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缱绻·拂曉(2)

林湖和支恺走進總裁辦內間的時候,紀司念正握着手機打算撥號,看見兩人進門,他将手機放回辦公桌。

“紀大人,你最近心情很好嘛!”支恺調侃,說完伸腿朝站在那裏望天花板的林湖踢了一腳,“我說林大爺,天上彩虹雨下得猛烈,小心閃得你老眼昏花。”

林湖翻個白眼,越過支恺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我看你是跟甄小陸在一起待久了,什麽彩虹雨,天上下的分明是愛情雨。”

“愛情雨?”支恺訝異,但随即就明白過來,轉而望向紀司念,“大人,你談戀愛了?”

也不怪林湖和支恺會往歪裏想,實在是紀某人近幾天表現得實在反常,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嘴角時不時會扯出一彎弧度,偶爾還會走神一兩秒,下屬彙報工作時挑毛病的語氣也較之前緩和了許多。本以為他是一時抽風,結果這都連着一周了,他還保持着這個狀态,和前一陣比起來簡直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要說沒問題,怕是鬼都不會相信。

只是,不知道他的這場愛情雨裏面夾沒夾硫酸。

良久,紀司念唇角彎了彎,輕言慢語問出三個字,“很明顯?”

支恺掏出進來前從甄小陸那拿的小鏡子扔過去,“自己看看你笑得有多賤。”

林湖眨眨眼,笑道,“前陣子你心情欠佳,公司裏哪個不是過得戰戰兢兢,如今一下陰雨轉晴,大家都以為你要結婚了。”

“結婚?”腦海裏閃過那張滿是笑容的臉,紀司念臉上的笑意不自覺擴散開,“或許吧。”

“或許吧?”支恺大惑不解,“你這是什麽意思?”

結婚還可以或許?要麽結,要麽不結,他來個或許是為哪般?芮七夕肚子可都快大了。

“司念,七夕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林湖問,總覺得事情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上次在紐約我不是和你說過一些過去的事情嗎,你覺得七夕的孩子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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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湖瞪大眼睛,“是他的?”不是說十年前就分手了嗎?怎麽又突然冒個孩子出來?

紀司念點點頭,并不作解釋。

支恺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搞明白了一個事實:芮七夕肚子裏的那團肉,它不是紀司念撒下的種。

他們兩個竟然瞞着他搞地下活動,真是豈有此理!

極度不爽地伸腿又狠踢了林湖一腳,支恺發出一連串問題,“什麽過去的事情?那個‘他’又是誰?七夕的孩子怎麽突然就不姓紀了?”

某小孩的別扭勁又犯了,林湖趕緊輕拍他的頭以示安撫,“乖哈,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哥哥下來後慢慢跟你解釋。”

支恺被“哥哥”兩個字惹得起了火,打開頭頂上的爪子跳起來,聲音近乎咆哮,”林湖,再申明一次,你是我表弟!”

這句話一出,在場其餘兩人都被惹得哈哈大笑,有時候把事實當笑話來聽的感覺其實還是不錯的。

玩笑一陣,三人開始談公事。

紀司念從文件婁裏抽出兩個文件夾分別遞給林湖和支恺,“上午V電子的少東家聯系了我,他們有一款女性手機将于春節後上市,想讓我們做全國推廣,這是相關的一些資料。”

才翻開到手的資料,支恺就開始贊嘆:“哇塞,這手機看起來還不錯,到時候上市了買一支送給甄小貓,看她還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啧啧啧,我說小支支,你現在完全成了甄小妹的奴隸了。”

對于支恺,林湖只能用“恨鐵不成鋼”幾個字來形容,他這個原本就小孩心性的表哥一回國就找了個比自己小八歲的女朋友,而且看情況這輩子也不打算另換了,代溝來得如此兇猛,真是天可憐見啊!

