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拖延症〈十九〉

“我喜歡你！”桑小桦豁出去了似的，揚着聲音說：“你能不能當我男朋友？”

翟信先是愣住了，隔了好一會兒，就這一會兒桑小桦的心髒都要炸出來了，他才笑了笑，一把将桑小桦摟在懷裏，湊在他的耳邊說：“好啊。”

桑小桦激動得哭了出來！

活了二十七年終于找到一個男朋友了！

他們幸福地擁抱在了一起！

你們以為事情會這樣發展嗎？

“我……”桑小桦努了努嘴，他垂下視線，“我是來給你送信的。”

翟信接過他手上的信。“哦，還有呢？”

“就這一封信。”桑小桦專注地看着自己手裏的塑料袋，腳步開始往後縮，“那什麽，我先回去了……”

翟信拉住了他。

“你剛剛還有別的話想說吧？”翟信感覺到他的手腕上有着一層汗，不知道是天熱的還是自己給急的。

桑小桦打死不承認：“沒有。”

翟信沒有步步緊逼，他的目光在桑小桦發旋上轉了一圈，最後松開了桑小桦的手。“進來坐吧，正好我在做晚飯，可以給你添雙筷子。”

“我還是回去吃吧，剛買的泡面不能冷落它們——”

翟信把他拉了進去。桑小桦一半情願一半不情願地跳進了屋子，同時心裏的小人們紛紛跪了：大王！大王您不能這麽慫啊大王！大王您這樣猴年馬月才能把壓寨夫人搶回來啊大王！

桑小桦默默垂下兩行清淚。

我本有心做霸王，奈何天生慫人膽。

他已經聞到了從廚房飄出來的香味，炒茄條，他一直很喜歡吃。他決定先蹭完這頓吃的再考慮別的事。

像是着了魔，坐在翟信的對面，他總會不自覺地去看翟信的嘴唇。

他模模糊糊地記得昨天晚上他離翟信的臉很近，但不确定兩人到底有沒有親上。如果他們真的接吻了……翟信還表現得這麽自然若無其事？

翟穎說翟信喜歡自己是真的麽？

桑小白也說了翟信肯定對自己有意思。

蘇糯……那家夥的意見不能作為參考。

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完全不能感覺到，翟信至少是對他有好感的吧？可他就是拿不起自信來，也許是多年的暗戀成瘾了，要把翟信追到手的豪言壯語都通通沒了蹤影，他居然覺得就這樣保持這個狀态也不錯。

沒有那麽快得到，也沒有那麽快失去吧？

翟信把筷子擱在碗上，清脆的撞擊聲把桑小桦的注意力吸引了回來，他這才發現翟信已經把飯吃完了。

“你是有話想說吧？”翟信說，“一直盯着我看。”

桑小桦迅速地紅了臉：“沒沒沒……沒有啊。”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翟信笑了一聲，“還騙我說你怕生。”

桑小桦小聲反駁：“我确實……有點怕生啊。”

翟信看着他沒說話。桑小桦默默地埋着頭往嘴裏塞飯粒，翟信的視線讓他根本不敢擡頭，夾菜的時候都是飛快地伸出手又飛快地收回來。

“……”

“……”

說點什麽啊。桑小桦心想，這個沉默的氣氛是要鬧哪樣！

翟信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戳在他頭頂的發旋上。

【叮——】

桑小桦整個人都被按了停止鍵，一臉懵逼。

搞什麽，cos最近很火的那個動漫麽？

“不好意思。”翟信回過神，收回了手指，“下意識就戳了……”

“沒，沒事。”

桑小桦全身都莫名其妙地燥熱起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亢奮個什麽勁，蕩漾的小火苗從臉頰一路燒到了耳尖上。

“您這炒茄條是不是放辣了……”桑小桦嘴一禿嚕連敬語都飙了出來，“還是這屋裏沒開空調……”

“兩根美人椒，不辣。26度。”翟信答道，“和你臉紅沒什麽關系。”

桑小桦幹笑：“是哦。”

又是沉默。

翟信仍舊用原來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已經沒有勇氣擡頭了，但是又怕翟信突襲他的發旋。

“伶舟編輯。”翟信突然說。

“啊，是。”桑小桦驀地吃了一驚，回答得利索了一點。雖然兩個人已經互相掉了碼，他甚至可以确定那個定位并不是“青青子衿”無意暴露的，但是猛地在現實裏被翟信喊了這個稱呼，他還是有種被吓到的感覺。

子衿大神真的突破了次元壁，真真實實地坐在他的面前，和他喜歡的那個人的形象完美地重疊。

“你是不是在糾結這個？”翟信說，“覺得我和你想象中的那個青青子衿不一樣？”

