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告白與傳言

坐回車裏，秦琴卻突然沉默下來，安安靜靜地望着窗外的風景，似乎一下子火氣全消，絲毫看不出剛才的憤怒。枯黃的落葉與碧藍的天空同時映入她清澈的眼眸，平白增添了幾分落寞。

過了許久，秦琴才幽幽地開口：“北辰，我上輩子是不是很懦弱、很沒用？就像她說的那樣，只知道依附于你，靠你保護，卻從來都不敢面對現實？”

周北辰沒想到秦琴居然開口問了這個問題，他愣了片刻，才柔聲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錯，你現在的勇敢堅強我們都看得很清楚。真要怪也只能怪我，上一世能力有限，沒自信在外面保護好你，才不得不将你留在基地。後來等我有把握護住你後，可喪屍也變得更加強大，你身體不好又沒受過訓練，那時候再讓你出基地就太危險了。”

秦琴垂下頭，雙手環抱着自己，片刻後有低低的聲音響起：“怎麽怪得了你呢？說到底還是我太膽小，沒有勇氣直面生死。當初我們都一樣，沒有覺醒，沒有力量，對外面的一切茫然無知。可你卻敢出去拼命，而我只知道躲在安全的角落裏瑟瑟發抖，真是太沒用了。你為什麽願意一直保護我？連我自己都很嫌棄那時的自己啊。”

周北辰左手握住方向盤，将右手輕輕放在秦琴的肩膀上，語氣堅定地說：“琴琴，我愛你，自然願意為你拼命，請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而且，就算你上一世有膽量出去，恐怕我還是會強迫你留在基地的。那時候我也不懂事，自以為将你放在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保護，卻從沒想過末世裏哪有真正的安全。其實，過分的保護只會害了你，唯有自身強大起來，才能面對這殘酷的世界。”

秦琴眸光流轉，漸漸地多了幾分神采。她雖然不知道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情，但北辰的話她願意無條件相信。秦琴凝視着周北辰的側臉，在心裏暗自發誓：上天讓北辰重生，也許就是為了彌補前世的遺憾。上一世已經無法再改變，她能把握的只有現在和未來。以後不管何時，她都要與北辰并肩戰鬥，互相扶持。君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周北辰看到秦琴恢複了精神，也稍稍松了口氣，他真怕秦琴一時間想不開，鑽了牛角尖。上一世的秦琴确實很膽小，但這怪不了她，一個從小被嬌養長大的姑娘，怎麽可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與喪屍拼殺。其實，秦琴的本性并不懦弱，只要給她一個鍛煉的機會，秦琴也願意勇敢地直面風雨，與自己攜手面對未來的一切。

周北辰一邊關注着秦琴，一邊有些漫不經心地繼續開車。現在的路上幾乎看不見行駛的車輛，市裏的幸存者倒還多些，偶爾也能擦肩而過。而像這樣跨市跨省的道路上，是很難碰到人的。只要速度別開太快，及時避開那些障礙物和喪屍，哪怕新手司機也能放心大膽地上路。

秦琴的狀态很快好轉，開始警惕地觀察前方和四周，認真地記下末世中的一切變化。

“小心！前面路邊有只、呃，狼？”秦琴的一聲驚呼将周北辰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可她的後半句卻充滿疑惑，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周北辰降低車速，定睛一看，右前方的路邊确實蹲着一只黑黃色皮毛的四條腿生物，足有半人多高。它雙耳直直地豎起，目光兇狠地盯着車子，同時半張着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周北辰在看清楚那只動物的長相後，笑了笑，摁下汽車喇叭，發出了嘟嘟兩聲。那只動物聽到聲響，敏捷地站起身，在汽車通過時半弓着背退後幾步，憤怒地汪汪直叫，随後又追着汽車小跑起來。

“這是只狗？怎麽這麽高大，而且長得很像狼啊。”秦琴納悶地從後視鏡中盯着被甩到身後的動物，一頭霧水地問道。

周北辰解釋說：“之前忘記告訴你了，喪屍病毒可不止能感染人類，很多哺乳動物也沒能幸免。只不過它們并沒有出現喪屍化這樣的變化，而是大部分都病死了，只剩下小部分出現變異并幸存了下來。剛才那動物應該就是附近村民養的狼狗，它感染病毒後身體發生變異，出現了一些返祖現象，看起來倒更像是只狼了。”

秦琴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怪不得這半個月都沒看見過什麽動物，原來有很多都病死了，真是可惜。”

周北辰搖頭說道：“倒也不全是病死的。城市裏的動物本來就很少見，咱們學校裏肯定不給養，基地所在地是個新建的小區，幾乎沒人入住。咱們之前又沒去過居民區，見不到動物也不奇怪。而且你要知道，喪屍對血肉的狂熱可不僅限于人類，動物自然也在他們的捕食範圍內。那些沒被感染的動物和少部分幸存的動物都在本能的驅使下紛紛逃出城市，遠離人群了。”

秦琴嘆息道：“也不知道喪屍病毒到底是怎麽出現的，平白害了這麽多條生命。”

周北辰淡然地說道：“誰知道呢？末世到來後的頭幾年裏，各種各樣的傳言滿天飛。有說是政府搞生化實驗玩脫的，有說是外星隕石帶來的病毒，甚至有人傳言這是外星人在屠殺人類。幾個大型基地的高層似乎知道一些內幕，也曾經派人去一些廢棄的實驗室取樣調查，可最終也沒什麽成果。其實對于大多數幸存者來說，就算查清楚也沒多大意義了，末世已經降臨，哪怕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也換不回曾經的平靜安詳的時光。”

秦琴深深地嘆了口氣，望着車窗外與平時別無二致的田野和樹林，陷入了沉思。

接下來的行程并無波折，在慢悠悠地開了兩個小時後，管城市終于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