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生産
就像從沒想過自己會在如此之早的時間段內就步入婚姻一樣,齊斐原先的規劃裏,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還在讀書期間就站到了産房門外。
還是以‘丈夫’的身份。
在察覺到産期可能提前了些後,他立即帶言趕到醫院,在前往醫院途中便聯絡了醫生,等他們下飛行器時,醫生已經帶着護士與移動病床在停機坪處候着他們。
言是由他小心抱着放上移動病床的。
在抵達醫院時,雌蟲已經難受的有些無法自如行動。
專供轉移孕蟲使用的産科移動病床上配有相關産情監控設備,在趕往産室的途中,設備便開始讀取雌蟲目前的産兆數據。
齊斐差點跟着移動病床一同走進産房,直到年輕的亞雌護理不好意思的攔住他,清秀的臉孔泛着紅暈請他止步,他才意識到繼續往裏走對于他一名雄蟲來說并不合适。
——古往今來,雄性們等候在自己伴侶的産房外面時都在想着什麽?
思考着些和嚴肅神情完全相反的不着邊際的問題,齊斐面無表情站在産房門口,視線不由盯住了門上顯示為紅色‘生産中’的電子指示燈。如果不是已經來過兩次醫院,空氣裏還有醫療制藥特有的氣息,這‘生産中’的指示燈字樣幾乎要讓他以為自己是站在某個生産車間門口。
旁邊有護理走過來請他去一旁的休息室休息。
生産過程依據順利程度不同,将會耗費的時間也不一,難以預計準确時長。對于親自陪同雌蟲來醫院生産的雄蟲,醫院都會為其準備好專門的候産休息室。而對于齊斐這樣身份的雄蟲,醫院在休息室的準備上更是十分上心,其內布置的十分舒适,甚至還配有供雄蟲在等候的時間裏能打發無聊的娛樂設施……和一名陪同他聊天解悶的漂亮亞雌護士。
當那名前來請他去休息室年輕護士巧笑着暗示他不光可以陪聊還可以陪更多的打發時間的‘小活動’時,齊斐冷着臉,深深感到這間醫院的服務水準可能有點太過完善。
——完善到了有點歪的地步!
毫無疑問,他當然是直接拒絕了前去休息室等候的邀請,同樣也拒絕了護理的‘陪同’。
他完全想象不出,在等待伴侶生産時卻還能心安理得在一旁享樂的另一半都是何種心态,至少他自己做不出這種事情。
于是,這一日清晨所有前來中心醫院看診的病患和陪同家屬以及醫院這日上班當值的醫生護士,都知道了今天早上齊斐閣下陪同言上校前來醫院産蛋,對方現在就在産房門口。不少蟲子不管原本行程是去哪,哪怕繞遠路過來,都要特意到産房門口的走廊處瞻仰一下s級雄蟲的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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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按捺不住內心的一些小心思試圖上去與對方搭幾句話,但黑發雄蟲脊背筆直的站在産房門口,神色沉冷,透着讓蟲無法去打擾的氣場。也有一些蟲族暗暗羨慕着言上校的好運氣,感嘆對方身為s級雄蟲卻比更多普通雄蟲更對伴侶重情重義。
——瞧瞧那只專注盯着閉合的産房大門的視線!
即使是身體健壯的雌性,在生産過程中也有突發意外的可能,産蛋對于雌性們來說,一直是一項充滿風險性的生命傳承。
産房按着傳統規定是不許雄蟲進入,但就算看不見雄主陪伴在身旁,只要知曉對方就在一門之隔的外面等候着,也足以讓雌蟲亞雌們感到安慰,頓覺生産過程中可能發生的任何意外與痛苦都不再難以承受。
齊斐感受到了身後沒有間斷過的窸窣響動和時不時就落過來的探詢目光,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正在産蛋的雌蟲那方,對于背後那些動靜一概任之。
他總有錯覺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打開終端看時間時卻發現其實距離言被推進産房也沒過去多長時間,是他在等待途中,主觀意識上感到時間前進變慢了。
無事可做也做不進去其他事情的等待期間便容易東想西想,各類雜七雜八的念頭都已經在腦海裏過了一圈,最終又回歸到對于産房裏目前情況的關注來。對于蟲族雌性的生産過程,齊斐其實是好奇過的。他試着想象一門之隔後的室內言究竟是在如何努力誕下他們的第一枚蟲蛋,然而地球教育的慣性思維,讓他在想到産蛋時,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裏的竟然是地球上鳥禽類下蛋的場景。
聯想力不由立即往奇怪的方向一偏——
頓時出現他腦中的,是言仿佛母雞下蛋一般工整蹲坐在産床上,然後把蛋……排出來的畫面。
“……!”
