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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晌午,洛青山才悠悠轉醒。蘇末安正側躺着枕着他的胸膛呼呼大睡,臉色白皙透明,帶着淡淡的粉色,睫毛濃密纖長,看着十分可愛。洛青山輕輕地把蘇末安挪開,頭放到枕頭上,又給他蓋好了被子,下了床。蘇末安好像有所感覺,隐隐有些轉醒,雙手撈了撈,将被子囫囵撈在懷裏,長腿一搭,緊緊禁锢在自己懷裏,臉一低,又睡熟了。
洛青山拽了拽被子,沒拽動,望了望蘇末安露在外面的半邊身子,無奈地轉身又去衣櫃裏去了一床薄被搭在他的身上,望見蘇末安睡得安穩,這才穿好了衣衫,出去洗漱了。昨夜他出去一趟,其實不僅僅是為了那小瓷瓶。更是為了他昨日暗中派暗衛去楚風樓那裏問的東西。
當年他為長卿立的墓果然成了空墓,浪蕩劍客也銷聲匿跡過一段時間,正好與白月公子出現的時間段吻合,了解了情況确如蘇末安所說,洛青山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放下了。從此千山萬水,茫茫時光,他再也不會放手。
吩咐了廚房備好白粥小菜,把自己收拾妥當的洛青山才又回了屋子裏。屋裏蘇末安還在睡,露出的脖頸上有他昨夜留下的恰到好處的痕跡,為蘇末安平添了幾分柔弱與冶麗。洛青山心中一瞬間有些複雜。歡喜,心疼,愧疚。。。全都化作了靠近那人的渴望。将手中端着的熱水與臉巾放在架子上,洛青山又出去拿了鹽與柳枝放在桌上,才将布巾浸在水中,擰幹,輕柔地給蘇末安擦起臉來。
蘇末安被擦醒了,一雙桃花眼卻有些迷蒙眯着,瞥了洛青山一眼,“嗯~”了一聲,轉了身打算繼續睡。洛青山擦完了收了布巾,推了推想要一直睡下去睡到天昏地暗的某人“起來啦,起來洗漱,吃點東西。這麽一直睡下去對胃不好。”蘇末安被叨擾地煩了,晃了晃身子,想要逃離那只讨厭的手和那些打擾他睡覺的噪音,可那些可惡的魔音卻窮追不舍。
蘇末安怒了。發出一聲撒嬌似的聽不清的斥責,一把扯起被,蒙在腦袋上。
世界清靜了。洛青山屈服了。
一盞茶的功夫後,從蘇末安的被子裏鑽出一顆睡得開心的小腦袋。一個時辰後,那顆小腦袋的主人終于神清氣爽的醒過來。晃了晃腦袋,瞅了瞅床邊帶着淡笑望着他的人,蘇末安終于覺得有些餓了。“小洛子,伺候本公子洗漱,傳膳~”小洛子配合的“诶”了一聲,去換了熱水,讓人把溫着的粥和小菜端進來。投了投布巾,洛青山又開始細致地為蘇末安擦起臉來。
那個送食物進來的恰是昨天那個大膽打趣洛青山的灰衣小厮。送完了東西竟也不走,趁着布菜的功夫偷看了好幾眼背對着他與蘇末安溫存的洛青山,眼中的愛慕顯而易見,布完了菜,才朗聲道“公子,我下去了”洛青山正好也給蘇末安擦完了臉,轉過身打算放了布巾再拿柳枝與鹽和着水給蘇末安,瞅了瞅那小厮,溫聲“嗯”了一聲“下去吧”小厮很開心地推門走了,還貼心的關了門。
蘇末安不樂意了。
憑他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兩人的關系一定不那麽純潔。他蘇末安的人,怎麽能與別人這樣不清不楚?!他不開心了,別人就別想開心。于是,等洛青山再回到床邊的時候,就見原本帶着享受的淺淡笑意的人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怒視着他“說!剛剛那個小灰衣服是誰?!你倆什麽關系?!”
洛青山一下子反應過來,大笑着挑眉“這是吃醋了?”蘇末安揚起頭,特別驕傲冷豔地哼了一聲“吃醋?我只是不想辱沒了我的名聲,堂堂浪蕩劍客的人,怎麽能讓別人挖了牆角!”
