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戴家（下）

先有戴佩的大鬧自家，使之出現內亂，再有雄蟲協會發聲，提起訴訟法案，然後是奧齊與左鳴兩只傳奇級雄蟲的高調回歸，并由奧、左兩家同時對戴家發難。

戴家的家族內部意見也開始不一，對于這部分事件完全不知情的族蟲與知情族蟲間發生間隙，分家主動上門到本家主宅集合，争執吵鬧幾乎每日都在大廳發生。

家患無法平息，外憂更是糟心。

已經被上傳提交，呈現到法庭和公衆視野裏的資料中，牽扯對象共涉及三只高等血脈雄蟲，縱然現在帝國內雄雌比已不像過去那樣懸殊，但三只高等血脈雄蟲依然十分珍貴。對其中一只下手已是能按重罪論處之事，而同時對三只出手，簡直能激起全民公憤！

更何況其中還有兩只，是誕生于當年那個雄雌比差異最大化的時代。

任何一名稍微對歷史有所了解的蟲族都會明白，這兩只雄蟲在那個時代裏是怎樣堪稱高等蟲族內‘珍寶’的存在。而這樣的兩只雄蟲，卻在那個雄蟲最受呵護珍視的年代裏，被另一只對他們充滿嫉恨怨憤的普通血脈的‘朋友’所陷害。那名‘朋友’甚至還拿着竊取來的科研成果，以‘保護了左鳴首席最新成果不被叛國的奧齊上将竊走’為名，獲得了功勳。

這簡直是對蟲星司法體系的蔑視，對雄蟲保護法的侮辱！

随着事件不斷發酵升級，由奧齊與左鳴親自現身說法，講述當年事件詳情。在事件之初選擇持‘看事實證據說話’的觀望态度的政要部門，也在這越挖越深的內情曝光下選擇與雄蟲協會及奧左兩家統一戰線。

科研部門則一早就無條件導向這邊，其部門內的不少雄蟲都視左鳴為偶像，在新帝國建立之初，左鳴是第一任科學院首席，也是為雄蟲在科研部門守住這數百年唯一首席地位的第一蟲，他當年的功勳也确實配得上這個位置與稱號。現在聽聞原來偶像沉睡多年竟是遭到陷害，科研一脈是最先站隊的一方陣營。

權門世家內的态度分為兩派，昔日與戴家交好關系親近的，幾乎全沉默不語，生怕惹火燒身，其餘則緊跟奧家左家，其中安家是在第三波高潮還未起之時，就最先公開表态聲援左家的一派。

商業領域本就是左家占據頭位，左家的行動就是指示大部分商業家族的風向标。一向奉行‘絕不透露顧客一星半點隐私’原則的派家，在雄蟲協會提起訴訟後，甚至公開列出了戴家分家成員在那一時期內曾大量購買高等魅惑藥劑的購買明細，其購買藥劑數量與專員反推算出的那日酒店房間內放置藥劑預估量，幾乎完全吻合。

面對有蟲質疑派家這樣做是否破壞了自家招牌，違背‘保障顧客購物隐私性’原則，派家由繼承蟲派樂少爺公開發言，“請注意，我們一向宣揚的口號是，‘我們絕不透露顧客一星半點隐私，保障每一只蟲的購物隐私性。’，這一句話裏的關鍵點是‘蟲’，我們保證每一只‘蟲’的隐私權益，但這保障範圍并不包括‘蟲渣’的隐私權益——當然，這聽起來有些強詞奪理，以上說法也只是官方說法，公布這一購買明細還包含了我自己的私心。哪怕會給自家帶來口碑損壞，我也要無條件去支援齊斐閣下！”

這一番發言在公衆網上也引起了不小反響，從事商業活動的蟲子們踴躍讨論着派家這一行動究竟是對是錯，但從新一季派家産品的銷售上來看，派樂的發言帶來的應是良好效果——新産品的銷售關注不降反增，許多雄蟲都加訂了派家新品，以示自己對于派家立場及對齊斐閣下的支持。

至于是否會有擔憂購買明細被洩露一事，被随機采訪到的雄蟲顧客淡定表示，只要他們從未存着要将所購買藥劑道具用于侵害他蟲的心，僅是将這些‘小玩具’作用于與自家雌性調情玩耍，他們相信派家會一如既往的保護好他們的隐私，而即便是購買明細被曝光，心無陷害同族這般低劣想法的他們也問心無愧。

對于派家的此次動作，左恩的評價為，“一場既表立場又蹭熱度的不錯營銷。”

以雄蟲之身的派樂出面發言，并主動站隊齊斐一方，這讓派家的曝光行動顯得更易被大衆理解，将‘蟲’與‘蟲渣’在字意層面上區分為兩個群體，巧妙避開違背自家宣傳口號之事，讓本是背離原則的行動變成了‘為正義而主動犧牲’的義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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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蟲間能互相看出的借機炒作手段，但派家的行動也确實幫了他們忙。

左恩帶頭支持了派家這一季新品，已經差不多徹底轉職居家主蟲的喬斯簽收了一個有三分之二成年蟲高的包裹，裏面滿當當都是最新款的‘玩具套裝’，其內容豐富程度讓婚齡不短的他與安萊也目瞪蟲呆。

除雄蟲協會、科學院、政要部門、權門世家、商家大戶外，在此事件裏最多方勢力混雜，意見無法達成一致表态的部門是軍部。

饒是戴家初代家主用卑鄙手段為戴家換得了步入軍政領域的敲門磚，但戴家這麽多年來建立的軍功卻是屬實，若因已經逝去的逝者的過錯來懲罰現在正在為帝國出力的活蟲，這于情于理都有失公正——這是軍部內流傳的一種意見。

