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競标·百悅（5）

季節有十萬個不願意再和郗非寒以對立的身份相見，她幻想過無數的明日複明日，希望比稿會像那何其多的明日一樣永無止盡，但終究是不現實的，百悅正式比稿的日子還是被時間的洪流推到了她的面前。

曾聽人說過，如果你希望時間停滞不前，那就把眼睛閉上。

很夢幻唯美的句子，可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言辭罷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值得時間為之停留的。

古人說得好，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既然時間始終都會流逝，那我們也只能坦然接受一切。

同上次簡報會議一樣，季節搭乘紀司念的車去百悅，其餘人要麽自己開車，要麽相互拼車。

紀司念的公用座駕是一臺黑色的奧迪A8L W12，雖然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算得上是超級豪車了，但紀司念完全有資本開更高檔次的車，但他從來都是個不喜張揚的人，而官車出身的奧迪正好符合他低調的性子，再加之他自己就是賣奧迪的，所以不管是公用還是私用，他都只鐘情于奧迪。

因為有專職司機負責開車，兩人俱是坐在後面。擁有良好職業素養的司機當然不會在開車的時候說話，而後座的人亦是無話可說，車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冷凝。

季節最後一次檢查手裏的文件，她的頭埋得低低的，原本整齊貼在後背上的頭發此刻盡數落到了臉頰邊，似乎是覺得有些遮擋視線，她擡手将它們全部別到了耳朵後面。

紀司念側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她頸後那一片瓷白細嫩的肌膚，唇角一點點往上揚起，他的雙手聽由大腦的指令，慢慢地落到那一片美好上面。

季節頓時大驚，卻是避無可避，只能在第一時間盡可能地側開身體，試圖避開他突如其來的觸碰。但車廂就那麽點大，結果自然沒有如她所願，他的掌心仍舊貼在她的後頸，并且開始輕緩地來回撫觸。

季節只覺得心裏燃起了一把旺火，燒亂了原來的呼吸節奏，攪混了所有的思緒，他的手指碰觸到哪裏哪裏就開始烈火燎原，溫度以光速向上攀升。

別無他法，她只能擡起一雙水眸定定地望着他。

他與她對視，眼裏透着她不能讀懂的情緒，呼吸的節奏随着他手上的動作在慢慢加快，她的一顆心叮叮咚咚快要跳到喉嚨口。

前排的司機坐得端端正正，對後面的情況恍若未見，可是她仍然覺得羞恥。

是的，就是羞恥。

終于，她在他進一步動作之前一把抓住了那只肆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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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甲不算很長但也不短，此刻又使了很大的力氣，他被掐得有點疼，卻也不甚在意，下一瞬反客為主握住了她的細嫩柔荑。

掌心一根一根慢慢撫過她的手指，他在中指上停留良久，待确定是真的少了某個早上他看到的那抹刺眼的顏色後，微淺的唇線慢慢呈現上翹的弧度。

她憋悶許久的火氣被他此刻的笑意全數惹了出來，發狠一樣抽回自己的手，接着往邊上挪了挪，緊挨着車門再不肯擡眼看他。

夏日早晨稀薄的陽光透過半開的車窗折射進來，星星點點灑在她白嫩的後頰上，額前厚薄适中的劉海下是精致的眉眼，長長的睫毛随着眼睛的閉合一上一下微微顫動，嬌俏的鼻梁和因為生氣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在陽光下透明得猶如水晶。

美好的模樣，讓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那個他想說開始而她卻說結束的晚上。

如今，穿越過千山萬水，她終于再一次站到了他的身邊，兩個人明明離得如此之近，卻總是有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其實他知道，他們之間隔着的并不是分開的那三千多個朝朝暮暮，也不是郗非寒和芮七夕，真正隔開他們的是她的心，她的心門上了鎖，不願意給他通行證。

只不過，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來到了他的身邊，而他，也沒有再次放她離開的打算。

想到這裏，他按下玻璃窗望一眼天邊的晴空萬裏，良久，向來涼薄的臉上閃現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

