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暴食症〈七〉

“真好吃！”鄭如感嘆道，“長得也帥，性格也好，你父母有你這樣的兒子肯定很驕傲吧？”

許晟的手停頓了一瞬，又恢複了舀湯的動作。“您嘗嘗這個。”

“好喝！”鄭如整個人都要化在這碗湯裏面了，一邊聊微信一邊說，“哎呀我家糯糯就什麽都不會，還那麽愛吃……要是他女朋友也有這手藝就好了呀。”

“……”許晟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了，“阿姨，您知道……蘇糯現在在追求別的人嗎？”

鄭如：“是嗎？”

許晟：“嗯。”

鄭如：“你是說，他現在還在追別人？”

許晟：“……嗯。”

鄭如：“什麽樣的人你知道嗎？”

“就……長得挺好看的，人挺好的。”許晟說，“做飯也挺好吃的。”

鄭如一拍桌子：“這小兔崽子要造反！膽子這麽大了？我去問問他！”

許晟突然有點後悔。不過話已經出口了，他也不能收回來，只好坐等蘇媽媽的質問成果。

“小家夥還死不承認。”鄭如聽見外面門鈴的聲音，站起身來，“誰呀，我去看看。”

許晟掃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放下手中的調羹。

他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時間對面牆上挂着的電子鐘。中午十二點，離他換班還有兩小時。

那邊鄭如打開了門在和誰說着話，手機突然鈴聲大作。許晟往屏幕上瞅了瞅，來電提示是“糯糯”。

蘇糯打來的電話。他聽着玄關那邊的對話，好像是在填什麽表格，暫時沒有結束的意思。

“誰打來的呀？”門口的鄭如問。

許晟說：“是蘇糯。”

“那幫我接一下，我這兒很快就好。”鄭如說，“你們先聊着。”

正如他意。他心裏從早上到現在一直積攢着一口莫名其妙的悶氣，正好一吐為快。

所以他接起電話，毫不客氣地問了一句：

“你有女朋友？”

“我又是從哪兒來的女朋友……”蘇糯很崩潰，“你們說的都是中國話嗎？你是不是在我媽面前造謠說我腳踏兩只船呢許大廚？”

“哼。”許晟冷笑，“這不是事實麽？”

蘇糯：“……”

為什麽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內心戲都很豐富的樣子，這樣交流起來真是心好累。

大家想簡單一點不好嗎？

“我真沒女朋友。”蘇糯無奈，“您看我像是找得到女朋友的人嘛？我這不滿心滿眼都是您嘛？”

許晟翹起二郎腿，又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媽手機怎麽在您手上呢？您這麽日理萬機的怎麽還待我家那小破房子裏頭呢？”蘇糯巴不得趕緊把心裏話說出來：哎喲我家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趕緊有你吧您吶！

“你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帶回了你家，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許晟這會兒心裏的不爽少了些，語氣也和緩許多。

果然。蘇糯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他就知道這人要倒打一耙。

“你媽媽看起來很喜歡我。”盡管蘇糯看不見，許晟還是頗為得意地笑了笑，“她可舍不得讓我走。”

那是因為我媽和我一樣沒出息啊。蘇糯默默想，誰有吃的誰是爺，就這點看起來還像親生的。

不！不不不等會兒！蘇糯突然有了個不詳的預感。

“那什麽，我媽，我媽她不會給你看了——”

“而且你媽媽還給我看了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兩人的話音幾乎是同時落下，蘇糯那邊一下子就炸了：“卧槽她真給你看了！”

要完要完要完！那些蠢樣子給桑小桦看他都覺得羞恥更別說給許晟這種家夥看了！行不行啊他的親媽！賣兒子賣的這麽爽快！

就算是菜市場撿來的好歹一桌吃了二十幾的飯也該吃出感情來了吧？

他突然不想說話了。丢人，多說一句他都覺得丢人。但就在這陣突然的沉默後，許晟說了兩句話。一句意料之外，一句意料之中。

“昨天晚上謝謝你。”許晟清了清嗓子，“還有，關于專欄的事，我可以答應你。”

