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月下

“原來當年的東南海戰是這樣的啊, ”秦冉眼中的光芒璀璨，“果然治國無小事，這都由小事成大事了。”

沈淵點頭, “或者可說是國與國之間無有小事, 扶桑的确是猶如當年開國長公主所說，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楚先生大才，将之鎮壓，還叫扶桑安靜了下來。”

秦冉說道：“還有西南的治理，也是不易。當年百夷族雖然早已對着大魏朝俯首稱臣，但是卻沒有想到有人私下裏竟然敢肆意打壓。若不是楚先生那時候在西南任職，而後發現蛛絲馬跡并且早日解決的話，西南怕也是一片混亂。”

沈淵眼底的光也不弱于秦冉，“三十年來天下相, 不只是短短的一句話而已。”若自己也能夠有楚先生的一半功績, 倒也是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了。為的不是求名, 而是叫着世間百姓都安居樂業。

他向來都是知道的, 短短四字，卻從來都不是易事。

謝如初走進了書房，看着已經燃盡了大半的燈油, 無奈地說道：“你們二人都看了這許久了，還未看完嗎？”

沈淵站了起來, “山長，實在是抱歉，學生覺得這本書尚仍未研究透，怕是無法應答山長的題了。”

秦冉也跟着站了起來，“山長，學生也沒有學透。”她的心中松了一口氣, 幸好還有沈淵陪着自己。要不然的話，她現在一定緊張死了。

謝如初看了一眼沈淵，而後說道：“無妨，你們明日課後也可以來看。今日晚了，先回去歇息吧。”這是楚玉的書，他是不會叫任何人拿走的。

秦冉朝着謝如初行禮，“是，山長，學生明日再來。”

沈淵也對着謝如初拱手行禮，“學生多謝山長。”

謝如初點點頭，而後對着他們擺手，“去吧，回去歇息吧，不要誤了明日的課。”

“是，山長。”兩人拿起了自己的東西，而後離開了謝如初的院子。

天色是真的晚了，此時月亮挂在天上，雖說不夠圓滿，月光卻是足夠亮堂。是以雖然天色晚了，但是兩人卻是沒有提燈籠，因為月光就依然足夠了。

秦冉低着頭看着路面上兩個人的影子，月光在背後，他們的影子在前。莫名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她走着走着，而後突然往前一步走，一腳踩在了沈淵的影子上。只是下一刻她就整個人都僵住了，啊啊啊，為什麽沒有控制住自己啊，身邊的不是阿昭也不是阿雨，是沈淵啊。

天崩地裂一樣的表情在秦冉的面上出現，而後下一刻她就開始裝作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一樣。咳咳，是的，只要假裝不存在，那麽這件事情就會真的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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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快走了兩步，而後一腳踩在了秦冉的影子上。而後他回過頭對着有點呆愣的秦冉笑了笑，說道：“怎麽，不允許我踩回來？”

“才不是呢。”秦冉從呆愣中回過神來，“你……你不覺得我很幼稚嗎？”她其實就是很喜歡踩影子，因為總覺得好像将那個人給踩住了，再不會離開了自己一樣。

但是其實她知道的，有些人覺得這個太過于幼稚了些。是以，秦冉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總是愛踩着自己在乎的人的影子了。只是，偶爾還是有點控制不住。不是單純的因為好玩，而是想要将身邊的人留下來。

忘了是誰告訴她的，忘了是多久以前得知的，總之秦冉就是被告知，如果踩住了一個人的影子的話，那麽就會留在她的身邊啦。無論是親人也好，是朋友也好，都會留下來的。

不知道為何，今晚她看着她和沈淵的影子，就是蠢蠢欲動的，而後就一腳踩上去了。只是踩上了才發現自己做了傻事，想要裝作沒有發生過，卻沒有想到沈淵也會和自己有一樣的動作。

沈淵對着秦冉笑了，眉眼之間是滿滿的溫柔，“幼稚也要踩，如此才公平，對嗎？”

秦冉愣了，而後笑着點頭，“對，這樣才公平。”說着她又跑步向前，再一次踩住了沈淵的影子。“吶吶，我兩次了哦。”

沈淵瞧着秦冉開心不已的樣子，眼底的笑意加深，“那，阿冉你說，我要不要踩回來呢？”

“嘻嘻，”秦冉對着沈淵眨眨眼，“才不叫你踩回來呢！”說完她就一溜煙地朝着前面跑了，那個速度，兩條小短腿都倒騰出殘影了。

沈淵卻是樂得笑了出來，而後足下輕點，馬上就到了秦冉的身邊。“阿冉，你忘記我會輕功了哦。”

“啊啊啊，你這是作弊啦。”秦冉立時加快了速度，才不叫沈淵追上呢。

只是啊，會輕功的總是比不會的要更占便宜些呢。沈淵一個翻身就落在了秦冉的面前，對着她笑得歡暢，“阿冉。”

“呼呼呼。”秦冉跑得都在喘氣了，“你你你，會輕功就是好啊。”哎呀，可惜她就是學不會輕功什麽的，太可惜了。

沈淵的腳微微向前，而後踩住了秦冉的影子，對着她挑挑眉。

秦冉微微擡頭看着沈淵，正想說些什麽，卻是一下子就撞進了沈淵的雙眼。往日裏她似乎總是沒有真正看過他眼底的情緒，或者是因為他太會隐藏。

而今晚，他的一切情緒都從眼底流露出來，再無法掩飾。他不言不語的，可是眼底的溫柔比這月色還要溫柔，如水一般，似乎能夠将他看着的人沉溺一般的溫柔。

“撲通。”