百悅的大會議室裏，長形會議桌兩邊坐着的依然是上次參加簡報會議的四家廣告公司。經過長達一個月時間的準備，每家看起來都是信心十足的樣子。

可誰都知道，任是再怎麽自信，也只有一只手能夠摘下百悅這朵嬌豔欲滴的鮮花。

季節從進門開始就看到郗非寒一直在不懷好意地沖她笑，怕他像上次一樣不顧場合惹亂子，她遲遲不肯落座。

紀司念見她的反應往對面看了眼，了然地勾了下唇，旋即在郗非寒對面的位置上落座。她頓時松了口氣，立即在原本該是紀司念的位置上坐下。

當淩百川領着一行人進門時，原本安靜的會議室裏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淩百川忽略衆人的反應，直接走向主席位，坐下後，他淡定地宣布比稿正式開始。

真不愧是在商海沉浮了大半輩子的老狐貍，腦奸巨滑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竟然臨時換了團隊班底，把參與上次簡報會議的陸晟和品牌顧問全都換成了陌生面孔。

他一定知道幾家競标的公司會調查陸晟和幾位品牌顧問的底細，所以他表面不動聲色，實則早就想好對策，只等今天給衆人來個措手不及，這樣就算哪家有心做小動作都會變成無用之功。

這樣算計精明的一個人，如果與他為敵，百分之九十九都讨不到便宜。如今只能慶幸，他開的不是廣告公司。

季節一聲不發從包裏拿出之前紀司念交代她另外收集的一批人員的資料，依次找到坐在淩百川下首幾人胸前別着的名字，她把有用的信息逐一做上标注。

比稿按優勝劣汰制分三輪進行，第一輪品牌顧問會根據各家的講解提出相關咨詢，第二輪是取代陸晟的那位百悅新任品牌運營總監把關，最後第三輪由淩百川親自主持。

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打頭陣的金輝好不容易打敗了三個品牌顧問，卻抵擋不住那位品牌運營總監的百般刁難，半個小時不到便被淩百川客氣地請出會議室，不可謂不尴尬。

第二家萬維的負責人開始講的時候，林湖和支恺對視一眼，繼而兩人同時轉頭去看紀司念，只見他微眯着眼睛掃過百悅一衆人，眉頭隐約蹙起。

在萬維進行到差不多十分鐘的樣子，季節把整理好的筆記放到紀司念面前，他倒是毫不驚訝她的速度，自己看完後又依次傳給其他人看。

季節得空把視線投放到大屏幕上面，萬維相關人員正講到創意方案部分，她頓時驚愣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萬維的方案竟然和思路的有百分之九十五雷同！廣告詞更是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

此刻檢查标書是不現實的問題，标書早在三天前紀司念就派人提交給了百悅，而她手裏的那份，重要部分已經被別家公司抄襲了。

馬上轉頭去看紀司念，他此刻也正盯着大屏幕看，覺察到她的視線，深邃難測的眸光轉過來對上她的，唇角勾着淺淺的諷意。

再看林湖和支恺，兩人和她一樣也都是盯着大屏幕目瞪口呆，想必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不輕。

這種時候要是思路裏面的某個人站出來說萬維抄襲，估計相信的人不過爾爾，反倒是思路被懷疑抄襲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就算林湖和支恺再怎麽驚訝憤懑也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什麽的。

季節覺得這個啞巴虧吃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套方案雖是支恺領着策劃部的人一起完成的，但為了防止方案在比稿前外洩，紀司念特地将策劃部的人分成了四組，每組負責方案的一個部分，并且策劃部的每位員工都簽署過一份保密協議，就算有人違背協議将自己的部分洩露出去，可整個創意部二十幾號人，不可能每個人都生出洩密的心思，要說是創意部的人将方案洩露出去的話不太可能。

季節越想越覺得混亂，之前的兩次演練也都只有紀司念、林湖、支恺和她四個人在場，換言之，整個思路上下只有他們四個人經手過一整套完整的方案，林湖和支恺是不會出賣思路的，她也沒有，紀司念更是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實在想不出，方案究竟是怎麽流到別家公司的。

萬維接近尾聲，接下來輪到思路，季節伸手拂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膝蓋處如上次一樣被襲擊，她低頭看 ，腳邊果真躺着一個紙團。

她不禁在心裏嘆口氣，擡首朝對面望過去，郗非寒滿臉含笑地朝她比了個V，他似乎看出了什麽，臉上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季節怔了怔，然後埋頭着手準備要用的資料，心裏卻亂成了一鍋粥。

這等下思路的方案公布出來，也不知道該如何才收得了場。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內容作了大修改，每章都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