青山賠不是,特誇張,特虛僞,一副偷吃了卻打死不認賬耍無賴的醜惡嘴臉極其可憎。“其實這都是誤會”蘇末安心裏切了一聲,誤會?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幼稚少年,我會相信你這是個誤會?眼見這就要動了真怒,洛青山也不再逗他,連忙将事情真相和盤托出。
原來那少年整整比他小了十多歲,十年前,洛青山失去白長卿後一度一蹶不振,人前不顯,可是人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身體快速的憔悴下去。那時的楚風樓看不下去了,拉着他非要外出游歷。雖然洛青山剛與楚風樓相交不久,卻也難得投緣,更十分珍惜楚風樓這份真心。不忍心辜負好友的一片苦心,二人便結伴而行。走了大半年,在途中救了一個被拐賣了的無父無母的小少年。小少年那時才六七歲,已然特別懂事。二人把他安排好要走時,嘴上不說,卻對着他們長跪不起默默流淚。一個不忍,洛青山就把他放在了身邊。到底是自己看着一點一點長大的孩子,平常洛青山對他也總是有了那幾分容忍。
蘇末安撇撇嘴"如此你們倒是有緣,沒順應天意跟他來一段兒?""怎麽會?我的心裏可一直裝着你,哪有地方騰出來給其他人"提起那孩子的特殊感情洛青山也有些頭疼,一直想着時間長了就好了,如今既然蘇末安這樣介意,也就不得不馬上解決了。蘇末安又哼了一聲"反正你馬上給我解決了,今天晚上之後,不要讓我在你身邊,在這個院子裏再看見他"
洛青山連聲應是"就是你不說,我也會找個機會近期解決這件事的。我怎麽舍得叫你不開心,來,現在可以接着洗漱了吧"聞言蘇末安又瞪了洛青山一眼,這才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柳枝,沾了些鹽,碰了碰水,接着洗漱了。用過了粥菜,蘇末安又有些閑不住了,鬧着要出去,被洛青山無情地鎮壓下來。派人去找了些光怪陸離的話本兒,總算将小祖宗伺候得安生了。就這樣過了幾天,日子安穩平和。
早夏露出端倪,池子裏蓮葉田田,偶爾有幾只蜻蜓在邊上飛來飛去,蘇末安被下了禁令,養好身子之前不讓出去,無奈只能每天以捉弄使喚洛青山為樂,一切美好而充滿生機,洛青山卻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楚風樓的情報網大概是江湖上除了魅宮無人能及的,效率極高,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半天之內證實蘇末安的話,可情蠱之事,除了一個名字與魔教,這幾日裏竟毫無收獲。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即使在好生的将養着,蘇末安的身子也好像越來越虛弱了。偷偷把脈,卻又看不出什麽
問題。
夜裏,書房。
蘇末安睡着了,洛青山才抽出身來好好處理這些事。可是他如今毫無頭緒,抽出身來也沒什麽用,坐在椅子上,洛青山露出一抹苦笑與疲憊。紅木書桌前直愣愣地站着三個人,臉上戴着一模一樣的面具,低着頭。洛青山一共有三個得力暗衛,如今讓這三個人也放下別的事幫着楚風樓忙活了這麽多天,可還是一籌莫展。洛青山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了,自己坐着出神。
突然一陣怪異風聲,洛青山耳朵動了動,連忙抽出佩劍,運功飛離椅子。他離開的一瞬間,一枚飛镖透過窗戶襲來,直直穿過他剛剛坐的位置,“噔”的一聲插入牆壁。洛青山等了一會兒,那個偷襲者卻沒有了後招。打開門,四下望了望,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影。洛青山關了門,轉身走到剛剛那枚破空而入的飛镖旁邊,上面綁了一個紙條。上面寫着:百草樓裏見,關于末安。落款是魏笙。字體遒勁有力,自有一派風格。
洛青山實在是喜歡不起來那百草樓,對魏笙此人也有些遇到勁敵的抵觸感,但是想到蘇末安的情況,洛青山皺了皺眉,還是去了。到了百草樓剛露面,就有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衫的少年叫住了他,領着他左轉右轉,通過一條極其狹窄的昏暗小道,才到了一個外表看來平平無奇的廂房。
魏笙在那裏正喝着茶,見他來了,放下茶杯起身,将其他人遣下去,關了門。洛青山随他落了座,開門見山問道“什麽事?與末安有關?”魏笙也不婉轉,瞅着洛青山徑直說道“盟主可知道情蠱之事?”
見洛青山點頭,又接着說道“雖然末安看來告訴了你部分情況,可一定沒告訴你全部。這情蠱雖然被他用全身內力為代價暫且殺死,可那蠱蟲的毒素卻仍留在末安的骨血裏。末安會一日一日的虛弱下去,直至身體被這毒耗得油盡燈枯,死去為止,三月為限,如今算算日子,還剩兩個多月了。而且,每到月圓之夜,便會被陰寒之氣凍地冰寒刺骨,痛不欲生,。”
說着停了停,見洛青山面不改色看不出情緒,倒是生出了幾分敬重之意“盟主家裏傳下來的功法,是這毒的唯一克星。毒素唯一的解藥,便是盟主的這一身純陽內力。末安不許我告訴你,可我又怎麽忍心他這樣死去?末安的性命還是這一身舉世內力,全看盟主的選擇了。”
魏笙的神情言語不似作假,與蘇末安拙陋簡單的情節相比,眼前之人口中的真相顯然更令人信服。不過江湖上行走,最不能随意交托的便是信任。洛青山心下沉吟,看着魏笙正聲道"多謝魏公子告知洛某此事,明日這個時辰,還在此地,我們再談"
"好,明天夜裏這個時辰,我就在這裏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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