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舊友造訪
被稱為‘未來的陸機甲設計師’的眼鏡斯文青年名為陸北,說出‘師夷長技以制夷’話語的脫線青年叫做白皓,敲了白皓一記爆栗的高大青年名為展坤,四人裏最為沉穩的那位叫做司澤。
齊斐在地球所就讀的學校,并未采用傳統的初中高中分部制,而是使用了涵蓋整個中學所需學習項目的五年制,學院面向年滿12周歲的适齡學生招生,每名學生都會被分配到對應的宿舍,但學生在第四學年起,便可自由選擇是走讀還是住讀。住宿條件上,學院提供的為單人宿舍,居住在同一層樓的學生互為‘室友’。
這四名訪問團內的人類學生代表,恰好就是整整五年都住在齊斐左右各兩間的室友們。
黑發雄蟲時常會懷念一下的‘那群人’,及他對言所說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朋友’,也正是指的這四人。
尚不知道來訪團詳細名單的齊斐,一直到地球使團抵達學院後的見面會上,才忽然發現對面站在臺上的四名人類學生代表是如此眼熟。
并且他們無一例外,視線在逡巡一圈後都迅速落在了位于前排的他身上。
齊斐神色上仍是習慣性的沒有多大變化,內心卻微微震動。
一年多不見的朋友,四人看上去比起他們當初分別時,面容氣質都更成熟了些,來自朋友眼底的高興和熱切俱是無比真誠,透露出對于重逢的喜悅。蟲星與地球并未建立穩定的公開通訊連接,在來到蟲星後,過去的聯絡方式便全部失效,這一年多內他每次思及這些人如今過的如何時,也沒有消息渠道去供他探知朋友的近況。
聽說這次的來訪團将是來自地球的學術訪問團,齊斐便第一時間想起了這些人,但他沒想到的是,代表團內的四名學生代表竟然全都是熟人。
簡要幹練的介紹環節很快結束,四名人類學生代表被介紹給他們将共同度過一段學習時光的蟲族院生,接下來則是由蟲族學生向導帶領他們參觀學院,熟悉接下來一段時日的生活環境。
然而,剛剛宣布請他們下臺,臺下的蟲族學生可以解散自由活動時,還未離場的所有蟲子們便看見,方才在臺上就一直緊緊盯着他們的s級雄蟲同學的人類學生代表之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下臺,直朝黑發雄蟲奔去。
白皓雖然語文水平常年在及格線的一半晃悠,還有點脫線有點逗,但他卻是四人裏動作最靈活,速度最快的那個。原本是站在他旁邊的展坤想抓住他的手才剛擡起來,他就已經蹦到了臺子下面。
帶着熱情笑容的白皓三步做兩步蹦到齊斐面前,舊時喊慣的稱呼不假思索而出,“齊斐爸爸!”
——爸爸?!
完全沒法不讓蟲在意的稱呼,無論是正準備離場,還是離場步伐已經邁開幾步的蟲子們,霎時全部停頓下來,回頭看向這裏。鑒于他們的s級黑發雄蟲同學是從地球被找回,有地球使團将來訪的消息也是在一周前就放出,全學院師生或多或少都對地球知識做了些基礎功課,了解了部分基礎常識。
這些‘基礎常識’裏自然也包括,人類會管擔當雄父角色的男性叫‘爸爸’,管擔當雌父角色的女性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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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地球來訪團裏的學生代表之一,管他們的齊斐閣下叫‘爸爸’?!
頓時收獲了全場矚目的齊斐,“……”
站在臺上還沒來得及下臺的其餘三名學生代表全部扶住額頭,試圖假裝他們并不認識剛剛像猴子一樣竄下臺還語出驚人……不,驚蟲的家夥。
而站在齊斐面前,全身上下只差沒寫滿‘二’字的白皓還在毫無自覺的繼續,“好久不見啊!齊斐爸爸你過的還好嗎?”
