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父子

睡醒後的呂樂天三人覺得十分奇怪，秦琴昨晚上還陽光燦爛的，怎麽今天一大早就嘟着嘴，像個受氣小媳婦似的一臉委屈。趙琪起床前還想着問問秦琴要不要跟她學習散打了，但看着這愁雲慘淡的氣氛就立刻打消了念頭。乖乖，瞧她這狀态，絕對拳拳暴擊啊，自己可不想跟個火藥罐練習對打。

秦琴雖然被AI打擊的心情郁悶，倒也沒掉了鏈子，早早放好了水等着同伴們使用。在相當沉默的一頓早餐後，周北辰宣布了今天的任務，去附近的小飯店收集煤氣罐，以及順路查看哪有床上用品，他們需要幾床被子來渡過即将到來的寒冬。

這個公寓的原主人大概是沒有打算近期來住而且沒有孩子，所以兩個房間裏都只放了張标準一米八的大床，沒有準備任何床上用品。三個姑娘們身材苗條，也不介意抱在一起睡，怕冷的秦琴躺在中間，左右兩邊兩條被子重疊蓋着絕對夠暖和。那三個大男人擠在一張床上雖然別扭點，倒也完全睡得下，但每人只能蓋條絨毯就慘了些。

現在的天已經很冷了，屋裏又沒有暖氣空調這些設施。為了不被凍醒，他們每晚都必須穿着貼身衣褲睡覺，絨毯上面再蓋上外套，另外還要彎腰縮腿地把自己擰成個逗號以防止小腿和腳露出來。如果翻身時不小心把外套掉到地上，那就只能在後半夜裏縮着身子凍成寒號鳥了。

吃完早餐後，秦琴的心情緩和了許多，看起來也不像個憂郁的詩人了。她打頭帶隊出了門，下樓的一路上雄赳赳氣昂昂，大概郁悶勁兒是過去了吧。走到一樓，秦琴剛剛打開公寓樓的大門，一個看起來不超過十歲的小男孩就噔噔噔地跑到她面前，可憐兮兮地說：“姐姐，你能給我點吃的麽？我都餓了一天了。”

秦琴被吓了一跳，這啥情況啊，怎麽都堵上門要吃的了。她仔細打量那個小男孩，穿的衣服倒挺精致，就是看起來髒兮兮的，估計幾天都沒換洗了。男孩的小臉和手也蹭得都是灰塵，半截鼻涕挂在嘴上，看着有些邋遢。“你父母呢？”秦琴柔聲詢問，心裏暗想這誰家的孩子，也不照看好，都凍得流鼻涕了。

小男孩抽抽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自己跑過來的。姐姐，你就給點吃的吧，石頭好餓啊。”說罷，這個自稱石頭的小男孩還用小手拍拍自己的肚子，示意肚子真的已經餓憋了。

周北辰帶着其他隊員從秦琴身邊繞出來，随手關好公寓樓門，皺着眉看着這個男孩。說實話，這場景他以前可見的不少，各種裝可憐博同情的，而且嘴巴也比這男孩甜多了，不會跑上來就只知道要吃的。看着秦琴有些不忍的表情，周北辰便耐着性子問那男孩：“外面那麽多喪屍，你自己一個人是跑不過來的。你父母在哪，你不說我們可走了啊。”

小男孩慌了神，猶猶豫豫地扭頭向左邊看去。秦琴随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個男人面帶尴尬地從樓邊的花叢後面繞出來，撓着頭跑上前，讪笑着說：“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餓壞了亂跑，呵呵。”

跑出來的男人長相倒還不差，就是略顯輕浮，有股子油頭粉面的氣質。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然有點髒，但收拾的挺整齊的，年紀大概在35到40歲之間。秦琴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有時間收拾自己，就不知道給孩子擦擦鼻涕麽？于是她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說：“既然你來了，那就把孩子帶回去吧。以後看好了，別讓他亂跑，現在多危險啊。”

男人大概沒想到秦琴這樣幹脆地打發他走，一時間有點呆愣，片刻後等秦琴轉身要走才反應過來，連忙喊住：“哎哎，那個，你別走啊。你看孩子都餓成這樣了，你就不能給點吃的麽？”

秦琴轉身，很自然地反問：“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你才是他爸爸啊，當然你要負責他吃喝了。他餓了你就不能出去找東西給他吃麽？”

男人吓得一個哆嗦，連忙搖頭說：“我可不出去，外面現在到處都是吃人的怪物，随便碰一下就會死的。”

秦琴好奇：“那你怎麽過來的？”

男人有些氣憤地回答：“我就住在附近的小區，昨天有幫士兵去我們那裏喊話，說這有軍隊建立的基地。我看他們把喪屍都打死了，挺厲害的，就帶着孩子跟他們一起過來了。沒想到過來後才知道，這不交物資就只能跟人擠地下室，還不管飯！”