但緊接着便有另一種聲音對此提出反駁——用逝者過錯懲罰生者着實不公正，但前提是，生者真的清白無辜。酒店事件裏戴家的罪責已清晰明朗，只待最高法院審查證據完畢後做最後宣判。

于是另一方又提出新論調：酒店事件看來戴家的确有錯，但這也只是部分戴家蟲族的鬼迷心竅，因此讓整個戴家為其賠罪，未免太過苛責。

“這種時候将責任推給分家？”厲心直口快的怒道，“如果本家沒有授意默許，分家制造酒店事件能有什麽好處？原本的目标是左少家主和安萊上将還有言，如果當初這個計謀成功，那麽最大的受益方是誰，真當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來？！”

最大的受益方當然就是戴家。

首當其沖的受益蟲就是原本與言并列晉升将級頭號蟲選的戴家雌蟲。

言在軍部為蟲一向低調，從來都是戰場上拿實戰功績說話，身為從收容中心出來的平民低游階層，他比同期軍雌都更努力一些，雖沉默少言，但待同僚還算仗義，戰場上互相照拂有加。厲則爽朗耿直，訓練場教官的職位讓他接觸到的部內蟲族更多，他在新兵與占總數比例最大的普通士兵群體內，評價頗為不錯。

以平民出身進入軍部任職的蟲族并不少，在公開證據已确鑿的情況下，大部分支持之聲都倒向了他們這一方。

一切只待最高法院審核資料完畢。

最終宣判之前，由于事件已非普通案件可由法院單獨處理，所有的資料還要一同遞交到三方會議審查。

當聽聞‘三方審查’這個曾纏繞了自己數個月的噩夢名詞時，安萊擺出一張比平時更平板的冷漠臉，他還記得自己在遞交頂級加密資料庫查看申請時，那被拖延至超時後又延期的審批，最後他的審批還沒下來，齊斐已經帶着資料正主回了蟲星。

這是他歷經的所有申請審批裏最‘慘烈’的一次。

安萊十分擔心這場審判會因加入了三方審查的緣故，變成又一場拖延大半年的‘持久戰’。這期間時間拖得越長，給戴家的喘息時間也就越長，也便更容易給已快成定局的局面翻盤機會。

“不會的。”當左恩聽聞了自家雌君的擔憂，他一邊擺弄着最新收到的那些‘玩具’，一邊笑着道，“有奧齊前輩與左鳴十太爺爺在，他們直接出面，政院的效率不光不會低，說不定還能達到大家所見過的最高的一次。”

……‘十太爺爺’。

安萊注視着雄主手上拿着的‘玩具’，不知道自己是該先關注雄主這個偷懶到将十個太簡稱‘十太’的稱呼好，還是先關注自己接下來可能要在那個派家最新款‘玩具’上遭受的待遇好。

大約在左恩的新品試用才進行到不到十個的時候，最終審判結果便被公布出來。

大部分為雄蟲任職的政法部門，在事關多只高等級雄蟲的案件上，正如左恩所言，超常發揮了他們的行事效率，讓隔壁暗嘲他們效率多年的軍部簡直懷疑，是有己方的蟲族偷偷進入對方部門趕工，才讓這一切審核審批審判如此高效的完成。

戴家參與酒店事件的直接犯事蟲被逐一捉拿關押，在軍政部門已就職的族蟲二十年內不得再獲得任何晉升提拔，三代蟲以內禁止新蟲再進入軍政部門，初代家主所獲得的一切勳章榮譽稱號取消，并令戴家即刻支付對于案件內所有受害蟲的賠償，其中對于奧齊上将與左鳴首席的賠償，需按拖欠三百餘年的累積本息和計算。

——三百餘年的本息和！

這一條讓不少蟲族咋舌。

戴家本身需支付的賠償金已是一大筆數額，再按着拖欠三百年的加息總額計算，光支付給奧齊上将與左鳴首席的賠償金，就足以掏空大半戴家現存的家底。

“現在的左家已是家底殷實，財力雄厚，絕非當年的左家能比。我們雖并不缺這一筆賠償金，但我想，科學院定不會拒絕這麽一筆新資金注入的。”左鳴溫溫和和的笑着發言，博得科學院一片追随者的喝彩。

奧齊則是大力拍着齊斐的肩膀，“崽啊，咱們去找你雌父的旅費終于有着落啦！”

黑發雄蟲沉默一下，“……您是不是對我們家的財政狀況有所誤解？”

“哎？”

“給您。”

齊斐掏出了自己替雄父辦好的新通用積蓄卡。

奧齊将卡插入終端，掃描，盯着掃描後顯示出的數值安靜下來，半晌，他才有些激動地開口，“崽！我好久沒有體會過自己卡上有餘額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

齊斐想了想，自家雄父當年好歹是上将之職，帝國撥給軍部的款項一直是財政大頭，上将的薪資應不會少，“您當年……”他試圖找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那種，“您沒有存過一分錢嗎？”

“不知道呀。”奧齊撓了撓頭。

“……為何不知？”

齊斐想了數個答案，比如有過積蓄但已在不斷的空間跳躍裏花完，或者當年財政緊張，積蓄全部投入到自己麾下力量的建設發展，但他沒想到金發雄蟲會如此耿直的說‘不知道’。

奧齊十分無辜的一攤手，“我的卡與卅的互相綁定，每次直接全部轉去他那裏，錢都在卅的手上啊。”

“……原來如此。”

齊斐發現自己好像找到了父親留給他的卡裏餘額如此豐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