍砸到金屬櫃上利利的響聲。

顧盼慢慢的掙開眼，抱着衣服的手有點微微的發抖，想站起來，腿又不争氣的發軟。

對面，吳佳怡笑的有點鬼魅的看着她，忽然朝她慢慢走過來，語氣輕佻，聲音有點渙散：“顧盼啊，你想不想知道，聶骁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聶骁中考的時候，成績是全縣第一？你又知不知道，為什麽全縣第一最後卻被分在一中的擇校班？”

她驀的擡頭，對上吳佳怡一雙悲傷的雙眼。

“因為他殺了人。”

那一刻，是什麽感覺。

可能是一瞬間的精疲力竭，又又一瞬間的釋然，那種感覺，她很快忘了。

“我喜歡了他四年！中考那年，那個人是被他從頂樓推下去的！沒幾個人知道，可我即便知道他殺了人，我還是喜歡他！”

吳佳怡顯得更加難過，單膝蹲在顧盼跟前，一手撐在她身後的衣櫃上，把她困在她和衣櫃之間的狹小角落裏，整個人好像被困在偏執的焦慮裏不可自拔，眼神并不清澈，聲音也顯得有些發顫，硬是捏着顧盼的下巴強迫她看着她，嘴角冷冷的笑着。

“我可以不顧一切的喜歡他！你呢？你做得到麽？”

顧盼十分厭惡的使勁兒別過頭，躲開她的鉗制，牟勁兒站起了身，嗓音淡啞：“我做不到。”

“呵呵，你當然……”

“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聶骁會殺人！”

她的聲音很低，也很平靜，卻像一盆清澈幹淨的無根水，直直的從頭頂澆滅了吳佳怡愈演愈烈的嚣張氣焰。

“如果當年站在聶骁身邊的是我，我不會相信他殺人這種事，我會站在他身邊，幫他查出真相。他對所有人付出真心，他讓我為之驕傲！他也從來不需要別人去猜忌他的道德，可憐他的過去！”

說完這段話，顧盼一剎那像是被什麽抽走了力氣，恹恹的靠在身後的衣櫃上。

她不太善于表達愛，比起接納，她更善于拒絕。

可即便陌生人給了她毒糖果，她仍然相信，神給所有人以善意，也一定不會落下她。總有一天，塞滿甜美糖果的盒子會從天而降，未來有了希冀和憧憬，夢裏也是甜的。

那大概，就是她遇到聶骁之後的悄悄改變的人生軌跡。

他既然是神的善意，又豈會提起利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