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當妖豔賤貨遇上衣冠禽獸（十一）

周子骅走去簡雅厚的辦公室時，正好看見席然從裏面奔出來，雙頰泛紅，一向面無表情的臉是掩不住的憤憤神态。

周子骅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更黑了，兩人擦肩而過，周子骅沒敲門直接踏進了辦公室。

他盯着辦公桌後悠閑喝茶的某叫獸，眼露鄙視不屑，還有點咬牙切齒，“既然不可能在一起，為什麽還要拉着席然不放？”

簡雅厚抿了口茶，平淡道：“周同學，你的禮儀呢？就是這麽和老師說話的麽？”

周子骅冷哼，一字一咬牙吐音：“教！授！您為人師表，就該當表率，玩弄學生是不對的！”

簡雅厚擡眸一笑：“你憑什麽覺得，我就不能是認真的呢？”

周子骅暗暗一驚，看向他的目光微微一縮，很快又不認輸似的迎了上去，“教授不過是強迫他而開始的，我沒有您那麽厚臉皮而已。呵，你這樣又能有什麽好結果？席然會喜歡一個強迫他的人？”

簡雅厚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語，眼底暗潮洶湧，仿佛被戳中了心底深處的要害。但他臉上情緒不顯，只是勾唇笑得幾分薄涼，緩緩道：“然後呢？我應該說我做錯了，然後特別痛苦地放手，給你機會麽？”

然後嗤笑一聲：“天真。”

周子骅頓時氣炸了，橫眉豎眼，直接甩門暴走。

安靜的辦公室裏，簡雅厚仿若一尊石像般，直到放學鈴聲響起，才像是被驚醒似的動了一下，面無表情地收拾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今天，男主好像有點不對勁。

席然偷瞄他一眼，雖然看着和平時差不多，但周圍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同，好像有點煩躁糾結的樣子？

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幹脆站起身，打算去廚房拿點東西解解饞。

才剛抓起一包薯片，就被人從背後抱住了，措不及防一個激靈，“怎、怎麽了？”

簡雅厚卻只是蹭蹭他，說：“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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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然神色微僵：“……嗯。”

下一刻，後頸處一暖，輕微的熱氣噴在上面，有點癢。

簡雅厚摸着他的發頂：“別再和周子骅來往好不好？他不是什麽好人。”

席然轉頭瞥了他一眼，有些疑惑：“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不準。”這就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了。

席然忽的彎唇，轉身将手刷的一下拍在牆上，直接壁咚了他，還擡手捏住他的下巴，笑得幾分輕浮：“簡教授，你以為你想怎樣就怎樣嗎？”

簡雅厚微愣，反應過來了，只是彎唇，一臉理所當然：“對啊。”

空氣靜了一瞬。

席然朝天翻了個白眼，對他的厚臉皮很是無語：“……你真是這麽想的？”

“不行麽？”簡雅厚眨巴着眼，一臉無辜。

呵呵，賣萌也沒用好嗎？真是跟這個中二病重度患者聊不下去了！席然憤憤轉身，跑出了廚房。

可他不知道，身後某人直直盯着他的背影，薄唇緊抿，神情是難以形容的複雜，似在狠狠壓制着心底湧動的某些情緒。

過了兩天，席然接到一個未知來電，本着很有可能是騷擾電話，果斷挂掉。可沒過多久，對方又打過來了，挂掉，還打過來……席然贊嘆現在騙子有毅力的同時，又想了一下，或許是有人打錯電話，又很急的那種吧。

于是，他接了起來就說：“你打錯了……”

對方卻冷冰冰道：“請問是席先生嗎？”

席然：“不是。還有，我不認識你，你打錯了，認真核對一下號碼吧。”

對方好像噎了一下：“我沒打錯，你就是席然，席先生。”

席然撇嘴：“哦，有什麽事嗎？如果是說中獎啥的就免了，某某地方花錢幾萬的話，就是我花的；涉嫌販毒偷盜的話，那也是我做的。嗯，就這樣，沒事我就挂了。”

然後，就幹脆利落地按掉了。

安靜了半分鐘，另一個未知號碼又打過來了。

席然不耐地接起，對方迫不及待道：“這不是詐騙電話！簡夫人要和你見一面！”

