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鬥篷人身負重傷, 又抓着萬俟斓,其實根本走不遠。

萬俟斓被鬥篷人弄暈的前一刻,正好看到白燼從自己的眼前走過。

“嘁, 也沒有聰明到哪裏去。”鬥篷人悶哼一聲, 好不容易才壓抑住喉嚨的瘙癢,正打算找個機會逃出去, 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輕蔑的笑聲。

“到底是誰不聰明?”

鬥篷人猛地回頭,卻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銀光閃過, 手頭的重量頓時消失, 胸膛在下一刻就遭受了重重的一擊!

“砰!”

白燼抱着萬俟斓緩緩落到了地上, 原來鬥篷人的藏身之處竟是屋頂,可惜他受傷洩出了一絲氣息,白燼一下就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萬俟斓!”萬俟斓的雙眼緊緊閉着, 就像睡過去了一樣,白燼小心地探了探他的情況,見沒什麽大礙才放下心來。可是想到之前發生的種種,又覺得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蹭地冒了出來。

“你們這些混蛋, 敢動我的人,遲早把你們一個一個送上西天!”

白燼憤怒地大手一揮,一道紅光狠狠劈向跌落在地的鬥篷人, 鬥篷人根本無力反抗,頓時又被擊飛了幾米,狠狠撞在了身後的牆上。白燼一個閃身出現在鬥篷人的面前,在鬥篷人還沒來得及落到地上的時候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說, 你究竟是什麽人 ?三番五次地想要把萬俟斓帶走的原因又是什麽?”如果只是一個巫師還好,畢竟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可是如果再出現第二個巫師想要對萬俟斓下手,他不認為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替赫雷家族做事。

從剛才在空地上赫雷家族對着鬥篷人畢恭畢敬的态度就能看出來了,這個交易本來就是不對等的,鬥篷人完全沒理由為了赫雷家族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将萬俟斓擄走。

“呵呵。”盡管自己的命已經被完全掌握在白燼的手中,鬥篷人還是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如果我多透露一個字就算我輸!”

白燼突然就是一掌拍在鬥篷人的肚子上,這一掌中帶着一絲真氣,足夠将鬥篷人的肋骨直接震碎了。

鬥篷人頓時痛苦地瞪大了眼,嘴裏卻已經噴不出一滴血了,只能幹幹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動不動就尋死,真是懦夫!”白燼不屑地收緊捏着脖子的手,卻在聽到一絲清脆的喀嚓聲時停在臨界折斷的時候,盯着鬥篷人的眼睛,白燼威脅道,“說,你身後究竟還有沒有真正的幕後,為什麽別的人不抓,偏偏只盯着萬俟斓一個不放?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老實交待出來,我就把你的靈魂剝離出來,等有朝一日我回了上清界,就把它丢進夢漯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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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漯河是上清界五大兇地之一,別看它的名字溫和夢幻,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黑暗地河。那裏常年聚攏着數量龐大密度驚人的死氣,法力再高強的生物靠近那裏都可能被腐蝕成白骨。而夢漯河卻對靈魂青睐有加,不僅不會腐蝕掉,還會死死地将它拽住,拉扯進無盡的深淵,讓靈魂在底下飽受折磨。

簡直比十八層地獄還要可怕。

鬥篷人的已經氣若懸絲,幾乎在下一秒就要魂飛魄散,可他的眼神依然不變,挑釁中透着一絲執着。

“你以為我會怕?”

“怕不怕試試就能知道。”白燼懶得再跟鬥篷人廢話,他通常耐心有限,不然之前也不會那麽果斷地殺了第一個鬥篷人。他佩服堅持原則守口如瓶的人,所以不介意完成一下人家臨死前的願望,“既然那麽想跳夢漯河,那我就成全你就好了。”

白燼突然擡起手,嗖地伸出鋒利的指甲狠狠向鬥篷人的心髒紮去,掌心迅速穿過鬥篷人的肉體,快準狠地抓住了一絲已經相當虛弱的靈魂,然而卻在準備抽出的時候,就聽見鬥篷人張狂地笑了起來。

“沒有用的,你以為把我殺了就結束了?只要那個男人身體裏的标記還在,不管走到哪裏都不可能逃出我們的監視!”

