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黑暗中踽踽獨行

“錯了錯了, 我說錯了還不行嗎？”席紫桐冒着冷汗回過頭，沖樂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背後說人壞話被當事人抓到, 可真是尴尬透了。

她到底為什麽要在這兒尴尬呢？明明不管郡主做什麽決定, 她都只能服從，哪怕郡主要造反呢，她也逃脫不了啊。

“我不管了，郡主您好好想想吧, 既然小丫頭來了，那我就先走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席紫桐迫不及待的要給樂清和徐清君騰出空間來。

徐清君微微颔首, 等席紫桐逃似得離開後, 她溫聲對樂清說：“坐吧。”

原本徐清君的書房是沒有第二把椅子的, 現在在書房的一角，不光有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還多了個軟榻。

那個小角落是樂清的地盤, 小桌子上擺放着樂清喜歡吃的糕點, 軟榻邊上放着和書房氣質格格不入的小話本。

樂清溜達達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後擡頭沖徐清君招招手，“郡主, 你也過來吧。”

不是說正事，就不必坐在那裏了。

徐清君點點頭, 很聽話的坐到了樂清對面, “你今日來, 是為回皇宮的事吧。你，想去嗎？”

徐清君首先發問，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又想讓樂清過去，又不想讓她過去。

皇宮，對于徐清君來說，無異于吃人的怪物。

“郡主回去的話，我就去，郡主如果想留在長安，那我就留下，反正郡主你不可以丢下我一個人！”樂清的回答很堅定，她确實迷茫于自己該怎麽做，但當她面對徐清君，看到徐清君眼底的期待時，她突然就明白自己想什麽了。

即使是面對死劫，她也想和徐清君一起，而不是一個人留在沒有徐清君的城裏，苦苦等候徐清君回來。

徐清君沒想到樂清會回答的如此快速，她微微垂眸，那一瞬間，顯得非常的脆弱。

像是将自己內心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給最信任的人看了。

“我不想回去，但我不得不回去，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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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樂清被徐清君突然親近的稱呼吓了一跳，只覺得耳朵麻麻的，一路麻到了心裏，整個人暈暈乎乎，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不過是一個親近的名字，平日裏喚她這個名字的人何其多，為什麽單獨在面對徐清君的時候，會如此害羞呢？

樂清不明白，她選擇沉默，聽着徐清君接下來的話。

“我很害怕皇宮，在那裏，父不父，子不子，親情與愛情是那裏最容易被抛棄的東西，朋友、親人、愛人，都有可能會因為利益而相互殘殺。”徐清君今天的話格外多，樂清靜靜聽着，平日裏兩人的關系在此刻颠倒了。

樂清成了傾聽者，徐清君在傾訴着。

“我的母親，秦州長公主自幼在宮廷中長大，她是年紀最小的嫡出公主，從出生開始就受盡寵愛，曾經她的同胞兄長是太子，母親是皇後，她曾被譽為是大周的鳳凰。”

鳳凰從來是用來形容一國國母，秦州長公主能擁有這個稱呼，說明她在皇室衆人心中格外不同，黎民百姓也很愛戴她。

“可前太子失德，被先皇罷黜，囚禁終身，年僅三十便郁郁而終，先皇的皇後母家出事，連累己身，不得不自請讓位，削發為尼。我的母親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

雖然先皇還在，但對于秦州長公主來說，這個父皇殺了她的兄長，逼走她的母親，早已不是當初疼愛她的父親了。

“當今陛下與我母親并非同母，陛下出身低微，是一從民間入宮的孤女生出，後來秀女母憑子貴，封了嫔位，卻過于福薄，沒兩年便去世了。陛下沒有母親庇佑，無母家可靠，想要奪位，太過困難，于是與我母親合作，認了太後為母。”

之後的事情徐清君沒有細說，樂清大概也能猜到，無非是一條充滿了危機的奪嫡之戰，最後的勝利者，自然是長公主與皇帝。

“我母親曾與一人成婚，以此來換取那人手中的兵權，支持陛下，狡兔死走狗烹，那人下場不好，我母親自此便不再成婚，一直住在宮中。我父親是誰，連她都說不清楚。父不詳的雜種出生，即使是皇室血脈，也得不到重視，我母親不喜孩童，若不是因為我資質奇佳，且她自我之後再無身孕，或許我一輩子都得不到一個名字。”