“光棍一條的你沒資格說別人。”支恺鼓起眼睛作勢又要飛一腳過去。

林湖自是不甘示弱,“我光故我在。”

支恺再開口前紀司念出聲打斷兩人的對話,“好了,差不多得了。”然後開始給他們安排工作。

“林湖你下來後和V電子那邊的相關負責人聯系一下,提前了解一下他們關于推廣的初步想法和營銷目标,安排好具體的會談時間。”

“沒問題。”林湖答。

紀司念又轉向支恺,接着交代,”V電子那邊對廣告品質的要求非常高,他們要求在雙方面對面會談那天要看到策劃方案的大致框架。”

支恺點頭應下,斂去一貫的玩鬧神色,埋頭開始認真看起手裏的資料。

資料看過一遍,三人開始探讨初步的想法和思路,讨論一陣後,空間裏響起《the sound of silence》的旋律。

紀司念交待兩人繼續,自己則起身回到辦公桌邊接電話,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他的唇邊不自覺掀起一抹莞爾。

“怎麽突然打過來?”電話接通後他問,驚訝裏透着一絲欣喜,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接到她的電話。

“紀總,已經下午三點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兩點的時候忘了給季節小姐打電話。”那邊說得振振有詞,用的是以前做他秘書彙報工作時候的語氣,聽得他心情頗為愉悅。

她跟郗非寒去香港出差,他每天下午兩點鐘準時給她電話,今天叫了林湖和支恺談事情,原本打算談完再打給她的,沒想到她卻先打過來了。

“臨時有個會要開。”他解釋,面前閃過一張嘟着嘴唇滿臉不高興的小臉,接着問,“生氣了?”

“小女子不敢。”聽起來有些委屈,沒兩秒卻又傳來她難掩興奮的聲音,“司念,我想到元旦假期怎麽過了。”

“哦?怎麽過?”他覺得還是拉着她宅在家裏捂被窩聽歌來得實在。

“到時候再告訴你。”她故意賣關子,頓了頓,打算挂電話,“好了,你去忙吧。”

“想不想我?”他突然問,問出口那一瞬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藏在心底這麽多年的話,他竟然就這樣脫口問了出來,通過一根電話線,隔着兩千多公裏的距離。

他原本是打算把這個問題留到她完全敞開心扉時再問的。

其實,驚訝的又何止是他,季節照樣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一時之間竟是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兩人都不挂電話,他靜靜地等她想清楚,期盼她回給他最動聽的答案。

有些問題既然問了出來,那就必須得等到一個回答。

靜默了好一會兒,那端終于響起她壓得低低的聲音,“想。”

簡潔明了的一個字,原本應該是他問那個問題最好的答案,可卻讓他變了神色。

他要的不是這個。

終究,還是,又一次失望。

她仍舊有所保留,在他對她敞開一切真相之後。

分開九年,她依然愛他,愛到可以為他生、為他死,但在某些事情上卻再不能堅定如初。而他,還能用什麽方法來改變這種現狀?似乎已經沒有了。

原本打算做的事情開始猶豫,已經不打算做的事情再一次浮上心頭。他想,是不是還要再逼一下她才肯徹底接納他?如果他再下狠心逼迫她,她會是什麽反應?

一時無話,也不知道是誰先挂的電話,總之反應過來的時候通話已經斷了。

将視線轉移到窗外,藍天白雲、風和日麗、遼闊無邊,每一樣都足以讓他把之前的好心情繼續保持下去,可這些全部加起來都抵不過她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夠得到的。

她知道他想要什麽,但卻不願意再給。

她會跟他撒嬌,會在他面前使小性子,會為他流眼淚,會說愛他,會說想他,但有些事情,她終究不會為他做出哪怕一丁點的改變。

蒼茫歲月如煙過,她有了自己的原則,不會因為他而改變的原則,他已經喪失了一句話或是一個表情就能影響她做決定的能力。

她已經不願意做回最初的那個最想念的季節了。

将煩悶的氣息壓回胸膛,他收斂去所有的情緒,片刻之後臉上已然又變回了原本的清冷之色。

回過頭,發現原本應該讨論公事的林湖和支恺都睜大眼睛看着他。

“讨論完了?”說着将手機放回桌面踱步走過去。

“你還好吧?”林湖見他神色不對,開口問道。

“是季節妹子打的?”支恺也跟着發問。

兩人原本是在讨論工作的,讨論到關鍵處忽聽紀司念對着電話問那邊的人想不想他,紀司念何曾這樣直白過?好奇心驅使二人豎起了耳朵,結果自那句話後他就沒有再開過口。如今他恢複到以往的冷然之色,想來得到的回答應該不怎麽合心意。

一句話就能讓從來都冷靜理智、臨危不亂的紀司念改變臉色的,目前為止似乎只有季節。

紀司念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并沒有回答林湖和支恺提出的問題。

這時候門被推開,甄小陸提着水壺進來添茶水,三人的杯子都加夠後她骨碌碌轉了一圈眼珠,望向紀司念,“紀總,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支恺鼓圓眼睛盯着甄小陸嬌俏的背影,似是想看出一個洞來,林湖看在眼裏一個沒忍住失聲笑了出來。

紀司念嘴角也跟着牽動了一下,“你問。”

“你現在是不是很生氣?”甄小陸問得小心翼翼。

紀司念怔了怔,随即明白甄小陸的意圖,“是季節讓你問的?”