白燼的動作猛地停住,标記?萬俟斓的身上難道真有什麽特比的地方?然而當他正想再問清楚一些,卻見鬥篷人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血管突然暴起,面色變得紫中透紅。

“混蛋!”白燼立刻警覺地升起一道結界将鬥篷人包裹起來,迅速将鬥篷人一把從窗戶扔出了房子。

幾乎在白燼剛剛脫手的那一刻,鬥篷人的身子猛地炸裂開來,白燼的結界也只是堪堪堅持了一小會,抵擋住了最激烈的那一刻巨響,爆炸的餘波卻差點将窗戶震碎開來。

黑暗的天空中肆意飄散着星星斑點,那是鬥篷人靈魂的飄散,白燼眯起了眼,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竟然自爆了,真是便宜你了。”

還好他早在離開之前就已經施法讓宅子裏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所以即使發出了那麽大的動靜,宅子裏的人也沒有絲毫察覺。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萬俟家的宅子重新熱鬧了起來。

“哎,昨晚睡得可真舒服,我都失眠好久了,吃安眠藥都沒用,難道是昨天新開的藥起作用了?”

“真那麽神奇?能把你的醫生介紹給我嗎?我大舅的兒子也失眠,我讓他也去那看看?”

“哇,你們別聊了,快看新聞!”

“什麽?赫雷家主及其夫人涉嫌拐賣福利院兒童被捕,還牽扯出了聖露雅福利院院長貪污受賄……天啊!這新聞所說的确定是那個赫雷家族嗎?”一人不可思議地驚叫出聲。

“整個英國除了這個赫雷家族,還能有哪個赫雷家族?斯蒂文不是向來與赫雷家族交好嗎?會不會也被牽扯進去?”有人不由有些擔心。

“不可能,斯蒂文夫婦都是善良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的!”

外面的讨論聲不絕于耳,而二樓的某房間內,萬俟斓比以往遲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睜開了眼睛。腦海中瞬間閃過一道詭異的笑,猛地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上。這裏是他的房間,而他的胸膛上,正趴着一坨熱乎乎的東西。

探出手小心地摸了摸,手感是他的小白貓沒有錯,這才掀開被子坐起來,就見白燼閉着眼睛睡得香甜,雪白的肚皮上下起伏着,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萬俟斓的動靜。

看來昨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但是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刻。

叩叩——

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似乎只是試探他有沒有醒,又擔心會驚擾到沒醒的他。

“誰?”萬俟斓問道。

“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

“知道了,謝謝。”

腳步聲離去,萬俟斓這才将白燼放在了枕頭上,然後起身走向浴室,打理好了自己才打開卧室門走了出去。

書房內,萬俟老先生正眉頭緊鎖地盯着手中的報紙,在再三确認照片中被警方扣押的人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佐伯·赫雷的時候,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父親。”萬俟斓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伊維爾,赫雷家族出事了,這事你知道嗎?”

“出事?”萬俟斓有些意外,但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卻又不覺得奇怪了,“請問赫雷家族發生了什麽事?”

萬俟老先生将手中的報紙推到萬俟斓的面前,萬俟斓随意地掃了一眼,卻只是了然地點了點頭。

“你就一點也不驚訝嗎?一個家底豐厚的家族,為什麽會做出拐賣兒童這種事情?而且是佐伯他親自去做,這實在太不符合尋常了。”

“那麽您知道安東尼·赫雷的消息嗎?”萬俟斓卻問道。

“安東尼?這孩子怎麽了嗎?”斯蒂文與赫雷雖然是世交,但萬俟老先生卻真的很少見到赫雷家的少爺安東尼·赫雷,所以也沒有太關注過他,只知道他卧病許久,具體得了什麽病也不得而知。