原本是該很有氣勢的一通電話，助理先生硬是被席然整得哭笑不得。那兩句話串在一起說，特別喜感。

席然很堅定：“我不認識什麽簡夫人，你打錯了。”

“是簡少的母親。”

“我不認識簡少。”

“席先生，你別耍我了，我把地址時間發給你。”

“唔，助理先生你也太不盡職了，還沒有人家10086好調戲～而且你怎麽能證明，你說的就是真的呢？”唉，現在老是在線人工服務，不好玩。

對方只是呵呵，然後飛快挂掉電話。

席然聳聳肩，這麽重要的橋段，他當然要去咯。

叫了一輛出租車，去到對方說的咖啡廳。剛一下車，就正好看到一對年輕情侶分手，男方被甩掉了，站在原地扶着牆，獨自黯然神傷，低聲自語：“一片黑暗，日月無光。我對愛情不抱希望了，我只想好好賺大錢嫖遍世界各地。”

席然聞言搖頭。說這話顯然他是太年輕了……戀愛，你還可以想一想；賺大錢？你想都別想。

他摸着下巴，面癱的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詭異笑容。

不過嘛，戀愛還是可以發財的。

就好比他現在的情況——

一張支票輕飄飄落在了他眼前的桌面上。

“這裏是五百萬，離開我兒子。”

席然燦爛一笑：“好的阿姨。”

這可能是史上最快的一次甩錢攆人了，被甩方還十分高興，爽快地接了錢就道：“沒什麽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啦阿姨。”

然後起身走得無比幹脆利落。

席然直接就去了銀行，把錢轉到自己賬戶上，還取了些出來，買了想要但是很貴的游戲機，愉快地奔回家裏玩了起來。玩累了，就揉揉眼睛，爬上床睡覺。

就連系統都忍不住吐槽：“你也太沒心沒肺了吧？”

席然睜眼，直定定看着天花板，眼神有幾分涼意，“不然呢？真的付出感情去談戀愛，然後又去下一個世界再和另一個人一起？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自我折磨。”

在快穿游戲裏付出感情，那簡直是找死。席然暗翻白眼——垃圾游戲！毀我青春頹我精神耗我精子！

系統靜了一會，幽幽道：“真不懂你們人類幹嘛想這麽多，自找麻煩。”

席然輕笑一聲：“你不滿意的話，去找個機器人幫你啊。絕對沒有感情糾紛了，專職扮演。”

系統翻了個白眼，給了個超實在的答案：“技術不足。”

席然在心裏很配合的哈哈哈，然後翻了個身就閉上眼睛，不再吭聲了。

等他一覺睡醒，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大黑影杵在床邊，吓得他蹭蹭蹭往後滾，愣是從另一邊跌到了地上，感覺差點就要心肌梗塞挂掉。

一醒來這特麽酸爽！以前他就刷帖子看到過說——如果半夜醒來，床頭一女鬼臉對着你，一小鬼壓在你腿上，你會有什麽反應。

當時，席然可豪邁了，回——一巴掌甩過去扇飛他們。

可實際上，一個陰沉沉的人影就足以把他吓得屁滾尿流了。

他重口，但不代表他不怕鬼啊。

席然探頭，扒拉着床角，問系統：“男主回來多久了？”

“三個小時了。”

“……一直在這？”

“對啊，嘻嘻～”

系統賤兮兮地笑着，還不算完，又說：“你怕鬼？我想到好事情了。”

席然抽抽嘴角，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先應付了眼前的情況要緊。

他爬上床，一臉懵逼地看向簡雅厚：“你幹嘛……”

簡雅厚盯着他看了一會，跪坐在床邊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聲音低沉壓抑：“就算你讨厭我，也要一直待在我身邊。敢離開的話，我就把你關起來。”

平淡，沒什麽起伏的聲音，卻透着一股狠狠的執拗，不得不罷休的兇狠氣勢。

席然怔了一下，裝傻：“你在說什麽？”

簡雅厚拿出了一支錄音筆，一按，他和簡夫人的超短篇對話就播了出來。

“好的阿姨。”