秦琴翻了個白眼。雖然她的小隊被基地要走了不少物資，但她可不覺得基地該白養着救來的百姓，誰又不欠誰的，軍隊能建立基地給自己這些人一個安穩的後方就已經足夠了。她又問：“那孩子的媽媽呢？”

男人露出一副不忍回憶的表情，嘆着氣說：“唉，她真是命苦啊。我們一般不在家裏吃飯，所以家裏也沒屯什麽食物，僅有的一點零食在第一天就吃光了。昨天早起，石頭一直喊餓，他媽媽不忍心，就說要出去給他找點吃的。我沒攔住，眼看着她還沒走出小區就被喪屍撲倒了。”

秦琴看着這個現在還裝可憐演苦情戲的男人，恨不得沖上去給他兩個嘴巴。“他媽媽都能為了他出去拼命，你居然眼睜睜看着孩子他媽被喪屍撲倒卻無動于衷？你都不知道出去救她嗎？你還是個男人麽？”秦琴憤怒地質問男人。

男人被說得紅了臉，梗着脖子反駁：“我、我出去有什麽用？當時她都被喪屍咬了好幾口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被喪屍咬過也會變喪屍的。我要是沖出去送死，以後誰照顧石頭？”

秦琴氣的滿肚子火氣沒地方撒，咬着牙說：“你現在也沒照顧好石頭吧？”

男人也不辯解，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摟過自己的兒子說：“你說那麽多沒用的幹啥？你看看孩子都餓成這樣了，你就不能給點吃的？小小年紀心怎麽那麽狠？我昨天可看見了，你們大包小包的往家拿，有那麽多吃的給我們一點怎麽了？”

秦琴聽到這話，簡直不知道怎麽跟這個強盜邏輯的混蛋父親講道理。周北辰看秦琴被氣得不輕，連忙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休息會別說話，随即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問：“你有手有腳的，為什麽就不能出去找吃的？我們不管拿回來多少東西，那都是我們自己拼命所得，跟你有什麽關系？”

男人看到秦琴他們換了個比較強硬的男生出來和他說話，立刻轉換了态度，也不撒潑甩賴了，又繼續可憐兮兮地說：“小同學，我也不是不出去啊。可是附近都被搜刮幹淨了，我要去遠點的地方又沒有車，走着去哪來得及，路上多危險啊？”

周北辰故作好脾氣的溫和一笑，說：“那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啊，我們不介意帶上你。等回來的時候，今天收獲的物資也分你一份。”

男人傻眼了，結結巴巴地辯解：“呃，出去要一天呢，石頭肯定會餓壞的。對，小孩子經不得餓，他都餓了一天，今天可等不了了。你們給點吃的就成了，不用麻煩帶上我的。”

周北辰也不急，繼續慢悠悠地逗他：“那我們把吃的留給石頭，你跟我們出去找物資好不好？不出去你怎麽養活自己和孩子呢？”

男人無語，他找各種借口就是不願意出去面對喪屍，誰要跟着對面這爛好心的男人走啊。他眼珠一轉，繼續推脫：“那不行，石頭自己拿着吃的，萬一被搶了怎麽辦，我得留下來保護他。”

秦琴冷眼看着這一切，忍不住開口：“你是想留下來搶石頭的東西吃吧。”

男人讪讪地說：“小姑娘別瞎說，石頭是我兒子，我怎麽會搶他吃的。”

周北辰問：“那你的意思就是只想要點東西給石頭吃了？”

男人連忙點頭：“嗯嗯嗯，我就是舍不得看着石頭挨餓。”

“好。”周北辰應了聲，從自己背包裏取出一袋餅幹，蹲下身子拆開了包裝，取出一片伸向石頭嘴邊。“快吃吧。”

石頭有點犯傻。在那男人的眼神示意下，石頭伸出小手想要搶走那包餅幹。周北辰馬上站起身，很嚴肅地對石頭說：“你如果想吃，就在這裏馬上吃掉。如果不餓，就跟你爸爸回去吧。”

男人被周北辰這辦法氣得沒話說，看着餓得慘兮兮的石頭，只能擺擺手讓他快吃。石頭歡呼一聲，乖乖地接過一片片餅幹，狼吞虎咽地吃掉。男人看着石頭吃餅幹，喉結一直上下聳動，可惜被對方六個人盯着，也實在不敢搶了東西走人。

秦琴在心裏偷笑，北辰可真壞啊。他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也餓的夠嗆，還偏偏不把那袋子餅幹給石頭帶走，非要一片一片喂着吃，看得他爹只能眼熱卻幹着急沒辦法。不過這樣也好，對付這種不求上進只想着依靠別人施舍的男人，就不能慣着。連自己這些體弱的女生都敢出去打喪屍，他一大老爺們憑什麽害怕。孩子媽媽都勇敢走了出去，雖然最後還是不幸犧牲了，但也比這個懦弱的男人強上一百倍。可憐聽話的石頭跟着這麽個爸爸，将來還不知道學成什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