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置信地捂住胸口,仰面倒地。中槍處鮮血迸射,灑了滿地。

寧容緩緩放下槍,手指在開槍後微微發抖。他站在許鎮奇身前,盯着許鎮奇雙眼大睜死不瞑目的臉,說:“我從沒想要陸成軒的性命。”

襯衫上濺了點點殷紅,寧容不在意地用手抹了抹,幾不可聞地呼了口氣。

“替你報仇了,陸成軒。”

【第七日】

淩晨時分,飄雨的天看不到一絲光亮,一輛黑色的轎車壓過積水的路面,快而平穩地行駛。

李維新手握方向盤注意着前方的路況,偶爾用餘光瞄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寧容。兩人從郊區的別墅行駛至此,寧容一路都沒說話。

李維新昨晚趕到時,陸成軒那個叫陳飛的兄弟正與寧容站在客廳中說話。幾名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在別墅上下有條不紊地忙碌,打掃不久前打鬥留下的痕跡。

“寧少,抱歉,之前諸多地方多有得罪。”陳飛狠厲的臉上透着疲憊。

“沒事。”寧容不在意道。他說話時擡頭望向二樓的樓梯口:“原本就是我的主意,你是配合我做戲罷了。”

“沒想到許鎮奇竟然是謀害大哥的兇手。”陳飛點頭說:“現在罪證已經拿到,他的人也都被我控制了。”

“好。”

這時,陳飛的人将處置過的許鎮奇的屍體從二樓挪下來。黑布一蒙,這人在世間留下的痕跡從此抹去。

“許鎮奇的事交給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身上。”陳飛皺眉,頓了頓才說:“寧少,我不懂你為何要親手動手殺他,為什麽不等我來處理?”

寧容沾血的上衣換成亞麻襯衫,領口上方的臉孔如雪一般,衣袖下方露出的手指細白幹淨。很難想象不久前是這麽一個人,這麽一雙手舉槍殺人。

寧容淡淡地說:“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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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哥泉下有知,見你雙手沾血親自替他報仇,不知是會高興還是難過。”陳飛嘆息一聲,說:“寧少,接下來有何打算,我按照大哥生前的意思護送你離開吧?”

寧容側頭看向在旁邊等待的李維新,搖頭回答:“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忙你的。”

陳飛沖李維新颔首,回頭對寧容說:“李醫生是你的人?”

“嗯。”

陳飛恍然大悟道:“我不知你會用槍,看來那把槍是他交給你的。”

寧容輕抿嘴唇,走近陳飛,示意他靠近自己一些。陳飛低下頭,寧容同他耳語幾句。

說完後,寧容拉開距離,正色道:“爸爸當初交給我的東西就在我說的地方。”

“真有那些東西?我還以為那只是引誘許鎮奇上鈎的幌子。”陳飛問:“你就這麽給我了?”

“那些東西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再說,陸成軒信任你。希望你以後善用。”

“多謝。”

“我走了。”

“寧少,”陳飛望着寧容離去的背影,在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門前時,忍不住開口大聲喊道:“你還回來嗎?”

“不了,保重。”寧容沒有停步,就那麽頭也不回地踏入黑夜之中。

李維新安靜地開着車,他是寧爺留給寧容的人,本該在海邊那次協助寧容逃跑,卻中途出了岔子。寧容被綁架後,陸成軒發瘋似的尋找他的同時,李維新的人也在焦急查探。

不曾想,最終的結局是寧容活着回來,陸成軒因他而死。

“寧少,”李維新輕咳一聲,看向側頭凝望車窗外雨夜的寧容:“先去我那裏?”

“不用了。你送我去以前住的地方取些東西,明天再來接我。”

寧容報了個位置,李維新知道那地方,位于大學城附近。“那麽入神在想什麽呢?”

車內開着空調,溫暖的風驅走夜間的寒濕,寧容的表情似乎也随之和緩。

他沖李維新笑了笑:“沒想什麽。對了,謝謝你的槍。”

“我也不知你會用槍。”李維新見寧容不介意,伸手打開音響,輕柔美妙的音樂聲逐漸流淌在封閉的空間中。

寧容沉默了一會兒,在李維新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輕聲說:“……陸成軒以前教過我。”

李維新一愣,再看寧容時,發現他已經側過頭,轉向窗外。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許久之後,李維新才再次開口:“寧少,其實我不明白,你手上明明也有寧爺留下的陸成軒的把柄,為何不拿出來,反而選擇更艱難的方式?”