這句話一響起，簡雅厚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不能再難看了。盡管他已經聽過許多次，但再聽到時，那股煩躁陰暗的情緒又冒了出來，只想把席然抓緊，關在一個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但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不然他會再一次被無盡的悔恨折磨，如同在心口狠狠紮了一刀，鮮血噴濺。

那一次次閃現在夢中的奇怪畫面——席然躺在血泊裏，肢體不自然的扭曲着，毫無生命氣息……他僵硬地站在路邊，周圍是哄鬧的人群，車禍、可憐等字眼直直貫穿他的耳膜，陣陣生疼。

那場景太過真實，仿佛真的發生過一般。每每想起，都讓他心底恐慌至極，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一個泡影，随時都會消失不見。

簡雅厚緊緊抱着席然，猶如浮木之于溺水者，怎麽都不敢松手。

席然覺得奇怪，對眼前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般的簡雅厚，居然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下意識擡手放在了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同時，按下了心中那股前所未有的奇怪情緒。

幾天後，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其實席然也有所預料，畢竟都已經走過見家長的路線了。

但這次不一樣，是雙方正式會談，席然的母親繼父，簡雅厚的父母都在場，相對而坐，進行了一場平靜而嚴肅的交談。

簡雅厚大概事先和他父母談過了，所以兩人的情緒都比較低調，反倒是席然的母親，一路錯愕臉到底，有點被吓到了。大概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兒子會和簡少走到一起，還驚動了簡家當家人，是很認真，要結婚的意思。

起初，只有長輩說話的份，席然和簡雅厚被趕到了外面，站在一樓的院子裏，寒冬的風吹過，也不是太冷，卻像是凍得快沒知覺。

簡雅厚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又朝掌心哈了口氣，貼向席然的臉，笑道：“你的臉都被凍紅了，這樣有沒有暖點？”

席然刷的一下，飛快地後退躲開。畢竟雙方家長就在屋裏談話，他們還大喇喇搞得如此親密，是想氣死那幾個老人家吧。

簡雅厚一怔，忽的緩緩道：“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會離開我麽？”

明明臉上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席然卻猛地心中一緊。

他僵住，抓了抓頭發幹笑：“當然不要你了咯～”

“真的？”

聲音十分陰沉，甚至夾雜着一絲不該有的絕望。

席然心裏一動，忽的忍不住撲了過去，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開玩笑地戲谑：“不然呢，你要帶我私奔麽？”

簡雅厚一下愣住了，整個人就像石頭一樣僵住，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席……然？”

懷裏的人擡臉，困惑地望着他，“嗯？”

簡雅厚動了一下，慢慢擡起手回抱住席然，聲音平淡而認真，“如果我說是呢？”

席然松開抱着他的手，伸出食指在空中晃着，一副大老板樣，“那就要看你有什麽條件吸引我啦。金錢，美食，旅游，這三樣缺一不可。”

簡雅厚愣了一會，忽的低頭扶額，揚聲笑了開來，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他眉眼含笑，上前一步就摟緊了席然，雙手從外套下擺伸進去，準确地撓上了他的癢肉，不停撓着。

瞬間，席然笑得比他還要誇張，偏又躲不開他的懷抱，直被折騰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兩人張狂不加掩飾的笑聲很快吸引了家長們的注意，走出來看到這一幕，很是無語——exme？！我們辣麽嚴肅的在讨論，你們卻在外面秀恩愛？！

最後，其實他們也不用私奔，因為雙方家長都默認了，也等同于放棄了他們。

簡雅厚原本是要繼承家中的産業的，可他選擇了放棄，全都讓給唯一的弟弟。

不僅僅如此，簡家還對外宣稱與長子斷絕關系，從此不為簡家人。以後，他自己出去奮鬥，簡家不會提供任何幫助。

所有人都跟看戲一般，認為這兩個不知所謂的年輕人，被一時的愛情錯覺沖昏了頭腦，日後必會後悔萬分。

局外人都等着看他們的笑話。

可簡雅厚是誰？

男主從來都是越打壓越強大的生物，他能巧妙抓住一切可以把握的機遇，沖破牢籠，一路攀上至高點！

從簡雅厚創業，積累人脈，遭遇背叛，破産，東山再起……

一直，席然都沒有離開過他，總是與他并肩而立，即便是最艱辛的日子，也不曾退開一步。

十二年過去，簡雅厚已成商業界大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他們的愛情也成了傳奇一般的存在。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多少人閃婚閃離，分分合合，可他們卻越發親密，似乎無人能把他們分離，直至一方死去。

