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chapter119餘生⑨

“周哥周哥，電話！”

蘇燦舉着手機，踩着10厘米的恨天高急沖沖的朝徐子周跑過來。

“誰電話？”徐子周急忖忖的問。

“小凱。”

徐子周頓時覺着不好。

果真，電話那頭，小凱慢條斯理的先是對他籲了一口長氣，扭捏道：“周哥……別等了啊，那個法國老頭兒讓他兩個學生接走了呢。”

“放他媽的屁！老子在接機口守着就沒動過窩，他一個一百九十磅的老頭兒長翅膀飛啦？！我瞎？！我看不見？！”

徐子周掐着腰，扯着嗓門，在接站廳來回踱步，絲毫不管陸續從他身邊經過的國際友人朝他投來奇怪的目光。

小凱站在T3航站樓歪頭的行車道上，不急不喘的跺了跺腳，女裏女氣道：“哎呀他那個學生厲害嘛！機場給開了VIP通道，人家直接上車就走了啊！”

徐子周站住腳，掐着腰愣了半天。

“周哥，周哥？哎呀周哥！怎麽辦了啦！”小凱翻了個白眼兒。

徐子周暗暗罵了聲。

操！到嘴的鴨子都能飛？這法國的鴨子能比全聚德的多長一對兒翅膀咋地？！

“先回公司！我再想辦法！總之這個什麽波波兒教授，一定得給我拿下！”

“哦。”

小凱扶額，捂着臉不情願的挂了電話。

他也知道勸徐子周是沒用的，徐子周聽聶總的，聶總也不是別人，他十分了解，甚至可以精确的報出這位“聶總”的私密尺寸。

聶骁大一大二的課程同修，所以同屆上大二的時候，他已經住到了大三的寝室。蘇凱就是大學和他同寝了兩年，畢業後一起創業的“上鋪兄弟”。

不過等等，這個項目的顧問必須請到這位波波兒教授？！

徐子周這個不學無術的混子！人家明明叫鮑勃行麽！

麗思卡爾頓的套房裏，秦臻和鮑勃坐在客廳中心的沙發上聊天，久別重逢，氣氛融洽。

秦臻給鮑勃擺好茶道，斟了一杯青州白茶，道：“老師，您嘗嘗，頂級的老白，比我上次送給您的不差。”

鮑勃滿頭華發，卻精神矍铄，胖是胖了些的，但一身藏青色的法式西裝穿的一絲不茍，十分講究。他親切的朝秦臻笑笑，十分專業的接過茶置到唇上聞了聞才淺淺的抿了口。

“恩，臻，你的茶道越來越好了，爐火純青。”

秦臻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姿勢慵懶的半靠在沙發上，抿嘴笑笑。

“老師這次的成語居然沒講錯！有進步！”

“學長你又開老師的玩笑了？！”

顧盼這時正從外頭推門進來，見秦臻笑的不懷好意，鮑勃一臉的無奈，立刻明白，買着小碎步半跑到沙發上坐下，朝秦臻白了一眼，端起茶道上的玻璃壺，仰起脖子，直接就往嘴裏灌。

鮑勃和秦臻互相看了一眼，頭疼的搖了搖頭。

“你慢點，不怕燙？”秦臻皺眉去搶她手裏的茶壺。

她躲了，直到把茶水喝完，這才舒心的把茶壺放下。

“盼盼，辛苦了。”鮑勃朝她點頭示意。

她對鮑勃溫順的笑了笑，又聽秦臻說：“你這個學生老師收的值！連三餐的菜色放幾分油鹽都要一一囑咐下去，打個電話不行？就非要跑腿？”

她沒好氣的瞟了秦臻一眼。

“你不懂，我得親自去廚房跟主廚囑咐他才上心。”

秦臻無奈，他想說人家酒店做到頂級也不是白幹的，但想想這丫頭對鮑勃的一片孝心，索性還是沒說什麽，轉而對正朝顧盼慈愛的點頭的老師抱怨：“在法國時我們日日在一起生活。可您來國內反而不去我那裏住，盼盼也不去，我那房子全空着實在寂寞，遠不如在法國時熱鬧。”

鮑勃聳肩：“我來辦公事，免不了應酬，去你那裏太打擾。”

秦臻這才想起，鮑勃的中國行是為了國內一個項目，之前聽他在郵件裏有提起，據說是國家打算開發一項醫療機器人，實踐于災難救助，但是秦臻知道，鮑勃雖然在國際上的醫療領域由着不可磨滅的地位和成就，但他骨子裏就是簡簡單單的醫生，視救死扶傷為本職。

他覺得醫療本來就是需要通過人來大腦思考來達到做理想水平的結果，再精準的計算公式和人工智能，所以在鮑勃看來，什麽都不可能代替人腦。

他沒有同意。

可是對方锲而不舍的一再聯系他，他這才答應來國內考察。

“那個項目，老師這次打算試一試？”秦臻問。

鮑勃陷入了思考。

實際上，他來這一趟也并不覺得會有什麽實質上的意義，只是出于禮貌，又覺得此行還能來看望一下學生，這才應了下來。

“也許吧，誰知道。”鮑勃撇了撇嘴。

顧盼和秦臻相視一笑。

外界都說，鮑勃醫生嚴謹又嚴肅，決不能開玩笑。

學生們卻知道，老師簡直可愛極了，就是個高傲的倔老頭子嘛！

“晚上我答應了那家公司的宴請，你們倆個有時間嗎？”鮑勃的中文有限，這會兒直接開始講起了法語，所以，晚上跟那家公司的談判，大概是需要他的兩個學生做一次同聲翻譯才能實現。

秦臻皺了皺眉。

“晚上我有事情，行程改不了。”

他朝顧盼投去一個問號。

“我有空！那個高中生的手術很成功，科主任給我放了兩天假，我後天才上班，今晚我司機翻譯助理，全包了！”

鮑勃咧嘴微笑，圓滾滾的腦袋上眼睛笑的眯成一道縫兒。

送秦臻離開的時候，秦臻在電梯裏蹙眉看着站在旁邊無所事事的姑娘，不由的心裏忽然有點惴惴。

“我叫良叔過來，你別開車了。”秦臻說。

“恩？”她你額頭看向秦臻：“為什麽？”

秦臻如實說：“我忽然心慌，不舒服。”

顧盼笑笑：“學長不是無神論？放心，我可惜命呢！萬事會小心的！”

秦臻有點哭笑不得，他倒成了疑神疑鬼的人了。

“老師比你惜命！我倒是希望你多珍惜自己！”

她沒接話，眼睛盯着電梯上一個個下降的數字。

“我就是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長命百歲，萬事順意啊。”

秦臻沉默。

他想起把她從肮髒又冰冷的，滿是漆黑的油泥的後廚外的過道拎回郊區別墅的那年，他過生日，問她，什麽時候是她的生日。

她說她不過生日的。

想起她逃亡似得去擺脫她“父親”對她的禁锢，秦臻沒有深究下去。只說，那你就和我一起過生日，也許個願。

那時候她望着法國郊外漫天的星辰沉默了好久，也是這麽說。

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能長命百歲，萬事順意。

她在伸手摸不見光明的黑暗裏踩着荊棘艱難前行，卻偏偏又對所有人心懷善意。秦臻莫名覺得隐隐的心疼。

電梯一樓下降到負一的時候，秦臻站在她身後，撫了撫她的頭。

“怎麽了學長？”她驀的回頭，顯然，對秦臻的這一舉動有些不解。

秦臻卻不把手抽回來，又在那絲柔軟裏撫了撫。

“唉，你這丫頭，要我拿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