齊斐難得的被自己歪到沒邊的聯想力弄到僵住,這‘排蛋’的想象畫面顯然超出了他對于分娩一事的認知。
迅速将這個難以言喻的場景聯想從腦海裏清除,齊斐由衷覺得在這一事上還是不要繼續深入考究為好。
抵達醫院的時間大約是早上7點半點左右,等到産房的門終于打開,已經是到了中午。
期間接到消息的厲在上午的訓練一結束後就從軍部趕了過來,午休時間開始時安萊帶着喬斯也到達了産房外。
高等蟲族的分娩一向鼓勵順産,除非萬不得已,鮮少有會選擇剖腹産的雌性。相較于有外力幫助的剖腹産,順産更為考驗雌性的體力與精力,在未進行麻醉的情況下,疼痛程度也更高一些。
言作為身體素質本就優異,在每日訓練中磨練過體力與韌性的軍雌,自然是進行的順産。
這平日裏認真聽課或閱讀資料書籍便過去的飛快的數個小時時間,在今日等候在産房外的齊斐眼裏看來,比平時流逝的緩慢了無數倍。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一邊擔心着産房內可能出現的狀況,一邊不自覺神色越發沉冷。
他的肅穆神色讓剛趕到時的厲險些以為言已經在産房發生了什麽不測。
直到産房的大門終于打開,陪産護士帶着笑意抱出一枚包裹在柔軟織物裏帶有瑰麗花紋的蟲蛋,向齊斐道着恭喜,黑發雄蟲的神色才稍微和緩了一些。
“恭喜您,言上校誕下了非常健康的一枚雌蛋!”
護理說着,将新生的蛋放入他的雄父手中,請齊斐與他一同前去總臺給新生的蛋簽字。
于醫院內誕生的蟲蛋,均要由長輩抱着帶去簽字,以此作為蛋平安出世的出生憑證。
齊斐微一颔首,牢牢抱穩這蛋殼表面還帶有些許液體和血絲的蟲蛋,卻沒有邁動步子。
他的目光看向産房裏,“先等等。”
他的雌蟲還沒有從裏面出來。
又過了片刻,因生産消耗了大量體力的言才被安置在移動病床上推了出來。
雌蟲的腰部以下蓋着一床薄被,掩蓋着下面赤裸的身體,空氣裏依稀帶有幾絲血腥氣和體液的味道,在分娩發力過程中汗水也早浸透過一次發絲,皮膚表面都還有一層黏糊糊的汗漬。
大量消耗體力後的雌蟲看起來不光虛弱,還十分狼狽。
但當他被推出産房大門,看見站在外面抱着蟲蛋等候他的雄主時,原本疲倦的眼神一亮。
難以言喻的欣喜充滿了言的心口,他想要沖雄主笑一下,又忽然想起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非常不好看,甚至還聞到了自己身上血氣體液與汗水混合的糟糕氣味,這讓他感到十分尴尬,想要憑着最後一點力氣将薄被往上拉一拉,希望将這形象不佳的一幕從雄蟲眼前遮掩起來。
齊斐全然不在意對方目前是否狼狽,身上氣息是否不太好聞。
他抱着蛋快步朝雌蟲走去,從護理手中接過浸了水的濕毛巾,替言擦了擦臉,摸了摸對方濕潤的頭發,再俯身在雌蟲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沒有多餘的言語。
但不管是對于言來說,還是落在在場的其他蟲族眼裏,這都已經足夠了。
直到将言送去病房,抱到病床上安置好,齊斐才再看向在一旁等待着的護理,“去簽字吧。”說完他低頭,又撫了撫雌蟲的面龐,“馬上回來。”
護理在帶領齊斐前去簽字的一路上都忍不住悄悄打量身旁容顏俊美的雄蟲。
通過他蟲之口道聽途說,或者通過網絡平臺等途徑間接的看對方秀恩愛,與直接面對對方體貼關愛雌蟲的現場是完全不同的沖擊感受。
單從俊美到有些邪氣的外表和總是面無表情的冷然神色來看,總會讓蟲不由自主的認為這名尊貴的s級雄蟲是難以親近的性格,在感情上應是強硬又随性。但對方分明在對待雌蟲的态度行為上處處透出呵寵,完全是十分細致關懷體貼。
——言上校到底是什麽運氣才能撞進這麽一名雄蟲的眼裏?!
護理忍不住在心裏想着,完全忘了就在幾個月之前,他現在所羨慕着的雌蟲還是他們當初八卦聊天時津津樂道的倒黴對象。
在齊斐帶着蛋去簽字期間,厲才終于有機會湊到他剛剛誕下一枚蟲蛋的好友身前,剛剛黑發雄蟲在這病房裏的時候,對方與言之間簡直像有無形的恩愛磁場,将他們全都閃的止步于‘恩愛圈’的外圍,根本靠近不能。
他有點想大力拍拍言的肩膀道喜,想起對方目前的虛弱狀況,又及時收住了手。
“恭喜……齊斐閣下真的太好了!”
這話一說出來,厲頓時感到了自己詞彙的匮乏,竟然想了半天除了‘太好了’以外,根本想不出其他更多的贊美那名雄蟲的詞彙。
“斐剛才站在外面,堅持要等看到你出來才肯去簽字。”安萊也走過來,聲音裏帶着笑意。
親眼看到自己一度遭遇不幸的下屬和他與雄主找回的年輕孩子相處的如此和睦,讓他由衷感到欣慰。
還守在病房裏的醫生聽着他們對話,不由也插話笑道,“齊斐閣下可是在門口站了一早上,請他去休息室也都拒絕了,聽外面的護士說,他整場生産期間都沒從産房門上移開過視線,簡直讓蟲不嫉妒言上校都不行!”
“……”
被包圍在中心的言抿了抿唇,他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任何感受與想法。
他只想快點再次看到雄主,還有他與雄主剛剛誕生的那枚蟲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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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