“撲通。”

“撲通。”

秦冉的雙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處，想要讓自己的心跳變得正常些。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呢？是不是，自己自錯多情了呢？

沈淵不明白為何秦冉突然不說話了，可是見着她雙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便以為她身子難受，登時就着急了。“阿冉，你怎麽了，可是剛才跑得太過身子不舒服了？我帶你去看大夫吧？”

“沈淵。”秦冉呆呆地看着沈淵的雙眼，不由得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她從來都不覺得沈淵這樣的人會喜歡自己，他對自己的好從一開始就是帶着距離的。秦冉很明白，這是因為他是一個溫柔的人，不會叫人覺得為難的。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他對待自己的态度少了那幾分的距離呢？

秦冉不記得了，好像就是從某一天開始就變成這樣了。可是她一直都沒有發現過，因為她從不敢朝着那個方向想。沈淵，皎皎君子，如松如竹，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郎君。

但是她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自己呢？他們最多，就是朋友了。這是秦冉認定的，所以一切的異狀都叫她忽略了。

只是今晚她卻是無法忽略了，也許是因為沈淵的情緒再不那般掩飾了，也許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美了。靈光一閃，這樣的念頭就出現在了秦冉的腦中。以往想不通的那些事情，似乎也就想通了。

秦冉的性子有些羞怯，甚至有的時候還有些自卑。但是她也是勇敢的，若是要糊糊塗塗的話，她倒是寧願一開始就直接問清楚。于是，她便問出口了。若是錯了，她便和沈淵道歉。若是對了，那……

沈淵聽見這句話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怔住了。他的雙眸凝視着秦冉的雙眼，從她原本清澈不已的眼底看見了忐忑和期待，就像是他原本的心情一樣。

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忐忑不安的，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期待不已的。

沈淵輕笑了一聲，微微彎下腰，伸手捧着秦冉的臉，柔聲說道：“是的，我心悅你，無可更改。”

“可……”剛才還勇敢不已的秦冉在聽見沈淵的回答以後，卻是開始想要退卻了。“可我，我不夠好。”他這麽好，應該有更好的女郎來相配才對。她生的一般成績也一般，怎麽配得上呢？

沈淵的聲音卻是更加溫柔了，仿佛沒有看到秦冉的小小退縮，“可在我眼中，你便是最好的。阿冉，你很好，你是最好的。”

“我……”

沈淵笑着說道：“阿冉，除非你不喜歡我，否則我不接受拒絕哦。”明明聲音如此溫柔，卻還是帶着些許的霸道。他深深地望進秦冉的雙眼，仿佛要進到她的心底一般，“阿冉，我心悅你，你呢？”

他本想着和阿冉慢慢來的，可是心中的情感卻不是那般好控制的。他看到阿冉就會心生歡喜，瞞得過一時卻是瞞不過一世。他想要和阿冉在一起，他也看見了阿冉眼底的喜歡，又怎麽甘願放手呢？

什麽君子風度，什麽不為難他人，什麽體貼諒解，都在這一刻見鬼去吧。他想要知道阿冉的心意，不想她有所回避。

“我？”秦冉看着沈淵，微微地咬着下唇，雙手緊緊地攥緊了。“我若是，也心悅你呢？”

沈淵笑了，眉眼之間滿是喜悅，“那便是我最大的榮幸。那麽，阿冉，你可願意給我這份榮幸？”

“不是的。”

聽見這句話，沈淵的心底一沉。

秦冉搖搖頭，雙手搭在了沈淵的手臂上，“是你給我的榮幸，而不是我給你的。”她想要貪心一次，想要由着自己一次。這樣好的沈淵，她不想要讓出去，想要留在身邊啊。

沈淵的心又是飄飄搖搖了起來，不顧片刻，便是一瞬地獄一瞬天堂。沈淵松了一口氣，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狼狽。可是，比狼狽，他心底掀起的巨浪一般的歡喜卻是将他整個人都給淹沒了。

就一句話，一句話而已，便可以叫他如此歡喜。

“阿冉，如此，我們便是兩情相悅了？”沈淵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

“嗯。”秦冉點點頭，眼神卻是根本不敢落到沈淵的身上。她的眼神飄來飄去的，就是沒有落到實處。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燙起來了，又如何敢看沈淵呢？

沈淵的身子微微向前傾，而後卻是在半途停住了。他的手放開了秦冉的臉，伸手将人攬入懷中。“阿冉，實在是抱歉了。”

“嗯？”秦冉的臉頰染上了好看的緋紅，“為何道歉？”

“我本不該孟浪，只是心中歡喜，實在是難以自已。”沈淵此時的眼底滿是歡喜，“如此，便叫我多擁你片刻，可好？”

他耐心地等待着秦冉的回答，卻是沒有放開懷中的人。良久，才聽到一聲輕輕地“嗯”。

沈淵輕聲笑了，笑聲叫秦冉覺得臉上卻是更燙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容易啊，我們男主可算是告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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