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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一個月以後, 張晉蕭和宋之宴兩個人在國外玩了個七七八八,終于在穆大經紀人幾乎一天三次電話的不斷催促下秘密地回了國。
也不知道穆安究竟是怎麽把時間算地這麽準的,他們兩個人明明剛剛到了家, 甚至連屁股都沒有坐熱,門就已經被“砰砰砰——”的大力砸響, 真的是砸, 棄門鈴而不顧,仿若上門找茬的力道。
敲門的力度大概就正好代表着穆安爆發的強度,張晉蕭默默在沙發上坐了兩三秒,然後才在宋之宴一臉愛莫能助的神色之下站了起來去給人開門。
于是乎, 開門的第一秒, 一整只碩大的黃貍花貓就被直直地抛進了張晉蕭的懷裏,這體積、這重量, 張晉蕭接過的時候都下意識地微彎了彎腰, 有些慌亂地接住後, 才有功夫定睛一看, 這才總算是看清楚了手上這溫熱的物體就是自己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的小喵團長, 也真是不知怎麽會在短時間又吃胖了這麽多的。
不過就算是吃的在胖,到底也是自家一個月多未曾相見的寶貝,然而可惜的是, 張晉蕭對于團長的一腔愛護之心還沒有來得及升起, 下一刻陰沉着臉從門口擠進來的穆安的臉色,就成功地讓他把和小團長玩鬧的心往後邊放了放……
不得不說的是,要論起老媽子的功力, 穆安要是屈居于第二,暫時還真的是沒有人敢排第一。眼瞅着張晉蕭這會兒是真的半點脫不開身,而自己在這裏又無疑是更加加重穆安的火氣,所以乘着現在這個功夫,宋之宴倒是正好往安導那裏拐了一次。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安導把一個本來故事情節脈絡就已經很清楚的劇本重新精雕細琢。
宋之宴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劇本,對這個劇本也确實是十分的滿意,當下就笑了笑,“辛苦了!稿酬你随便提,如果不嫌棄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一部分分成?”
既然是滿意,宋之宴當然不會有半點的吝啬,很直接地提出了優厚的條件,甚至都不吝啬與給予分成,倒也沒有想着籠絡一個好導演什麽的,而是單純的,為這個重要的劇本表達感謝。
這樣的條件,就算是安導都忍不住多看了宋之宴一眼,就是因為知道這部片子所要花費的巨資以及投放到世面上之後可能會産生的反響,所以才更是忍不住動容于宋之宴出手的闊綽。
但是就算是心動,安導卻也并沒有立刻地接受,只是搖了搖頭,“之前我就已經受了你的恩惠,本來也就答應了幫寫,怎麽能夠再收你這麽多的錢?”很顯然的,安導在心裏也是自然有自己的一筆賬。
“答應寫是一回事,可是給不給片酬可又是一回事,我又不是吃霸王餐的。”宋之宴随意笑了笑,不過經過卓延的事情之後,他也算是多少知道了安導的脾氣,也沒有在這上面多勸,“算了,你要是真的覺得過意不去,我也不提分紅的事情,不過稿酬還是照着價給你,這回總不要再推脫了,最多以後再有作品,不要忘記考慮一下我們家蕭蕭就是了。”
最後一句顯然也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了,若只是再一味地推拒反而是不好看,所以安導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也是直接點了頭。
不過片酬的事情倒是小,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卻是難免不得不讓安導提醒,“這部片子裏面涉及很多需要做特效的部分,可見會花費大量的財力物力,同時也不可避免地代表會花費很長的時間,如果真的想要很好的效果,兩三年也不過是起碼的,只是現在……恐怕時間跨度是否有一些過大?還是您就是打算讓這一陣風波先過去?”
安導所說的無可厚非,可是就是這一點,卻是讓宋之宴突然笑了笑,不置可否,“誰說需要等這麽長的時間呢?拍攝……只要做好蕭蕭這一段的拍攝工作,以及剪輯就好。”
宋之宴看一眼顯然還是十分疑惑的安導,卻是難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很抱歉,但是為了大家都好,還是保險起見……是不是?”
“什麽?”
安導當然不明白他突然說的這一些話,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這一眼望過去,卻在那雙仿佛深邃到沒有盡頭的眼睛下驟然愣了神,眼瞳裏面閃過三分的迷茫以及三分的恍若……
“這個劇本,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匿名請你制作,至于卓延的忙……我也是為了感謝你精彩的劇本,才幫你解決。”
……
時隔三個小時,當宋之宴揣着劇本,又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水果回到家裏的時候,穆小炮竹終于已經稍稍冷靜,現在正坐在沙發上喝着果汁,聽張晉蕭給他介紹帶回來的各種禮物。
不過眼看着宋之宴都回來了,穆安也就撇了撇嘴,“懶的管你,走了。”
反正這一會兒貓也給了,要說的也早就已經念叨地七七八八了,為了避免自己再莫名吃到一大碗的狗糧,穆安直接潇灑地帶着屬于自己的一堆吃食和紀念品走了。
于是很快地,客廳裏面又只剩下了兩人一喵,這一個簡單但卻有足夠溫馨的小家。
原本看見宋之宴回來,張晉蕭還沒有多想,只是笑着把闊別依舊的喵喵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去揉它細細的絨毛。
只是這期間,張晉蕭卻見到宋之宴一直帶着一種欲言又止的模樣的看着自己的時候,卻是多少知道了他這是有什麽事情等着要和自己說。
而能夠讓向來肆無忌憚的宋之宴露出這樣的表情的,還能夠是什麽事情?
