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跟在清瑾身後的睢陽神色有些許的緊張,她想再解釋幾句,但是看清瑾的那樣子也沒有要聽的意思,這會兒心裏就有點兒惶恐,若早知道那丫頭果真是清雲宮中之人,她就是要打,也不會沖着臉,這不是誠/心落了清瑾的面子嗎?

她有心巴結讨好清瑾,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的進展,自诩離清瑾比別的人近一些,若是為了一個下賤的宮女,平白讓清瑾再疏遠了她,那就得不償失了。

捏着手裏的繡帕,睢陽猶豫半天還沒想好說辭,就聽見清瑾開口道:“公主為娘娘祈福而來,自然該去靜室,不必在我這裏耽誤時間。”

睢陽母妃瑜妃娘娘近日染了風寒,本不是什麽大病,但是連日咳嗽遲遲不見好,睢陽憂慮母妃身體,便以為母祈福的名義到清雲宮來,名義上是想請清瑾以大祭司的名義,為瑜妃納福,祈願瑜妃能早日安康,實際上,還有一點兒她自己的小私心。

大祭司清瑾,一身冷月風華,如天山雪蓮般出塵不染,這般人物又身居神殿高位,就連楚昭帝見了清瑾也得禮讓三分,誰人能不想與她攀附一二?

那可是掌握着神谕之人,得她一句話,榮華富貴自不消說,那更是天賜的福祉,自此改了命也是有可能的。睢陽倒不是為了這些,她已經是最受寵的公主了,對于一個公主而言,她已經得到了她能得到的所有,往後餘生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是招一個順眼的驸馬,和樂安順地過完這一輩子,是天下女人都羨慕的對象。

睢陽也同樣清楚的知道,她能有今日的富貴尊榮是與清瑾脫不了關系的,哪怕清瑾已經不記得了,但是睢陽始終記得父皇剛剛登基時,內宮設宴,那時候的清瑾還不是大祭司,同樣的一襲白袍,扶起了因為頭一次見這種大場面而緊張摔倒的她,當時清瑾摸了摸她的頭,對她說了一句“有福之人”,再之後睢陽就被父皇帶到了身邊,那次宮宴結束之後,她就莫名其妙成了最受寵的公主,這一寵就是十年!

她能有今日,全是依賴清瑾當日裏的那一句話,不然,為何從前對她看都不看一眼的父皇,忽然就開始對她恩寵有加?連帶着母親都連升三級,位列四妃,她今日的榮華富貴全賴于清瑾,睢陽心裏明白。

清瑾此人素來獨來獨往,身邊并無可親近之人,這數十年來,睢陽一直都在努力想要接近清瑾,成為她身邊那個可親近之人,到如今她可随意出入清雲宮,那些不知真相的人都以為她與大祭司關系親近,可睢陽心裏明白,并不是。

她出入清雲宮,清瑾不趕她那是因為清瑾自持,莫說是她,就是換了一個別人厚着臉皮非要進來,清瑾也不會管的,清瑾只當是空氣,你要來便來,只要別礙了她的眼就行,睢陽知道這個度,她也向來小心,今日實在是意外。

她昨天被那丫頭沖撞了之後,四下找尋都沒有找到那丫頭的蹤跡,心裏面窩着火,今日天還沒亮就起了,她知道清瑾早課時間,就是想再清瑾面前表現一下的,她本無意驚擾清瑾,就是想再外面候着,可哪知道會跟裏面出來的丫頭撞了個正着,這還不算,等看清這丫頭的長相的時候,睢陽心裏壓的火就控住不住,當下就要動手,可當她被清瑾攔住的時候,睢陽這心裏就開始發涼。

她不敢說自己了解清瑾,可大祭司是萬萬不會因為一個丫頭,跟她動手的,更遑論後面清瑾說的那話,還要代這丫頭跟她賠罪,直接就讓睢陽墜入了冰窟裏,遍體生涼。

“我不是故意要打她的,實在是誤會一場。”屋子裏燒的暖,睢陽這會兒額頭上就已經開始冒汗了:“那丫頭手裏拿着貴重的雲軒紙,我看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就以為、剛想問她兩句話,哪知道她開口就說謊,還伸手推将我推到在地,手腕都腫了,翠玉護我,才打了她一巴掌的。”

她解釋了很多,可惜清瑾并沒有在聽的樣子:“小雅,帶睢陽公主去靜室,瑜妃娘娘身體不好,公主祈完福就回去吧。”

然後就沒有再搭理睢陽,明白就是趕客的意思。一旁的侍女小雅一臉為難的看着睢陽公主,希望公主能配合一下,趕快走。大祭司對阿寧姑娘的态度不一般,她是随身侍女自然看得清楚明白,今日阿寧姑娘給人打成那個樣子,大祭司就已經臉色不好,可偏偏這個素來嚣張的睢陽公主還要在清雲宮還要動手,幸虧被大祭司攔住了,不然,這一巴掌下去,早上的藥全都白塗。

睢陽臉上的不甘心太過明顯,還想再說什麽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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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裏翠玉執筆替自家主子抄着祈文,睢陽原地踱了兩步,眉頭是越皺越緊:“清雲宮裏什麽時候有這麽個丫頭了,我怎麽不知道?”