“陸成軒是我弟弟。”寧容說得很慢,聲音微啞:“我只想離開而已。沒想到,到最後他卻因我而死。”

“你別太自責,這是陸成軒自己的選擇。”

“我有時會想,為什麽我和陸成軒之間會變成這樣。”

濕漉漉的玻璃印着寧容的臉,李維新總覺得那張臉正訴說着無聲的悲恸。

雨勢漸緩,綿綿細雨自夜空中飄落,并沒到達淋濕頭發和衣服的地步,空氣中滿是潮濕的味道。

寧容與李維新道別後,撐起一柄黑色雨傘,獨自下了車。

他順着林蔭道很慢地走,身後是路燈朦胧的光拉出的細長影子。那影子随着他前行的步伐,一點點艱難地前移。

陸成軒跟在寧容身後,看着他寂寞孤寂的背影,心口撕扯般疼痛。

最終,寧容停下步子,在靜谧的雨夜中擡起頭。

白天接連發生一系列大事,一樁套一樁,寧容身為策劃者最終能夠全身而退,定是已經為自己選好了未來的路。陸成軒以為寧容會順勢離開,卻沒想到他讓李維新送他來這裏。

寧容站在他大學時代住過的公寓樓下,這裏是他與陸成軒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許久未來,寧容與陸成軒都在凝望着熟悉的磚牆花木。

真是物是人非。

這所公寓離寧容的大學比較近,陸成軒曾經常常來這裏。

他們共同在此度過四年年少時光。那時陸成軒喜歡寧容,寧容也待他很好。

陸成軒記得某次他出任務手臂被人劃傷,傷口不深,當時随意包紮一番,他換了長袖外套遮掩,照常到寧容那裏蹭飯。

陸成軒受傷的手臂洗碗時稍有不便,寧容眼尖,一下便發現了。

寧容當時沒說什麽,只把陸成軒手裏洗了一半的碗筷接過來放到一旁。他把陸成軒拉到客廳,讓他挽起袖子露出傷處。

寧容小心翼翼地摸過繃帶,長長的眉毛蹙着,玲珑的雙眸盯着陸成軒,關切地問:“是不是很痛?”

陸成軒打小受慣了傷,這種程度的刀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他的手臂一點都不痛,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卻被叫“寧容”的細小的刺一下下戳着,讓他從心口微痛,四肢酥酥麻麻。

陸成軒那時想,就這麽一輩子守着他吧。

看他娶妻生子,看他平安到老,偶爾來蹭蹭飯。足矣。

是從什麽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寧容用指紋開鎖,進門按下開關。房內燈光亮起,公寓裏的陳設映入眼簾。陸成軒一直派人定期打掃這裏,因此房內的擺設維持着兩人最後離開時的模樣,甚至連寧容當初沒看完的書都好好地攤開在沙發上。

寧容走入客廳,擡眼看向四周,細白的指尖輕輕地撫過所經之處。

他烏黑的眸子原本平靜無波,此時見到了熟悉之物後逐漸泛起漣漪,留戀之情漸顯。

寧容先是走進自己的卧室,在裏面慢慢地轉了一圈。他走的慢,似乎通過那些舊物回憶曾經無憂無慮的時光。

随後他出了門,穿過走廊,來到卧室對面的客房。

那是陸成軒曾經住過的房間。

寧容凝望着那間空空蕩蕩的屋子,抓住門框的手指連同背脊都在輕輕顫抖。

額發落下了幾縷,垂在寧容纖長的睫毛上,隐隐沾上了些濕意。

陸成軒很想摸摸他的臉,捏捏他的手,把他抱在懷裏,告訴他不要難過。

陸成軒能感到自己正在流失力量,他這縷幽魂恐怕快要消失了。他只希望在徹底消失之前,能看寧容平平安安地走。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雨水連成一條條順着玻璃蜿蜒流下。

浴室內熱氣升騰,霧氣熏然。

寧容坐在浴缸邊,向缸內注入熱水。等水快注滿,他伸手試了試水溫,穿着單薄的襯衣和黑色長褲,赤腳跨了進去。

他泡在溫熱的水中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陸成軒不知寧容在想什麽。看神情,大概是什麽美好的事情。

過了許久,寧容長睫輕輕顫動,如同翩跹的蝶。他的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眼尾染上誘人的嫣紅。

他慢慢後仰,将上半身沒入浴缸內的熱水中,任憑水浸透衣物。

寧容輕輕咬着下唇,白.皙的臉泛起淺淡的粉。他閉着眼睛小聲地喘息,用手慢慢地将長褲褪下一些,露出半挺立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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