甄小陸點頭,卻猛然發覺不對,這紀總的功力未免也太過深厚了吧?她才開口就被識破意圖,任務還未開始就已宣告失敗。節姐姐,對不起了,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敵強我弱啊。

“先不要回話給她。”紀司念起身回辦公桌拿了份文件遞給甄小陸,交代道:“把這份文件拿給Freya,讓她修改好拿給我。”

“好的。”甄小陸轉身離開,路過支恺時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然後又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方才跑開。

門一合上,林湖再也憋不住,身體往後一靠,捧腹哈哈大笑起來,“支支,你快和甄小妹結婚吧,我好想看看你們會生個什麽樣的小破孩出來。”

“我的孩子自然是天才。”支恺擺出王婆賣瓜的架勢,不過想到甄小陸剛才的白癡行為,他的話少了那麽點底氣。

林湖笑着搖頭,“季節竟然找甄小妹來打探情況,真不是一般的失策啊!”

甄小陸有幾兩道行,連最起碼的聲東擊西都不懂,開口就直接問要點,她能是紀司念的對手?

紀司念嘴唇抿成一條線,并不表露任何态度。

讓甄小陸來的确失策,但季節未必就不知道這一點,他心情好壞她又怎會不知道,她故意讓甄小陸借着摻茶水的機會來問他生不生氣,目前是想暫時安撫他,想通過甄小陸讓他知道她是在意他的。

只是,她不知道,他不要這個。

心思回到公事上,他問林湖,“收購龍湖地産的事情談得怎麽樣了?”

林湖把一早準備好的文件袋遞過去,“已經談得差不多了,這是龍湖地産的所有相關資料和具體收購方案,你審核後如果沒問題,随時可以簽定收購協議。”

“紀大人你幹嘛突發奇想要做房地産?”支恺有些不明白,思路已經做得這麽大了,再去涉足房地産行業,他也不嫌累得慌。

突發奇想?

紀司念輕笑,怎麽可能只是突然想到,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快十年,幾乎快要天荒地老。

只是,現在有些不太确定了。這個計劃他在心裏孕釀了那麽多年,馬上就可以變成現實,可是她……

沉默中,支恺的手機響起來,他掏出來迅速接通,幾句話後挂斷,望着紀司念開口:“劉東程出院了,後天的機票回國。”

“繼續看着,不要讓他有機會接近七夕。”

林湖搖着腦袋長嘆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啊,精神病院都關不住他。”

支恺托着下巴玩笑,“芮名模要是知道自己有一個狂熱到已經心理扭曲的愛慕者,可能會吓得早産。”

“拜托你沒事多了解一些基本的醫學常識。”林湖覺得再對支恺翻白眼已是浪費眼神,三個多月的胎兒才剛成形,它能被早産出來?

不過,回想起兩個多月前關于HJ廣告創意剽竊的那件事情,還真覺得不可思議。

想那劉東程也算是個難得的人才,在思路摸爬滾打了四年,好不容易做上了紐約分公司的創意總監,結果上任不到半年他竟然就受人蠱惑企圖破壞思路的聲譽。

而那蠱惑劉東程的人也算是“熟人”,致遠的前項目總監張之啓。

張之啓和劉東程是大學同學,張之啓因不甘心被紀司念錄了作案證據寄給郗非寒,身敗名裂之後一直想找機會報複,恰巧前不久媒體曝出了紀司念和芮七夕的婚訊,他便利用這一點煽動愛幕芮七夕成狂的劉東程直接原封不動挪用某家新成立的小廣告公司的創意,并且把剽竊來創意用在了美國最大的貿易公司HJ身上。

還好廣告片公布出來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不然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如果拖久點才發現,思路估計也就完了。

劉東程被開除後受不了打擊整個人變得瘋瘋癫癫,後被查出患有嚴重的心理疾病,他曾放出狠話說會回國找芮七夕。

芮七夕要是知道有劉東程這麽個狂熱粉存在,雖不至于被吓得早産,吓得她花容失色還是綽綽有餘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了各位等文的親,之前情節嚴重卡住了~~~難産了這麽久終于憋出來了~~~等久了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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