“還能被清瑾這麽護着,這丫頭到底是什麽來歷?”睢陽臉上的急躁很明顯:“我好不容易才接近清瑾,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丫頭壞了事!你慢些寫,我們不着急回去!”

翠玉聽話地放下了手裏的筆,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公主,那個丫頭她好像不是清雲宮裏的人,近日也沒有聽說清雲宮有入新人的消息。而且,大祭司的脾氣公主是知道的,這清雲宮除了掃灑做粗活的,總共也就小雅姑娘一個随身侍女,斷然不會輕易就招新人入清雲宮的。”

“不是清雲宮的人?”睢陽擰眉:“可禁衛軍昨日搜查了一天,也沒有找到她的蹤跡,那你說,這人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成?”

“內宮人員複雜,禁衛軍找不到也是正常的。”翠玉提醒了一句:“保不齊是哪宮裏派來攀附大祭司的,禁衛軍兩面都不敢得罪,自然報給公主找不到。”

睢陽沒有說話,這麽一說,也能解釋的通。但是這宮裏想攀附清瑾的人實在太多了,要想知道那丫頭到底是什麽來歷,一時半會兒怕是沒那麽容易。

“我都氣糊塗了。”睢陽坐了下來,問道:“那時辰那麽早,她怎麽會在清瑾的偏殿?難道比我還早?還是、算了,不可能,清瑾怎麽也不會留她在偏殿過夜,你留心打聽一下,仔細查查她到底是什麽來歷。”

“不能讓來歷不明的人,随便接近清瑾!”握緊了拳頭,睢陽眼裏有不憤,她追着清瑾十餘年,都沒有得到清瑾一個另眼相待,憑什麽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丫頭,就能讓清瑾為她出頭?

慶元殿裏,睢寧也沒有閑着。

手上拿着絲線,顫顫繞繞,地上是碎了的瓷片,兩個宮女瑟瑟發抖地縮在一邊,睢寧側過臉,盡量藏起了自己有些微腫的半邊臉,不過也無所謂,地上的人,現在也不敢去看她。

故意嘆了口氣:“唉,笨手笨腳送個飯菜都能灑成這樣,我看你們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還是說,心中有不憤,故意想為難我?”睢寧屈起手指敲着桌面:“先是克扣用度,再又這般故意為難,還真是膽大包天,我想來睚眦必報,今日這事兒是不能就這麽算了的。”

“你、你想要怎樣?”

“不想怎麽樣。”睢寧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再送一份過來。一個人去,你留下,問你點兒事兒。”

睢寧是想打聽一下那個公主的,睢陽這個名字跟她記憶力那個沒什麽存在感的人重合在了一起,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睢陽可不僅僅是沒有存在感那麽簡單,其母為人惡/毒,當日裏還在王府的時候,就經常打罵下人,睢寧聽過不少關于這母女兩個的傳說,她也記得,那人對這母女兩個甚是不喜,之所以沒有存在感,是因為不過是将那母女二人當成是擺設養在府裏而已。

她就是好奇。

“昨日裏,外面吵吵嚷嚷是怎麽回事兒?”睢寧漫不經心,一副被關久了,對什麽都很感興趣的樣子,就想打聽一點兒外面的稀罕事兒。

這宮女是先前被她用剪刀抵住脖子的那一個,剛才又被她用碎掉的瓷片吓唬了一番,這會兒早就怕的不行,生怕這個人發起瘋來,那她就小命難保了,在這種地方,像她們這種地位卑賤的下人,就是死了臭了,也不會被人知道。

“是、是睢陽公主在找一個沖撞了她的宮女。”

“哦?”睢寧故作不解:“好大的架子,我聽着外面好像是禁衛軍的聲音,一個公主怎麽能勞動禁衛軍替她找人?”

“別人或許難些。”那宮女咽了口唾沫:“但是睢陽公主不一樣,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陛下對她向來說一不二,要什麽給什麽的,禁衛軍不敢得罪公主。也不知道是哪宮裏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沖撞公主殿下,要是被抓到了,仗笞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最受寵的公主?”睢寧喃喃自語一句,然後又問:“陛下只有她一個公主嗎?為了就單寵她?”

“不是,陛下膝下尚有八位公主,只是睢陽公主特殊,得陛下獨寵。”

睢寧不說話了,好像在思考這什麽,又像是在單純的發呆一樣,良久之後,才開口道:“行了,你走吧。”

又不是沒有其他女兒,怎麽就偏偏要去寵她?睢寧想了一下,忽然臉上就露出了一點兒輕松的笑意出來,或許人家本來就該受寵呢?就是她傻,娘親也傻,平白做了別人的靶子也不知道,人生呀,不過就是一場戲,只是這戲裏的人,太過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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