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石廟村

肖毅宸辦公室。

“所以說，今天開始，李墨就是我們的新同事了。這裏是省上的文件。”肖毅宸将文件推向桌子中間。

方磊和劉曉天同時伸出雙手鼓起掌來，只有徐岚拿過合同仔細的看了起來。

“見習生。”徐岚喃喃了一句，然後合上文件：“所以說，是不是同事還不一定嘛。”

肖毅宸有些尴尬的幹咳了兩聲：“哎呀，見習生那是我們自己才知道的，外面人看起來都一樣。再說了，墨子這能力，轉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啊？”

李墨此時倒是不以為意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機。

“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今天的李墨确實和之前的形象大不相同，這也虧得肖毅宸一番精心打扮，雖然花的都是他的錢，但是用起來心裏爽。

不過那吊絲的感覺不是那麽快就能抹掉的，這也是徐岚現在漏出嫌棄眼神的原因。

見大家都沒異議，肖毅宸總算是松了口氣：“王三那邊有什麽進展沒有？”

“他要和你談談。”徐岚咬着棒棒糖說道。

“看來估計是想通了，我這就去會會他。”肖毅宸笑着起身。

李墨後腳就跟着站了起來：“我也去。”

“不用了，你……歇會。”肖毅宸沖李墨使了個眼色，生怕徐岚說些什麽不好聽的話。

沒想到徐岚倒是拿起桌子自己的文件先站了起來：“這次帶上他吧，王三說的，要你們兩個一起。”

肖毅宸和李墨都帶着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對方。

王三這次的精神狀态不比上次了，不過這種落寞和死寂其實更适合一個死刑犯。

徐岚還是坐在外面，肖毅宸帶着李墨直接走進了審訊室裏面。

“怎麽？要給我們拉個二泉印月？”李墨打趣道。

王三擡起頭，用他死魚一般的眼睛看着肖毅宸和李墨。

這眼神，萬念俱灰。

“想通了？”肖毅宸坐在王三對面。

王三苦笑一聲：“老太婆是無辜的，一把年紀了，苦了一輩子，你們從輕吧。”

王三現在的語氣才真正像是個正常人，之前那一次審訊，他完全就是一個瘋子。

“黑衣人通過什麽方式和你聯系？”李墨倒是不管什麽人情世故，開門見山的問道。

王三幹皮的嘴唇微微顫抖：“紙條，确切的說，我們都是單方面聯系，只有他聯系我。”

“你們聯系時的紙條呢？”李墨追問道。

“房間，桌子下，有裂痕的那塊瓷磚下面。”王三語氣很平淡。

肖毅宸連忙轉頭看向身後的玻璃：“徐岚。”

“知道，我叫劉曉天馬上過去。”徐岚回答道。

李墨雙手撐在桌子上繼續問道：“你一次都沒見過他？”

王三搖頭。

“第一次收到紙條是什麽時候？”肖毅宸接着問道。

王三想了想：“剛把劉依晴帶回家，有人按門鈴，打開後就只看到門口放着一口袋東西和一張紙條。”

“讓你使用抗凝劑？”肖毅宸問道。

王三點頭。

“那除了紙條以外，還有沒有什麽關于黑衣人的線索？”肖毅宸身體前傾。

王三搖了搖頭：“我只知道，他要的那根手指，是讓我放在新河公園廁所旁邊的垃圾桶裏的。”

“新河公園？為什麽是新河公園……”李墨抓着頭發喃喃道。

“新河公園……除了入園處有個監控外，其他地方都沒有監控。而且就算被發現了那根手指，人那麽多，也不好查。”肖毅宸給出了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

李墨贊同的點着頭，從這次案件開始，他才知道德亞市的攝像頭覆蓋率原來這麽低。

“那他每次都是怎樣把紙條給你的？”李墨看着王三問道。

王三躺在椅子上看着李墨和肖毅宸：“都不一定，有的時候紙條會出現在門口，有的時候在我拉二胡的錢盆裏。”

肖毅宸和李墨都是一臉的無奈，好像除了所謂的紙條，王三其實知道的也并不多，這黑衣人行事确實是太小心謹慎了。

“真的只有這麽多？”肖毅宸還是不死心。

王三苦笑着揚了揚手上的手铐：“都這樣了我還騙你們什麽？”