“……好久不見。”
齊斐面無表情道,“小白,作為久別重逢的禮物,你要是願意把我名字後面這個‘爸爸’的後綴去掉,我會覺得過的更好。”
“那怎麽行!”白皓堅定的搖搖頭,“我從不違背任何我發過的誓言的。”說着他看了看齊斐,臉上露出幾分感動神情,“齊斐爸爸你還是這麽為我操心嗎?我不覺得管你喊‘爸爸’掉面子,真的!除了我老爹,唯一讓我心甘情願喊‘爸爸’的就只有你了!”
“……”不,我沒有在操心。
齊斐面無表情的想。
他只是覺得被喊‘爸爸’很掉他自己的面子罷了。
在來自自家雌父的‘崽’之後,齊斐終于又找回了曾經于大庭廣衆之下被追着喊‘爸爸’的尴尬。
曾經在齊斐與四人均是剛入學時,他的臉同樣為他招來了不少誤解,當初的白皓就是單純因外貌而揚言‘就是看他不爽,長得就不像個好人’的對象之一。
才剛至青春期的男孩大多沖動莽撞,思維又跳脫,無法用如今成年人的思想去考量。
白皓在揚言看自己隔壁的齊斐不爽後,第二天便跑到齊斐面前,拍着尚未發育完全的小胸脯道,“我要和你比,如果你能在方方面面都讓我服氣,我就再也不看你不順眼了,還喊你爸爸!”
老一輩的人類男性長輩們似乎是以被喊年輕為樂事,當同輩向他們的孩子介紹自己時,總是會道‘不是伯伯/叔叔,是哥哥’等類似的話。而越是往年輕一輩的人類男性,則越是相反,青春期的男孩們尤其熱愛标榜自己是‘xxx的爸爸’,‘xxx的爺爺’,并以此為榮,像是在稱呼上占了極大的便宜。
但這一類‘青春期的男孩們’裏不包括齊斐。
當時的小齊斐反應是這樣的——
“……”
他直接繞過堵在自己寝室門口的白皓走開,連一個眼神的掃視都沒送給對方。
他覺得隔壁這位有點過于活潑的室友可能還沒睡醒。
然後,看白皓現在心甘情願追着齊斐叫‘爸爸’的情景便可以知曉,當年這場由白皓自顧自開展的‘比試’,自然是以齊斐全方位的‘碾壓’白皓作為結局。
這場輸的十分慘烈的比試給年幼的小白皓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徹底扭轉了齊斐在他內心的形象。至此,齊斐在白皓處的稱呼也就由‘隔壁那個壞人臉’變成了‘齊斐爸爸’。
‘爸爸’這個稱呼,差不多陪伴齊斐度過了他的整個中學時代,白皓甚至帶的幾個後來入學的低年級後輩,也學着一同喊起‘爸爸’來。
這真是一段齊斐回憶起來就心情複雜的歲月。
“阿斐!”
“阿斐!”
“阿斐。”
随在白皓之後,其餘三人也都圍了上來。在‘下面那個逗比是誰我們不認識’和‘與阿斐久別重逢得趕快過去說說話’間,他們內心的天平一致倒向了齊斐這頭。
齊斐認真打量着眼前的幾位朋友,露出一個唇邊弧度淺但真實的笑容,與展坤和陸北打過招呼後,他最後才看向似乎較之他記憶裏變化最多的司澤。
“我很想你。”
在齊斐開口前,四人裏顯得最為沉穩的司澤已經先開口道。
被對方直直注視着的齊斐愣了一愣,“我也很想你們。”
“……嗯。”
像在朋友的神色裏捕捉到了一絲複雜情緒,但那抹痕跡只一閃而過,讓齊斐有些懷疑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接着司澤便轉開了話題,“小哈也很想你。”
“小哈現在還好嗎?”
提到自己曾經的伴侶犬,齊斐暫時放下疑慮,将注意力轉到那只乖巧聽話的哈士奇上來。
“挺好的。”展坤忍俊不禁的道,“上個月我們去阿澤家聚餐時,它給我們親身上演了‘拆家秀’,被阿澤提留着站到牆角罰站半天。”
“拆家秀?”
