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砰——”夜澤與青楓的打鬥竟然意外地激烈, 整個地宮在兩人攻擊的碰撞中開始晃動起來。

青楓被那強烈的氣場逼得連連後退幾步,頓時覺得很不對勁,擡起頭時,才發現對面夜澤的眼睛一片猩紅。

“啊澤!不要被窮奇珠控制啊!”

然而夜澤此時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原本還有一絲保留的攻擊變得徹底放開了。

砰——青楓一個翻身堪堪躲過恐怖的攻擊, 可身後的石壁卻遭了殃, 被硬生生地打出了一個窟窿, 這時頂上的一塊石頭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擦點砸在青楓的身上,盡管青楓躲避及時, 但還是撞到看肩膀, 頓時發出一聲悶哼。

白燼聽到那邊傳來的動靜, 發現青楓竟然已經處在下風,連忙起身想要過去沒幫忙。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白燼突然感覺心口傳來了一陣溫暖的感覺, 然後就見一道熟悉的光芒從他心口鑽了出來, 又向萬俟斓的身上湧去。

“這是……”

他連忙打開自己的衣襟, 發現自己懷裏不知何時竟藏了一小塊鐘乳石, 小小的石塊三發射美輪美奂的聖光, 像是在将自己的能量轉到萬俟斓的體內。

白燼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身體似乎沒有那麽僵硬了, 不由大喜, 難道鐘乳石可以救萬俟斓的命?

幸好為了以防萬一,他們趕來的時候也将那塊鐘乳石一并帶了過來,白燼連忙将那石頭搬了過來放在萬俟斓的身側。

果然, 原本就流光溢彩的鐘乳石在靠近的那一刻驟然光輝更勝,甚至能将萬俟斓正個籠罩其中,而萬俟斓的臉色竟然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恢複了一絲血氣。

竟然真的可以!白燼不由暗暗吃驚,但也終于松了一口氣。不管什麽方法,只要能救下萬俟斓,就是好辦法!

“小白,小心後面!”青楓的叫喊聲突然從身後傳來,白燼頓時感受到了身後的能量波動,立刻轉身揮手一擋,原來竟是一塊岩石向他砸了過來。

清風與夜澤的打鬥也來越激烈,夜澤的身上看不出什麽,白燼卻能看到青楓的青衣上已經血跡斑斑,不由大驚,立刻将萬俟斓暫時安頓好便也加入了戰鬥。

然而當他也面對上十分反常的萬俟斓,才知道青楓剛才的苦戰是多麽的膠着。

“怎麽回事,夜澤他看起來很不對勁啊!”

白燼發現夜澤此時的狀态看起來就像一個瘋子,不論面前的人是誰,見人就咬。以前也許還會看在他的份上收斂一些,此時卻是火力全開、招招致命。

有了白燼的參與,青楓終于得以殘喘,可惜顧不上修複自己身上的傷痕,就發現夜澤的臉色慢慢變得灰暗,恐怖的青筋慢慢顯露出來:“窮奇珠經過血液的滋養,可能将阿澤反噬了。”

“反噬?”白燼大驚,眼神慢慢冷了下來,如果夜澤徹底失去了神智,會不會成為窮奇珠的容器?

與青楓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絕,他們不能再拖了,必須得在窮奇珠徹底将夜澤的靈魂吞噬以前将他打敗!

“小白,布陣吧!”

白燼一下就明白的青楓的意思,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除了千年前的那位仙君用來打敗窮奇獸的陣法,沒有別的選擇了。

只是那個陣法并不是誰都可以開啓,僅僅只靠他們兩人,力量夠嗎?

然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們考慮了,青楓給白燼使了一個眼色,白燼會意地點了點頭,一個側身擋在夜澤的面前,好給青楓準備施法的機會。

“夜澤,你給我醒過來!好好看看老子是誰!”白燼還是不願放棄地叫道。

然而夜澤卻對他的話還不理會,攻擊直接毫不留情地向他甩了過來。

“啧,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對方不仁,白燼也不怕自己不義了,噼噼啪啪地擋下了夜澤的第一波攻擊,轉眼便又毫不留情地反擊回去。不一會,兩人便已經過了幾十招,白燼沒有讓他傷到自己,可他也沒有給夜澤吃到苦頭。

“師兄,怎麽樣了?”白燼忙裏偷閑地看了一眼青楓那裏的進度,見他似乎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頓時松了口氣,試了一個計策吸引了夜澤的目光,将他引向青楓布置好的陣法中央。

如果是夜澤,自然不可能真的被他吸引過去,可是如今控制夜澤身體的是那窮奇珠。白燼一邊抵擋着攻擊一邊慢慢靠近陣法中央。被窮奇珠操控的夜澤果然中技,當他踩在了陣眼之上,白燼立刻一個飛身後退,青楓迅速啓動陣法。

轉眼之間,金光乍現,刺眼的強光瞬間将夜澤籠罩起來。白燼緊張地盯着眼前的金色光籠,熟悉的“籠子”似乎勾起了窮奇珠不慎美好的回憶,夜澤的臉頓時變得更加猙獰,暴戾地掙紮起來。

白燼來到青楓身後,将掌心貼在他的背心開心傳輸法力,青色與紅色的力量相互纏繞,猛地灌入陣法之中,金色的籠子開始在兩人的共同作用下慢慢收緊。

事情進展得意外地順利,白燼心裏卻隐隐有些不安:“師兄,如果我們将窮奇珠重新封印,那麽阿澤會怎麽樣……”

白燼不得不承認,他的潛意識裏一直在逃避的問題,夜澤再怎麽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他又怎麽可能忍心真正傷害到他?