“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們兩個一起來？”李墨眼神淩厲：“黑衣人的意思？”

“沒有，這是我的意思。”王三嘆了口氣，看着肖毅宸：“你昨天說的話把我罵醒了。我也希望你們能抓到他，至少……我們三條人命死的不可悲。”

李墨冷笑一聲：“可悲的只有那兩條人命，你再怎麽都不可悲！”

心靈雞湯？在李墨這裏不存在的。

王三沒有再說話，一臉複雜的表情，或許這就是即将面臨死亡時的正常心态。

肖毅宸和李墨也沒有逗留，審完王三便回到了辦公室。

劉曉天去王三家拿紙條去了，方磊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待在辦公室，徐岚也不在，此時的辦公室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個辦公室其實可以稱為活動室，正中間是個長桌子，至少可以坐的下10個人。肖毅宸的位置在進門那邊的第一個，正對着一個中央大屏幕。

而他背後是個白板，用來分析案情用的，其餘倒是沒有什麽多餘的設備，就是幾臺電腦而已。

兩人都沒有說話，做着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想着問題，等着劉曉天。

“老大，我回來了！”

劉曉天依然是一副很慌忙的表情，拿着一個文件袋沖了進來。

肖毅宸和李墨同時站了起來，這次誰也沒有管劉曉天的狀态，拿起文件袋就将裏面的紙條倒了出來，一張一張的擺放在桌子上。

“給徐岚和方磊打電話，有興趣的話讓他們過來一起看看。”肖毅宸沒擡頭。

李墨也一直在搗鼓紙條，兩人在做着同樣一件事情，按照給這些紙條排序。

拿到其中一張紙條的時候，肖毅宸愣了一下，然後皺着眉頭将他放到了一邊。

“就是……”李墨剛好将這些紙條的順序排好，便看到肖毅宸将其中一張紙條放到一邊，他也有些好奇的看了看上面的內容，然後心不在焉的将剛剛的話說完：“這樣了……”

——我知道你要殺人，我可以幫你，相信我，警察抓不到你。這是抗凝劑，放進血液裏可以讓血不凝結。我不知道你的殺人方式，不過應該能派上用場。我要她的手機和解鎖的手指。

——知道了你的故事，最該死的是那個男的，而不是這個女的。明天告訴他，你知道他女朋友在哪，找機會就可以殺了他。我相信，你也看不慣他毫不在意摟着另一個女人的樣子。

——蘭華河，橋頭向下游十多米河底有個大石頭，屍體捆在上面，用運袋子過去就行，按照這個路線。完事後你正常作息，不要露出破綻。找張比較新的錢，粘上他的指紋，放在你的錢盆裏，有警察問你死者的情況，你就說才給你了錢。我們和警察玩玩。

——另外，你積攢的血以及這個男人的血，用塑料袋裝好挂在河邊大樹上，我來取!

——和警察玩起來怎麽樣，會不會很刺激？李易安本來就該死，他的屍體成了我們的娛樂項目，你心裏有沒有很興奮？

——別緊張，抓到你又怎樣？你保護的那個人，還等着你去見她。

就這麽六張紙條，其中有兩張應該是同一天寫的，另外就是一張完美規避掉所有攝像頭的路線圖和肖毅宸之前放在一邊的那張紙條。

“那張是什麽？”徐岚指着被放到一邊的紙條。

比起這些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徐岚更好奇被放在一邊的紙條上寫的是什麽。

“對啊老大，那個是什麽？”王磊也很好奇。

只有劉骁天看起來還比較平靜，一直看着肖毅宸，畢竟他是看過那些紙條的。

“一個地址！”肖毅宸将紙條放到桌子中間：“不知道什麽意思。”

“石廟村四組……”徐岚念着紙條上的地址。

李墨将手上的手機也推到桌子中間：“這是我查到的結果，地圖上看，最近的一個石廟村離我們240多公裏，應該是個山村。”

肖毅宸等人都湊上去看了看搜索結果，雖然也沒什麽好看的。

“那這是什麽意思？是黑衣人讓王三去這個地方，還是在暗示我們？”劉骁天問道。

肖毅宸搖頭：“不是給王三的，王三對這個紙條只字未提，看上去王三像是不知情。後來放到一起的？”