說是第六感也好,說是明白遲早要來的也罷,總是張晉蕭心裏也大致地已經猜到了他想要說的內容,但是明明是之前自己一直想要知道卻又猶疑着不敢知道的事情,現在事情的真相終于要到了眼前,心裏卻竟然一時之間也并沒有什麽激烈的波動。
于是張晉蕭又用左手揉了揉小貓團長的耳朵,右手同時那起了剛才桌上倒的半杯椰子汁抿了一口。椰子汁是從外帶回來的飲品之一,口感香醇又不甜膩,是獨有的自然和果香相混雜的最為美好的味道,含在嘴裏的時候,整個口腔仿佛都有一種清甜的感覺。倒是和當時在外旅游時候喝的感覺一模一樣。
“你一開始的時候倒是總跟在我的後面說要解釋;而在最近我想要聽的時候卻又說沒有準備好,所以你現在的這一副模樣,是終于梳理好了脈絡,已經做好了和我講故事解釋的準備了嗎?”張晉蕭喝完了剩下的半杯椰汁,把透明的玻璃杯子放在了茶幾上,終于開口問了一句。
和張晉蕭現在的淡定相比,宋之宴的卻是難得地再次心跳加速,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到底還是把那一本剛剛拟定完的成稿劇本交給了張晉蕭。
緊張之下,他的嗓音也是有微微的不穩,“不講故事,不過倒是有一本劇本,正好缺了一位主演,只是不知道蕭蕭你,願不願意接了。”
張晉蕭看着宋之宴的眼睛,并沒有在其中看見哪怕有一絲一毫的玩笑的影子,于是他伸出了手,從宋之宴的手裏面接過了那并不是十分厚的劇本。
劇本的名字很清晰地被映在了封面,簡簡單單的兩個大字——《七年》
七年什麽呢,七年苦讀?還是七年之癢?只是不管是什麽,這都無疑是一個很長的劇本跨度了。
張晉蕭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地劃過這兩個大字,微微的愣神之後,才在打開了宋之宴遞過來的這本劇本的封面,開始看起了故事的第一頁。
故事的開頭所講述的是兩個住在一起的年輕人,他們從早上在一張床上起來,一起打打鬧鬧地穿衣洗漱,互相商議着今天想要吃的東西,一人日常地挑食以及推脫着家務,一人輕聲地嫌棄他懶惰。
可及時是嫌棄,卻又沒有半點地嚴厲,就連抱怨之中都帶着輕輕松松,歡歡喜喜……
這樣一段日常而又簡單的文字下所帶來的氣氛也是極其地讓人放松的,張晉蕭一邊翻看着劇本,一邊眉間也微有舒緩,情不自禁地想着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以及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未來。
可是只是翻過了一頁劇本,一切的故事好像就完全地不一樣了起來。
——沈千兮在外出時遭遇車禍,全身多處骨折,五髒多處受傷,腦部淤血嚴重,經過整整十六個小時的搶救之後,雖然是保住了一條性命,但是卻成為了一名植物人,現在的醫療水平并沒有辦法讓他蘇醒,也根本沒有辦法預測他什麽時候能夠蘇醒……
劇本後面的故事還在繼續,而顯而易見地,故事的基調也正是從這時候徹底地改變了,可是不管後面的事态究竟是如何,張晉蕭卻仿佛被“植物人”三個字給攝去了全部的心神一樣,一時之間,大腦之中只剩下了完全的空白,沒有了一絲一毫多餘的思緒。
可雖然他并沒有看接下去的故事,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當時江言的處境、江言的心境……
本也就沒有人會比他更加地清楚了。
宋之宴從一開始就一直密切地關注着張晉蕭的情緒,但是他卻不能夠如何形容出張晉蕭此刻的神色,他只能夠僵硬地繼續站在一旁,有些不知道是應該要讓張晉蕭先放一下,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以免加深他心中地難受。
但是張晉蕭永遠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堅強,堅韌很多。早在宋之宴糾結着,逼迫自己做出選擇之前,他就已經從所有的思緒裏面抽離出了自己。
那修剪的十分整齊的指甲輕輕地劃過劇本,而張晉蕭的視線也緩緩下移,開始一字一句地繼續看起了劇本。
于是終于的,除了當時江言的痛苦與絕望,艱難與難熬之外,他也終于看見了,那個一切故事轉折的伊始。
那個超脫于整個世界但卻不知善惡的存在對于沈千兮的詢問——是否願意接受一個殘酷的試煉?成則精神回歸;敗則肉體消亡徹底死去。
而沈千兮的選擇,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了。
接下來的故事便是被分為兩個分支,一方是江言在現世的艱難生活;另一方則是沈千兮在那神奇卻荒謬的絕境之中掙紮求生的遇境。
對于江言方面的敘述,張晉蕭幾乎是一眼掃過;但是對于沈千兮的,他卻是将那一些于鬼怪之中奮力求生、于人心之中茍延殘喘的片段看的一字不漏……
他的眼神很複雜,好像酸甜苦辣五味雜陳什麽都有,但是再想要細細探究的時候又好像空到什麽都沒有……
就是這一本不長的劇本,張晉蕭卻近乎翻了整整的一個晚上,而宋之宴也一個字都沒有說、一聲都未響,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旁邊,默默地等着最終的審判。
房間裏面的空氣仿佛都近乎凝固了起來,而終于,最後一頁紙也被緩緩翻過的“沙沙”聲打破了沉寂,緊接着的,是他略顯沙啞的聲音。
——“這個劇本,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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