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忠言逆耳利于行
宮中來的繡娘就是厲害,短短七天,她們就學會了新衣的制作,大概也是因為樂清弄出來一個類似流水線一樣的小工坊,所以她們才能學這麽快吧。
“以後萬象樓出了新的成衣,一定會向宮中送去圖紙與布料,希望宮裏的娘娘們能滿意萬象樓的圖樣。”樂清沒想着要直接将成衣送入宮,送入宮的成衣很容易觸犯哪方面的禁忌,即使她再小心,也有可能出錯,圖樣卻不一樣,她如果送進去的圖樣不能用,繡娘們也不會做。
只要不把做好的成衣放到娘娘們的面前,讓娘娘穿上,就算犯了忌諱,事情也不大。
“樂清姑娘聰慧過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成就斐然,實在是令人欽佩,我等自小在宮中長大,訓練繡技,卻不如樂清姑娘一個外行人腦子靈活,想出這樣多的花樣,實在羞愧。”宮中領頭的繡娘三十多歲,是個能說回道的性子,兩三句話就将樂清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樂清笑呵呵的聽着,內心毫無波動,成衣的設計大多時候她只是提供一個方向,具體的設計方案,是她尋來幾個腦子靈活的繡娘想的,她連穿針引線都弄不利索,畫圖紙這麽難的事情,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樂清很清醒,她确實是做了一番成績,但是這點兒成績放在宮裏繡娘們的眼裏,大概也算不上厲害,一個天天在宮裏周旋的人,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她示好?這裏頭一定有別的目的。
見樂清一直沒搭話,繡娘笑了笑,“樂清姑娘可真是沉穩,和那些小姑娘一點都不一樣,可見能做出一番事業的女子,遠不是普通女子能比得上的。”
“林繡娘過獎了,繡娘明日就要走了,不如今日早些回房歇息吧,這幾日可真是累着你們了。”
“不累不累,為主子們辦事,怎能說累呢?只是我們在做工的時候,都繡好了一件成品,我們是宮裏的繡娘,按理說,我們繡出來的東西,都是不能販賣的。既然萬象樓不能販賣,不如讓我們拿回宮去吧,正巧這次繡的都是新品成衣,與您上一次往宮裏送的不同。”
這才是她的目的吧,将自己繡好的東西帶走。
如果林繡娘對樂清沒有如此殷勤,樂清可能還會答應一下。
但是她這麽殷勤,樂清心裏就犯嘀咕了。
怕不是有什麽陰謀吧?不行,不能讓她随便拿走。
“好啊,明日啓程時,我就派人将你們的衣服打包好,叫你們一起帶走。”
見樂清毫不猶豫的應下了,林繡娘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随後又誇了樂清兩句,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離開前,樂清注意到林繡娘眼底對她的輕蔑,對方掩飾的很好,只是她沒想到,樂清一直在仔細觀察她。
輕蔑的情緒讓樂清更加确定,林繡娘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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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和林繡娘分開,樂清仔細想了想,去找徐清君了。
自從樂清出去開店後,除了必要的事情外,她都不會找徐清君,她不希望讓金大腿認為,自己是個粘人無用的挂件,樂清既然打算做出一番成績來,那就要将金大腿對她的幫助降到最小。
再說了,徐清君對她确實很好,但身為封建社會的上等人,這份好能維持多久呢?樂清不确定,嘗過糖的滋味,沒人還會願意回到白開水般枯燥無味的日子,她希望總能吃到糖,于是她要好好證明自己,讓這顆糖也離不開她。
此刻的徐清君正在看賬本,一聽是樂清來了,她将賬本放下,整理了下有些雜亂的衣袖,點點頭道:“讓她進來吧。”
“是。”
從流雲低頭行禮,剛要退出去,就聽到徐清君說:“日後她再來,不必禀報。”
這個禀報的意思是不用進來跟她說,直接在門口通傳一聲樂清到了即可。
從流雲有些驚訝的擡頭看了徐清君一眼,随後說道:“郡主,樂清姑娘她是個平民,您是郡主,這樣做,實在是太過……”
“你想說不合禮法?”徐清君冷漠的聲音就像是冰雪砸在人的身上,從流雲低着頭,不敢搭話,她逾越了。
“我便是禮法。”徐清君最後的五個字,如同一座大山,壓在了從流雲身上,讓她不敢多話,連忙行禮退下,将門口的樂清迎進來。
樂清入門之前,疑惑的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從流雲,關心的問道:“從家姐姐,你身體不适嗎?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昨日睡得不好,今日有些虛弱,樂清姑娘心細如塵,真是體貼,多謝樂清姑娘關心。”從流雲柔柔弱弱的跟樂清說着,随後又站在門口了。
樂清嘆口氣,太難了,當個丫鬟真的太難了,身子不舒服還要硬挺着,活着可真難。
進了屋,樂清收斂了有感而發的社畜情緒,向徐清君行禮後,将林繡娘的事情說了一下。
“我覺得,林繡娘一定是別有目的,不然她為什麽對我那麽殷勤,而且還特意說要将自己繡的拿走,就算我不能賣,我還不能給郡主你穿嗎?”樂清說的有理有據,徐清君都要信了。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誇你的人有很多。”徐清君真不知道樂清的小腦袋瓜裏在想什麽,別人誇她還不行了?