齊斐迅速找回自己剛才想到的‘乖巧聽話’四字,在其末尾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注意到他的疑惑,司澤露出無奈的神情,“它大概是習慣了一直只聽你的話,在來到我家後總有點愛搗亂,和之前你養着的時候簡直判若兩狗。”
“……辛苦你了。”
“不辛苦。”司澤看着齊斐,一路上一直保持沉穩的面容露出一個堪稱溫柔十足的笑容,“畢竟小哈可是你托付給我的,不照顧好它怎麽行?”
剛剛那股感覺到的複雜情緒再次出現,齊斐直覺到什麽,但還來不及細想,就被白皓的話語打斷思緒。
“阿澤,你怎麽沖着我齊斐爸爸笑的這麽蕩漾?”
白皓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展坤在背後默默伸長腿踢了他一下。
“?”皺着臉不明所以的看了展坤一眼,白皓的眼神裏透出‘你沒事踢我幹嘛’的控訴。
他忽的又想起來時在蟲族戰艦上聽到的關于齊斐的八卦來,“對了爸爸。”白皓轉回頭看向齊斐,好奇的道,“你真的……真的結婚了嗎?”
“真的。”
“那孩子也有了也是真的嗎?”
“也是真的。”
“竟然都是真的啊!”
白皓爆出一聲音量不低的驚嘆,他不由把那天他們聽到這兩個消息時個個目瞪口呆的反應告訴給齊斐,“我和你說,當時可把我們給驚的一愣一愣的,阿澤還直接說他不開心因為你結……嗷!”
最後的那聲慘叫,是因為他又被結結實實踢了一下。
這一次踢他的是站在他另一側的陸北。
“北鼻!你怎麽也和阿坤一樣莫名其妙踢我!”
“不要叫我‘北鼻’。”陸北推了推眼鏡,鏡片上一片陰恻恻的反光。
他并不準備向白皓詳解為何剛才的話不能繼續說下去的問題,因為兩個當事者都還在場。
陸北轉移了話題,“阿斐,我們給你帶了禮物過來。”
“禮物?”
心下還有些在意剛剛白皓的話語,齊斐聽到‘禮物’兩字後搖搖頭,“不用這麽費心。”
在今天的見面會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到來的将會是他的四名舊友,而對方卻還給他準備了禮物,這讓齊斐感到歉疚。
“都是些蟲星上應該沒有的小東西,我猜你多半會需要,所以準備了不少帶過來。”陸北說着打開了自己攜帶着的專門用于存放禮物的便攜小箱子。
在來到見面會會場之前,他們已經先去自己分配到的宿舍裏放過行李,這個禮物箱子是因為考慮到見面會上應該就會與齊斐重逢,他特意又帶過來的。
對于朋友究竟給自己準備了什麽樣的禮物感到好奇,齊斐注視着陸北将小箱子打開。
——然後他看到了一箱子的調味品。
從‘xx辣醬’到‘xx腐乳’到各色火鍋底料,一應俱全。
齊斐注視着這闊別一年多的‘辣’們,半晌沒有說話。
“怎麽樣,這些是蟲星上沒有的吧?”知曉他曾經吃辣功力十足的展坤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确實沒有。”齊斐鄭重的道,“我愛你們。”
他們的談話并未避開周圍,就是站在剛剛的位置。
周圍的蟲子們也沒離開多少,大多都留下來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
所以在場的蟲子們全都清楚聽見,齊斐閣下剛才對着四個人類學生代表說了‘愛’這個字眼。
——愛!
這種與外星使團會面的場合,自然也少不了軍部的雌蟲戰士們前來維護安全。
厲恰巧就在這一趟護衛任務的當值軍雌名單裏。
在一旁悄悄偷聽了這邊談話許久的他,低下頭拿出終端,飛快的給好友發去信息。
[言,出大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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