徐清君敘說過往，她重複了小時聽到的咒罵，情緒平靜如無波之水，痛苦的曾經已經離她遠去，除了一個令她十分厭惡的皇宮外，沒有給她留下其他。

樂清心疼的很，她沒想到，徐清君的過往是這樣的！

在小說中，徐清君出場就是最尊貴的長安郡主，她擁有手下無數，智謀無雙，說一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不為過，她在朝堂之上攪弄風雲，任何人都逃不過她的手心。

端坐雲端的神仙，似乎落入凡塵了，不僅如此，還落在了樂清身邊，成了個瑟瑟發抖的小可憐。

徐清君低垂的眸子無神的望着地面，秋水凝眸，似有淚光，樂清一個激動，就起身走到徐清君身邊，伸手攬住徐清君的肩膀，抱住了徐清君。

姿勢很別扭，可唯有身體的觸碰，才能将樂清的心疼清楚的傳遞過去。

“沒關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是多麽可怕的地方，你都已經走過來了，你已經不再是以前弱小的你了。”

如果過往無人愛你，那以後便讓我愛你。如果過往叫你不知如何愛人，那你能不能試着，愛我？

徐清君身體僵硬了一瞬，随後緩緩放松，她閉上眼睛，聞着樂清身上的清香，放任自己享受樂清的溫柔。

黑夜中踽踽獨行，你是我見到過，最明亮溫暖的光。

“我想跟你回去，不管是什麽也好，一起面對。”樂清鄭重的說着，像是在說山盟海誓。

“好。”

徐清君伸手抱住樂清的腰，靠在樂清的頸部，閉上眼睛，享受一刻靜谧，同時準備回去，面對她逃離兩年的一切。

不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樂清。

她好像……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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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郡主要回皇城了，這事兒你們知道嗎？”

“什麽皇城啊，咱們這兒明天就不是皇城了，真不知道那些大人們是怎麽想的，皇城是可以随便挪動的嗎？也不怕因此影響國運！”

“你少說兩句吧，大人們的事情是你我能議論的嗎？還是說那位長安郡主吧，我聽說長安郡主乃是天下第一美人，比之長公主殿下還要好看！如今長安郡主已有十八，此次回來，多半是給郡主招選夫婿的，也不知你我有沒有機會。”

“想什麽呢？真要是選夫婿，那也要在狀元郎探花郎中選，你算什麽東西，還敢肖想最受寵的長安郡主？撒泡尿照照鏡子去吧！”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也是讀書人，怎能說如此粗俗之語，當真叫人難堪！”

說着說着，兩人就打了起來，周遭人看熱鬧，皇城又有了一天的談資。

自從長安郡主要回宮的消息傳開後，這樣的場景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年輕的學子們因長安郡主的回來而心浮氣躁，他們雖然飽讀聖賢書，但誰還沒有個吃軟飯的想法呢？

能靠別人躺贏，為什麽要自己努力？

只是他們的想法注定了是不會實現的，有樂清在一天，徐清君的大腿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抱上！

就算徐清君有兩條大腿，樂清一個人也要全占！

“這裏就是皇城啊！”

坐着大馬車，停在城外，樂清偷偷撩起簾子向前看，只看到高入雲霄的城牆巍峨屹立，遠遠的能看到城牆上有屬于皇室的戰旗在飄蕩，特別的氣派。

長安也很氣派，但大概是因為皇宮已經搬到其他地方去了，長安再繁華，也不再是都城，少了幾分底氣。

現在的皇城也是幾朝古都，明年搬去的皇城也是幾朝古都，這就是歷史悠久的好處，随便點個地方，往上算一算，就是幾朝古都。

“小清，不要東張西望的，小心被人瞧見。”翠容将腦袋已經伸出窗外的樂清拉了回來，“皇宮規矩非常多，咱們要小心。”

“連皇城都沒進去呢，為什麽要小心啊？”樂清不高興的嘆口氣，“翠容姐，你應該留在長安的，郡主在這邊有很多宮女，用不上你我。”

“你自己過來，我難道能放心？再說了，你既然要在這邊再開萬象樓，我是你點的掌櫃，難道不應該跟着你嗎？”

樂清有些感動，別看翠容說的好像理所應當，實際上，如果翠容選擇留在長安，那她可以半生無憂。

跟着她來皇宮，那才叫用生命來犯險呢。

“為什麽要停在這兒啊？都半天了，也沒見個人走動一下，難道要等到晚上嗎？”感動藏在心裏，樂清記下了恩情，以後她肯定是要還的。目前最緊要的還是進城去，如果不是因為事前放好了糕點，她現在估計已經餓得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甜甜的戀愛

放心，不會撒狗血的，戀愛文為什麽要撒狗血，就是要高高興興的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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