“小白,不要動搖!”

霎時間,原本看似固若金湯的金色籠子突然顫動起來,白燼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猶豫了一瞬間而已,原本收緊得只剩一人高的籠子突然又被撐大了數倍,而且籠子裏頭的夜澤似乎已經找準了契機,抓住一道難得的突破口猛地攻擊過去。

糟了,難道封印就要失敗了嗎?

就在兩人目瞪口呆之時,一束柔和的白光突然從他們身後竄了出來,就在金色的籠子即将破開之際,白光瞬間包裹在金光之上,籠子就仿佛被注射了增強劑,竟在白光的輔佐下瞬間收緊成了一個圈,死死地箍住了夜澤的手腳。

砰——夜澤瞬間摔倒在地,扭動着身子卻無法掙開。

白燼和青楓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緩緩回頭,才發現原本昏迷的萬俟斓不知何時竟站在了他們身後,白光嗖地被收回到他的手中,無聲地回答了剛才的白光究竟出自何處。

“萬……俟斓?”白燼呆呆地看着身後的男人,明明五官眉眼都沒變化,白燼卻敏銳地感覺到萬俟斓不同了。眼神似乎更加冰冷、唇角的弧度也失去了原本的暖意。

這還是萬俟斓嗎?可是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萬俟斓沒有看向他們,不帶溫度的視線沒有重量地落在地上身體扭曲的夜澤身上,随着他伸出的掌心逐漸收攏,箍着夜澤的金圈同時慢慢收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夜澤生生勒斷。

夜澤則痛苦地伸長脖子,張開的嘴露出了鋒利的尖牙。

那不可能是夜澤的牙,而是屬于獸類的牙!夜澤正在被窮奇珠同化!

“夙毓仙君,且慢!”

就在白燼對眼前的一切充滿茫然的時候,一道紅影突然從眼前閃過,聽到熟悉的聲音,白燼頓時一怔,就見夜澤的跟前擋着一個紅衣少女,少女紅唇貝齒,臉色卻顯得異常蒼白。

“仙君,求求你,放過阿澤吧!”少女不顧夜澤已經陷入了魔怔,小心翼翼地将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夙毓仙君?”青楓将這四字在嘴裏細細咀嚼,一臉恍然地看向神色平靜的萬俟斓,“如果萬俟先生就是夙毓仙君,那麽一切都能夠解釋通的。”

白燼卻沒有注意少女的言辭,而是被少女的動作吓了一跳:“殷歌,快放開他,他已經不是夜澤了!”

少女正是替青楓擋了一擊之後便生死不明的殷歌。

“不,師兄,他怎麽不是阿澤!”少女抱着夜澤不撒手,祈求地看向一旁的萬俟斓。

白燼看着她的樣子,一股悶氣嗖地在心□□發出來:“殷歌你是不是瘋了,他都這麽對師傅、這麽對你,甚至打傷了大師兄,還殘忍地用人類的血來滋養他的窮奇珠!這人已經沒有人性了,他就是個惡魔!我的師弟夜澤才不是這個沒有人性的家夥!”

“他沒有!這些都是他迫不得已的事情啊!”殷歌的眼睛瞬間紅了,兩汪清淚緩緩湧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夜澤的臉上,“他并不是用人類的血滋養窮奇珠,仙君是神、窮奇是魔,神魔始終相克,除了壓制與對抗那可能會有滋養一說!”

殷歌歉意地看向萬俟斓繼續說道:“想必仙君也明白,整個上清界,只有仙君的力量能夠與那窮奇君庭抗衡,所以三千年前才有夙毓出山為窮奇的說法……”

白燼證了一下,側過臉看向一旁的萬俟斓。

萬俟斓的目光依然沉靜,比起之前,更加顯得幽深內斂。

“仙君,求求你,救救阿澤吧!”殷歌無助地抱着已然陷入了昏迷的夜澤,夜澤因為窮奇反噬膚色變得詭異的黑,凸起的血管分布在皮膚之上,顯得異常可怖。

可殷歌卻不在乎,緊緊地抱着他的低聲身子抽泣。

白燼看向萬俟斓,只覺眼前的人仿佛神聖得不可思議,明明還是原來的身高、原來的相貌,卻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是那種從骨子裏帶出的,對強者的敬畏。

白燼突然明白過來,萬俟斓已經不再是原來需要他的保護才能在上清界存活的萬俟斓了,他是高貴厲害的仙君,也許甚至不比他的師父莫緣仙君的道行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求他救夜澤一命他會不會同意,畢竟夜澤就在剛才,還膽敢放了他全身的血。

張了張嘴,白燼才發現自己難過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種無形的距離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的心髒會一揪一揪地疼痛起來?