李墨突然擡頭看了看劉骁天，然後轉頭看着肖毅宸。

肖毅宸沖着李墨輕微的搖了搖頭。

李墨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低下頭不語。

“後來？難道這幾天有人去過那房子？”王磊眉頭緊皺。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很明顯，我們不得不去這個地方。”肖毅宸有些無奈。

徐岚好像也有什麽心事，嘆了口氣：“可是那個地方不屬于我們的轄區，真有什麽事情，我們也插不上手。得有文件才行。”

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

沉默了一會，肖毅宸拍了拍桌子：“這有什麽？就當年假旅游了，有事情我們就聯合當地警方一起調查，大不了申請一個文件。沒什麽事情，我們就權當是去山裏旅游一下。才破了案子，放松一下。”

“老大威武！”徐岚難得的漏出了笑容，笑得很開心。

李墨有些壓抑的看着面前的徐岚，沒想到她會有這種表情。

“可是……我們組需要至少一個人留守。”肖毅宸瞟了瞟李墨，然後看着劉骁天：“劉骁天，你多陪陪女朋友，這次就不要去了。”

劉骁天愣了一下，然後猛搖頭：“不用，不用，前兩天她回去了，現在自由人，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肖毅宸眉頭微皺，沒有說話。

“我留下吧，我媽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得照顧一下。”王磊漏出和事佬般的笑容。

李墨站起身把自己的手機拿了回來：“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這裏集合，開我的車！”肖毅宸笑了笑：“那這裏就交給你了王磊！”

“放心吧老大，絕對沒問題。”王磊拍了拍胸脯。

劉骁天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好像絲毫沒有察覺肖毅宸和李墨的懷疑，甚至是徐岚輕微的表情變化。

與此同時，在相隔肖毅宸等人二百四十多公裏的一間大門緊閉的房子裏，形态各異的擺放着三具屍體。

而在門口，放着一只紅色的小紙鶴。

屋外時不時有人經過，但沒有人發現這緊閉的大門後面到底是什麽樣的境況。

微風拂過，落葉灑灑，樹影婆娑……

深夜，肖毅宸家。

肖毅宸獨自一人坐在床頭抽着煙，旁邊放着他從警局領回的手槍。

有件事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李墨。

這個石廟村他之前就知道，因為趙千彤失蹤前有和他提到過想去那邊旅游，并不是因為那裏是什麽風景名勝區，那只是他們随意在地圖上找了個小山村。

這次紙條上的地址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他也調查過情況了，那個山村最近并沒有登記在案的案子。

千彤……我是不是找到關于你的線索了。

肖毅宸将手上的煙掐滅，扔入垃圾桶中，拉起旁邊的被子，就這麽睡了下去。

淩晨6點，警局大門。

正值盛夏，出門的最佳時機往往是淩晨，二百四十多裏地，路況再好也得3,4個小時左右，更何況還有一段山路。

最早來的是李墨，本來就孤家寡人一個，而且吊絲也沒什麽需要準備的，就只帶了一兩件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本來洗漱用品也不想帶的，但是想到有徐岚，還是刻意注意了一點。

李墨剛剛坐下沒多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徐岚和劉骁天便一起過來了，都是一副瞌睡沒睡醒的樣子。

劉骁天帶的東西也不多，就徐岚帶了一個大旅行箱。

“到時候只能借宿農家，東西會不會太多了？”肖毅宸沖徐岚問道。

徐岚自顧自的打開後備箱，将旅行箱放進去：“女人家肯定得多帶點東西。”

說完後，走到李墨旁邊，直勾勾的看着李墨。

李墨本來坐的有些慵懶，看到徐岚的樣子，馬上坐直身子：“怎麽？剛剛那話可不是我說的。”

“我知道。”徐岚拉開副駕駛的門，然後摸出一個棒棒糖：“來，女士坐副駕駛，你和劉骁天坐，就暫時拆散一下你們兩個了。這個糖給你的。”

徐岚的心情好像不錯。

李墨長舒一口氣，接過糖，走下副駕駛，很自覺地走到後排和劉骁天坐到了一起。

一路無事，到了離村口不遠的地方，已經是中午12點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