“不不不沒有的事！”事實上吻合極了！換成翟穎才相當有違和感呢！

“那是什麽？你還記着我以前說你懶的事情，所以才一直躲着我？”

“不是這個。”桑小桦說，“您說的也挺對的，我确實工作态度不夠嚴謹，這個我已經在努力改變了……”

“哦。”翟信似乎很滿意他給出的答案，“既然兩者都不是，那麽你給我說一下你最近畏畏縮縮表現奇怪的理由？”

中套了。桑小桦心想，好家夥，這根本不是老幹部，這是老狐貍。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家心裏想的什麽差不多都能明白，就差捅破這層窗戶紙。

他不肯想的事情，總有人在後面逼着他想，每次他想拖拖拉拉不肯解決的事情，總有人會來逼着他做。現在連當事人都自己上陣來逼他了，這樣真顯得他挺慫挺沒用的。

桑小桦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說：“我聽翟穎說，你……喜歡我這樣的類型。”

翟信微笑着點頭，沒有否認。這微微的一颔首加快了桑小桦的心跳：“那……其實吧，怎麽說呢，我也，我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我……挺喜歡你這樣的……”

翟信重複：“我這樣的。”

桑小桦有點想落淚：“喜歡你。”

告白都要被人上趕着這是鬧哪樣？瞧不起他嗎！混蛋！

翟信滿意了。他兩手交握放在桌上，靠在椅子上的背也挺直了起來：“然後呢？”

什麽然後？我不都告白了嗎？不應該是被告白的一方做出回應要麽be要he嗎？套路呢？要按套路走啊親！

翟信循循善誘：“既然你喜歡我，然後應該做點兒什麽？”

你還喜歡我呢你幹嘛不做點兒什麽！

桑小桦猶豫了一會兒措辭：“……然後不應該是在一起麽？”

翟信的手在口袋裏抽出來一根煙，不過他轉眼想起來桑小桦可能不喜歡煙味兒，又把煙收了起來。

“沒事兒。”桑小桦說，“我不介意。”

翟信忍了忍還是沒抽，他的指尖在桌上敲擊着，每一下都敲在了桑小桦心上。

“算上我和伶舟編輯認識的日子，我們才認識不到兩個月。”翟信說，“這麽快在一起，我沒什麽安全感。”

桑小桦：“……”

老實說他也很想說這句話。

“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同性戀。”翟信接着說，“然後你搬過來的第三天，我就知道了你喜歡我。”

桑小桦：“……”

“然後在你被鎖在門外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了你就是伶舟。”

桑小桦及時喊停：“可以了可以了，我都知道了！”

“我一直都走在前面，等你等得有點兒累。”翟信說出了自己最終的結論，“不如你來追求我，彌補一下我這段時間的等待，怎麽樣？”

本性……暴露了。桑小桦這會兒才真正地意識到翟穎說她哥事兒逼真的不是在黑，而是說一個再确實不過的事實。

但是，但是，但是……這樣的男神他也好喜歡啊這是怎麽回事！

鬼畜眼鏡什麽的真的好戳萌點這萌點真的是沒藥救了！

翟信不說話的時候又恢複了那個溫和的老幹部狀态，笑眯眯的看起來好像還有點兒慈祥。桑小桦敗下陣來，其實他壓根兒一點沒想反抗，反正早追晚追都是追，雖然男神明騷起來有點兒吓人，不過他完全沒有退貨的想法。

想着這些事的時候他的眼鏡不由自主地往一邊看，恰巧讓他看見了悠悠我心的那封靜靜躺在幾上的信。

“要怎麽追啊？”桑小桦覺得有點意思又覺得有點奇葩，畢竟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會讓別人來追求自己，“我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怎麽追求別人。”

翟信又戳了戳他的腦門兒，桑小桦捂着自己的頭，皺着臉看他。

“從明天早上起來叫我去跑步開始吧。”翟信笑着說，“鍛煉身體也是為自己負責。”

桑小桦：“我現在後悔了還來得及嗎？”

“不可以，君子一諾值千金。”翟信說，“更何況，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對我又親又摸又吹氣的，不會打算不負責任吧？”

桑小桦整個人都被一道炸雷劈中了：“……”

又親又摸？

所以那些真的不是他喝醉酒的幻覺！

他擡頭看着翟信的嘴唇，翟信也用同樣的目光在打量他。他的臉燒了起來，完全移不開視線，看着那張被他評價過“很适合接吻”的嘴一張一合：

“你想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