好多次，席然都想套簡雅厚的話，說：“你還沒對我說那三個字呢。”

簡雅厚挑眉：“哪三個字？”

席然瞪眼：“你裝傻！”

簡雅厚：“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說啊，是哪三個字？”

又要被反套話了！

席然撇嘴，轉身就去做別的事，堅決不掉進他挖的坑。

有時，那些商界人士覺得簡雅厚就是個無縫的蛋，怎麽都叮不了，幹脆就朝席然下手，畢竟他是兩大股東之一，煽動了他，就不用愁了。

而他們在國外領的結婚證？exme？！這裏是我們大天朝好嗎，根本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他們就是活脫脫的黃金單身漢！

于是，就出現了簡雅厚和精英女，席然和富千金在飯店狹路相逢的情況。

簡雅厚似笑非笑，優雅從容。

席然面無表情，抿唇不語。

兩人好像也沒什麽吃醋發怒的征兆，讓一衆看客暗暗嗤笑，什麽情深伉俪，也不過如此。

很快的，簡雅厚和精英女談完生意——她是合作公司董事長的孫女，空降兵，被特意派去和簡雅厚洽談。

可剛一拿出項目合同，簡雅厚飛快掃閱完，準确指出幾個點，讓她回去改動，說完，就優雅起身道自己有事先離開了。

精英女就眼睜睜看着他，徑直走向席然那桌，颔首淺笑，很快就把人拉出了飯店。

下一刻，不知席然說了些什麽，簡雅厚忽的攔腰一扯，把他按在了車門上，低頭直接一個深吻。

看得一衆人等齊齊驚呼。

不得不說，簡雅厚雖已近不惑之年，但容貌俊美依舊，更添一種被時光浸染後的成熟魅力，異常迷人。

他和席然站在一起，沒有絲毫突兀，倒不如說，如果不是同為男性，任何人都要贊嘆——天作之合。

這算是用行動，極其放肆張揚地傳遞了一個警告。

再沒有人敢妄圖使美人計——因為只會适得其反。慢慢的，衆人倒似乎有些習慣了這對特殊情侶的組合，惹人眼羨的一對。

更有人感慨——同性戀如此珍惜對方……是不是因為太不好找，異性戀太随便了……所以物以稀為貴？

這些，簡席二人都并不在乎，也不去多想，反正不管怎樣，他們都是要一起走到最後的。

那晚，席然又跟他提那三個字，現在已經成了每日例行一問了，他也并沒有非要答案，只是抱着筆記本，随口就又說起來了。

簡雅厚笑了：“你可真有毅力。那你呢？你不說，卻非要我說，不是很不公平嗎？”

席然按着鍵盤，頭也不擡就道：“我喜歡你啊。”

“真敷衍。”

席然面無表情撇嘴：“你不能因為我沒看着你說，就懷疑我的真心啊，來來，我掏出我的心給你看看，可紅豔豔血淋淋了。”

說着，就往簡雅厚那邊蹭，還耍寶似的西子捧心狀。

簡雅厚順勢把人摟在懷裏，下巴蹭了蹭他的發頂，笑着低聲感慨：“誰讓我們的開始并不那麽美好呢。下一輩子，我會更聰明些的。”

席然沒聽清，擡頭眨巴着眼睛看他，“嗯？”

然後就被輕捏了捏臉，“沒什麽。”

深夜，席然已經閉眼沉沉睡去。簡雅厚處理完公事，就輕手輕腳關了電腦，放到床頭櫃上，關燈，也躺了下來，把人輕輕摟在懷裏。

他靜靜看着席然，眼神溫柔，低沉喑啞的聲音暈染着夜色，格外動人，可惜懷裏的人已經聽不到了。

——席然，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