這時,書房的電話響了起來,萬俟老先生看了一眼萬俟斓,将電話接了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萬俟老先生沉重地挂掉了電話。

萬俟斓只是安靜地看着萬俟老先生的動作,什麽也沒有說。

“剛剛接到消息,安東尼·赫雷在昨晚突然病發死了。”當家的陷入犯罪事件,家族的唯一的繼承人又突然死了,赫雷家族的繁盛看來是要走到頭了。

萬俟斓對赫雷家的情誼并沒有赫雷老先生那樣深厚,尤其是在清楚赫雷家主背後的動作,更不可能為他們的下場感到同情。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白燼正好被他的開門聲弄醒了。

懶懶地掀開眼皮,白燼就看到萬俟斓向他走來,看起來氣色不錯的樣子。

“嗷~肚皮癢,幫我撓撓。”白燼身子一滾将自己的肚皮暴露出來,爪子掙紮着想要自己抓抓,卻怎麽也夠不着,只能郁悶地看着床邊的萬俟斓。

萬俟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在床邊坐了下來,開始替他撓肚皮:“你不是可以變成人嗎?”

“昨晚消耗過度,現在不想變了。”

說到昨晚的事,萬俟斓覺得現在終于可以好好跟自家的貓算算賬了。

“赫雷家徹底完了,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還能什麽事?跟我想的差不多,他們跟上清界的巫師做了交易,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續命。”

“那些孩子?”萬俟斓的動作一頓。

白燼卻不以為意,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不由眯了眯眼:“本來是想拿你的命,不過我覺得那只是幌子,因為真正想要你命人,是那些巫師背後的人。”

萬俟斓似乎陷入了沉思。

“喂,你就不好奇他們到底為什麽要抓你?”白燼對他一點也不好奇的态度感到相當不爽,正常人知道別人想要抓自己難道不都會感到害怕的嗎?怎麽着男人看着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問出什麽了嗎?”

“……沒有。”

“所以好奇也沒有用。”

“……”

一周後,萬俟斓帶着白燼乘上了返回T市的飛機,楊晨在給萬俟斓打包畫作的時候不小心瞥見了那副最近完成了作品——一個銀發金眸的少年,只稍一眼就讓他心頭一跳。

“老、老師,這幅畫的模特……是真人嗎?”還是您自己臆想出來的啊?

後面那句話當然沒有說出來,老師那麽高冷的人,怎麽可能臆想出這麽……這麽……這麽那啥的妖豔賤貨!

發絲湧動、白衣翩飛,輕塵肆意的氣息在周身缭繞……

嗯,這真的很少女心啊!

萬俟斓頭也沒擡,直接無視了他。

當萬俟斓乘坐的飛機緩緩駛離了地面,與此同時,T市的上空驟然炸響了一道驚雷。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時烏雲密布,啪地一聲巨響,一道紫色的光影似乎将天空炸裂開來。

上清界,某間燈火昏暗、陰氣滋生的房子內,一名玄色錦衣的男子正神情專注地執筆作畫,桌面上的火光微微顫動,照亮了桌面上未完成的畫作。

青山、綠水,仙霧缭繞,一道清隽無塵的白色身影安靜地坐在河邊的岩石上,似乎正在眺望遠方,銀色的發絲在風中輕拂,美不勝收。

男子擡起筆,仔細地打量着畫中的每一處細節,卻似乎對自己的畫作相當不滿意,啪地一聲,手中的畫筆就這麽被生生掰斷了。

窗戶突然發出噗地一聲,一縷灰色的煙霧緩緩飄了進來。

男子扔了手中的殘筆,轉頭看向煙霧緩緩化成的人形。

“先生,失敗了。”化出的人形竟是那自爆的鬥篷人。

男子的神情未變,清隽的眉透着一絲冷漠:“失敗了還有臉回來?”

輕煙化成的鬥篷人頓時渾身一顫,卻還是用最後一絲力氣說道:“先生,您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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