樂清支着下巴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最近誰見到她,三兩句話裏一定有一句是在誇她的,就連剛剛和從流雲說話,從流雲都誇了她一句體貼。
“最近是我變美了嗎?還是他們突然發現我的內在美了?”樂清不明白,幹脆也不多想,誇贊自己的好話誰不愛聽啊,只要心中明白自己什麽樣就行了。
她自己幾斤幾兩,自己最有數,別人誇她十句百句,如果是個小垃圾,就還是小垃圾。
就像別人诋毀她十句百句,她的優秀也還是優秀一樣。
徐清君沒想到樂清會如此灑脫,就算是上了年紀的朝中老臣,也很少有人能像樂清一樣,這麽看得開的。
“林繡娘只是在巴結你,她向來如此。”徐清君在宮中生活十幾年,對宮中的一切了如指掌,林繡娘之所以能在三十多歲,身體狀态不如從前的情況下還在宮中繡房呆着,就是靠她那張嘴,“宮中确實有繡品不得随意流通的規矩,她想要帶走很正常。”
是嗎?樂清不清楚,但她直覺這件事有貓膩!
“郡主,您能幫我個忙嗎?”樂清這個人向來如此,只要她覺得不對,就一定要查清楚。就好像在現代時,她出門覺得自己沒關燈,就算出去好一會兒了,也要回去确認一下,到底關沒關。
較真的性格讓她規避了生活中很多意外,也規避了生意場上不少陷阱。
有條件時多較較真,不是什麽壞事。
徐清君點點頭,對她來說,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能讓樂清高興,就可以了。
樂清果然很開心,以前因為她較真的性格,身旁的人總是念叨,成天說她矯情,她想讓旁人幫個忙,他們總會推三阻四的,其實她也不會讓別人幫大忙,只是那些人一看她平時較真,就覺得她很喜歡找人麻煩。
樂清不覺得旁人推三阻四有什麽錯,與其答應她幫忙後不當回事,随便做事,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幫她呢!當然,不介意旁人不幫忙,和有人果斷答應,樂清更喜歡後者。
尤其徐清君也是個較真的性子。
在宮裏,禮法大于天,而禮法這個東西,衆所周知,那就是極為較真的存在。
徐清君雖然有個娘,但和無父無母也沒什麽區別,這讓她養成了遵循禮法的性格,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她在禮法的框架裏行動,她就不會犯錯。
禮法是束縛她的牢籠,也是給予她保護的最堅固的牆。
徐清君派來了一個叫杏仁的嬷嬷,她今年五十多歲了,早就已經不在伺候貴人,她留在徐清君身邊,主要是調|教小宮女。
聽說這位杏嬷嬷很嚴肅,翠容跟着樂清出去辦事,春花秋月就留下來做宮女了,她們兩就是杏嬷嬷在帶,樂清總能聽見她們兩人對杏嬷嬷的怨念。
但是杏嬷嬷的嚴格是建立在她對皇宮禮法的了解之上的,可以說,這世上最了解皇宮忌諱的人,就是這位杏嬷嬷了。
樂清将嚴肅的老太太帶到了繡房,繡娘們都已經下班回家睡覺了,只剩下兩個看管繡房的護衛在。
“就是這十件衣服,明日一早,宮裏來的繡娘就要将它們帶走了,勞煩嬷嬷今晚仔細查看,若是有什麽忌諱,也好早做打算。”
樂清當然不會在規矩上動手腳,既然不管是林繡娘還是徐清君都說,宮中的繡活不能在外頭呆着,那樂清便打算,把有問題的繡活給燒了。
燒成灰,總不算流傳在外吧?實在不行,把灰帶回去,她不會阻止的!
老太太點點頭,扒在衣服上開始看,樂清先将林繡娘的衣服拿了出來,那麽多繡娘,不可能每一個都有問題,樂清最懷疑的,就是林繡娘。
果不其然,杏嬷嬷只看了兩眼,就同樂清說,發現問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聰明的樂小清
今日份寵樂小清的郡主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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