就在整個地宮陷入一片寂靜的時候,一道蒼老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還請仙君放了我那徒兒一馬。”

話音剛落,白燼幾人的身子猛然頓住,只見地宮的入口緩緩升起了一道袅袅的輕煙,以為鶴發老者緩緩現形,輕煙散去,露出了老者的真容。

“師傅,師傅……”見到來人,殷歌仿佛看到了希望。

白燼和青楓則同時上前一步,對那老者做了個揖:“師傅。”

莫緣仙君的目光緩緩從自己的幾個徒弟身上略過,最後落在了萬俟斓的身上:“老身先恭喜仙君神識覺醒了。”

神識覺醒,白燼沒有想到,萬俟斓的真身竟是師傅也不敢怠慢的身份。他就是三千年錢的那位傳說中将窮奇獸擊殺,又将窮奇珠封印的神秘仙君,受人敬仰、威望甚高。

萬俟斓這回卻反過也來向莫緣仙君做了個揖:“在下夙毓,見過莫緣老者。”

莫緣仙君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一拜:“老身久聞仙君名諱,未想仙君三千年前下凡歷劫,卻受到了幾個頑徒的叨擾。”

莫緣仙君的話中也只有多少歉意,萬俟斓卻說道:“說明我與仙隐山羁絆深厚。”

“哈哈哈哈哈。”莫緣仙君大笑出聲,而白燼則愣了一下,不知為何,萬俟斓的一句羁絆深厚聽得莫名他臉頰發。

這次不等莫緣仙君提起,萬俟斓率先搖頭說道:“不是我不願意救人,而是小友的魂魄已經與窮奇珠混為一體,雖然沒有完全滲透,但也已經過半,若在此時強行剝離,後果不堪設想。”

莫緣仙君嘆了口氣,眼中除了無奈還有一絲蒼涼。

“這是他的命數。”

“師傅!”一股絕望似乎彌漫在幾人之間,殷歌摟着夜澤的控制不住地顫抖,就連師傅都判了死刑,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如果強行剝離,會怎麽樣?”白燼看向萬俟斓,聲音顫抖地問道。

萬俟斓目光沉靜地望着他道:“重則魂飛魄散。”

殷歌的身子瞬間一晃,差點倒了下去,還是青楓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白燼頓時明白了過來,夜澤已經無法回到原來的樣子了,要麽選擇就這麽被封印着茍且而活,但那已經不再是他的事地夜澤,要麽選擇嘗試靈魂的剝離,但那可能帶來的結果則是消亡。

不論是哪一種,對白燼幾人而言都是難以面對的結果。

“嗯……”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極輕的悶哼聲。

殷歌率先反應過來,一臉焦急地看着懷裏的夜澤:“阿澤,你怎麽樣了阿澤?”

白燼聽到動靜野望過去,就見夜澤也看向了自己,目光溫柔又悠長,似乎還有千千萬萬的話沒有道盡。

一股悲涼席卷着白燼的內心,視線突然有些模糊,只能用力的眨着眼睛擠掉模糊視線的水汽,然而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對不起,阿澤,讓你那麽痛苦,我們卻無能為力。

夜澤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輕輕地搖了搖頭,只是幅度小之又小,也不知道白燼看出來了沒有,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麽。

白燼一怔,一絲水光頓時瘋狂地從眼中湧了出來。

“師傅,請讓阿澤的靈魂與窮奇珠剝離吧!”白燼砰地跪在了地上,俯下身重重地磕了個頭。

“小白,你說什麽?”青楓不解地看着他問。

白燼沒有起身,而是保持着額頭觸地的姿勢堅決說道:“師傅,請讓阿澤的靈魂變回原本該有的樣子!”

他剛剛看得真切、聽得清楚,夜澤在對他說,他想回家。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他想念仙隐山的一草一木,想念那裏的鳥語花香,他的記憶停留在了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他不想再像這樣茍且而活。

他說,師兄,帶我回家。

莫緣仙君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了萬俟斓,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殷歌的哭聲糾結纏繞,青楓緊握着周中的拳頭,不忍再看。

萬俟斓緩緩走到夜澤跟前蹲下,伸出一指點在夜澤的眉心。夜澤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未從白燼的身上移開,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

愛是什麽?愛也許是潤物細無聲的關心、也許是幼年時的無知輕狂。我不會忘記我所念想的你的眼,那輕輕觸屏你雙唇的冰涼的感覺。

我喜歡你,哪怕我曾懦弱地不敢告訴你。

一束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昏暗的地宮,待一切塵埃落定,上清界的天空恢複了光明。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就結束啦!啊~好不舍得啊~才怪。沒錯,就是這麽冷漠,這篇文能将我心中的大剛寫完真不容易,寫作的過程中發現自己對故事的敘述能力真的很弱,而且十分不擅長自己創建一個世界,反正短期內不會再碰這類文了,哭卿卿。

下一本《說好的乖巧可愛呢》,9月3號,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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