＊ ＊ ＊

“心情不錯嘛。”王悅說。

蘇糯一邊哼着歌一邊點頭：“四噠。”

“大廚那兒搞定了？”

蘇糯朝她比了個V字：“四的！”

“恭喜恭喜啊！”王悅說，“那你還去Thallo吃嗎今天？”

“今天不去了。”蘇糯搖頭，“我得回家跟我媽說道說道，她現在說風就是雨，再不和她來個face to face 的talk我踩的船就能走出國際了。”

順便要再重點警告一下，不要再拿他那些黑歷史出來給人看了！真的跟不忍直視好嗎！

王悅撐着腦袋樂不可支。

蘇糯抱着文件包坐在回家的地鐵上。從他這兒剛好能看見車廂對面牆上挂着的液晶顯示屏，屏幕上正放着Thallo的宣傳視頻。

華麗的裝潢，精美的餐具，優秀的服務人員，還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這才發現視頻裏有許晟出鏡，不是特寫，只有一個一秒的廣角鏡頭。

許晟正在擺盤，鏡頭大概有點遠，所以只能看出他的動作。他旁邊站着一個幫廚，給他打下手。

下一個鏡頭就是他那天見過的經理，介紹Thallo的其他優勢。

許晟為什麽會突然答應了呢？蘇糯想，雖然他猜許晟遲早會答應，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他都已經做好準備把版塊換成備用的那個主題了。

嘛，不過答應了就是好事，他也要拿出幹勁來好好幹活了。

下一步是搞好關系……争取跟許晟混成可以蹭飯的關系。

許晟這個人他算是了解了，反正順着他多說點奉承話準沒錯。

“我回來了。”他把包随手放在鞋櫃上，俯下身子換鞋，“媽，我說您——”

廚房裏傳出來一陣香味。他吸了吸鼻子，馬上忘了自己想要說啥，跟着香味進了廚房。

“好香啊，光聞見味道就餓了。”

“今天小晟晟教我做的湯。”鄭如低頭看着手機，“然後是該加一小勺鹽……”

蘇糯“噫”了一聲：“難怪我聞着覺得熟。這個湯我喝過的，有毒，喝了會上瘾。”

鄭如笑着戳他腦袋：“狗鼻子。”

“因為我天天喝嘛……前些日子。”蘇糯捂着肚子，已經按捺不住體內的饕餮之力了，“我天天去許晟的餐廳，主菜的配湯一定要喝這個。”

“你天天去？”鄭如偏頭看他，“這麽好吃的地方，你居然不告訴我？”

蘇糯：“……”

這個是重點嗎母上大人？

話說到這兒他終于想起來正事了，他強行正直臉：“媽，我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鄭如側頭看他，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蘇糯莫名其妙：“怎麽了？”

“跟你開房那姑娘呢？她不是你女朋友？”鄭如說，“你們後來不是也見過面？”

蘇糯吓壞了：“我真沒跟她開房，您兒子還是黃花大處男呢！”

鄭如更嫌棄他了：“沒出息。那你有在追的人這件事是真的？”

這件事可以确定是許晟說的了，蘇糯無奈：“也不是……這是個誤會……”

“敢做不敢當。”鄭如搖頭嘆氣，“唉，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再看看我的孩子。唉，果然還是想換個兒子呢。”

蘇糯：“……”

真的好氣哦我麻麻被人搶走了！

“今天沒有人要那個固定的套餐啊。”

許晟拿出牛排的時候，身邊的幫廚突然這麽說道。

嗯？“固定套餐”在後廚裏是蘇糯的代名詞，大家大概都知道有個顧客專門點許晟做的菜，每道菜都會要菜單上沒有的那個湯。

包括昨天許晟請假的時候也是，被告知材料不足後蘇糯才略帶失望地換了個套餐。

今天蘇糯沒有來？為什麽沒有來？

許晟看着手裏待處理的牛排，突然覺得鼻尖上的血腥氣有點重。

果然答應那個胖子答應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