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這是廖穎第一次開口邀請,江白緩了緩心中的歡喜,臉色不變,問,

“老板娘,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老板娘的臉色暈上一層緋,卻是翻着眼睛瞪她:“當然舍不得,你一走,我都不知道少多少生意!”

江白笑吟吟的,不再問不再調戲,不再試探不再多嘴,

“我們學院一月十幾號放寒假,不過我那個班沒有考試,一月7號左右結課考察完了就可以走了。”

廖穎心頭一緊,又問:“這麽早麽,那離過年還有很久呀……元旦你們放幾天?”

“3天。”

“那你……”

江白知道她想說什麽,看她猶豫,就接下去:“元旦我們班上有聚餐,要不,我二號晚上來吃你做的大餐?”

“什麽大餐呀,你們都聚餐了,我能做出什麽大餐來?”廖穎側過頭去,嘴上酸溜溜的說着,目光有些羨慕有些黯然,她從來都沒有跟同學朋友聚餐活動過……

江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倒是不以為意,手肘支在櫃臺上,一只腳撐着地面,一只腳晃着後跟,懶洋洋的,

“算了吧,聚餐那些菜都不是用來吃的,大夥兒只顧着拼酒勸酒呢!我還是等着你的大餐好不好?你做的好吃!”

廖穎被說得心裏舒服極了,臉色好了點,回身看着她:“你們元旦活動就聚餐嗎?好好的大學生幹嘛學人拼酒?搞得跟社會人士似的。”

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江白其實也對同學們的某些行為表示不理解不支持,可是別人的行為,輪不到她橫加幹涉。所以她就回答了別的,

“這個沒什麽好說的,畢竟大家再過不久也成為社會人士了呀!我們班級活動不是聚餐就是唱k,元旦我們就是先吃飯,然後去唱歌。”

江白因為提起唱k,不可避免就想起了當初在k歌房偶遇廖穎的事,更是很難不回味起了那晚她被發配去廖穎家裏借宿,對着人家遮了三點的身體也能熱血沸騰,然後第二天,不由自主的那個猥瑣而甜蜜的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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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她心裏就泛甜,直喜。

然而廖穎聽了江白的前半句,就再沒心情去琢磨她的後半句了。她們大四了,即将要實習,實習就是半只腳踏入社會了,實習也意味着,她們很快畢業了。而畢業的她們,不再是學生的她們,不再是學生的她,就要離開學校,離開這裏,或許再也不會來了……

想到這個,她心裏就泛酸,暗悲。

兩個人,面對面,兩種心思兩種情緒。江白美滋滋的,怎麽看着怎麽覺得老板娘那張臉俏麗又可愛。老板娘苦哈哈的,怎麽看怎麽覺得江白那張燦爛笑臉礙眼。

“笑什麽笑,還不去坐着,一會兒人多起來看你怎麽吃!”

“嘿嘿,那我就趴在這裏吃!”

廖穎一翻白眼,扔了句“随便你”,不再理她,轉身忙去了。

關于那個問題,她既然絕口不再提起,那麽自己有什麽好說好想的呢?

粉正吃得熱乎,江白抓着勺子在享用美味的湯,麗麗這時候來電話。接起來,說了兩句,雙方就挂了。

等她吃完買單的時候,廖穎再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磨蹭了半天,說:“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很忙?”

隐含的意思就是:怎麽都沒見你來?

這次江白不必心虛,直直看着對方的眼睛,老老實實說:“是呀,最近真的挺忙的,而且天冷就更不喜歡出門了,你最近生意還行吧?”

“嗯,還行,店裏不怎麽忙,送外*較多。”

“外面多冷啊,你要注意防寒。我們全校統一放假是一月二十號左右,你那時候估計也沒什麽生意了,也可以早點放自己假了,好好過個年,我們……保持聯系!”

“你真的明年五月才來嗎?”

廖穎只要一想到這個人就要放假了,她就做不到平靜,想什麽就問了出來。而江白見她郁悶的樣子,心裏盡是舒坦,搖頭晃腦的,似笑非笑地說:“這個……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你是不是很舍不得我呀?”

死家夥!老是說些有的沒的來撩她,該說的就不說,氣死人了!

廖穎想着想着,心裏更是不平靜,瞪這人一眼,不再跟她扯,跺跺腳回廚房忙去了。

江白心情很好,又磨蹭了一會兒才回去。而她并不是直接回寝室去,而是繞道到了食堂樓下的菜鳥驿站去取快遞,剛才麗麗來電話讓她去取的。

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包在外面的黑褐色塑料髒兮兮的。江白按麗麗給的號碼找到快件,用麗麗發過來的身份證照片成功取了東西,回到寝室……

“小白回來了,快遞拿了嗎?”

“拿了啊,你買的什麽哦?”

佳佳出去約會了,屋裏現在只有兩個人,麗麗的位置就靠着門邊,有腳步聲近有人進來第一時間就知道,江白回來,她興奮地就差撲上來了,

“洪爺,咱們的鞋到了!”

洪爺正在床上裝屍體,聽到江白回來了,慢悠悠爬起來,抖了抖一身肉,踩了拖鞋走過來,跟着麗麗一塊兒拆,回了江白那個問題:“高跟鞋,我和麗麗一人買了一雙,以後實習工作了總不能一直穿得那麽學生,好歹要有點職場人士的自覺……”說完了,和麗麗各自取了自己的鞋子,開心地試穿起來。

江白站在自己床前,聽了洪爺那些話,眼瞅着倆一身睡衣一頭雞窩的女人,踩上高跟後立時高了一截的海拔,一個個不倫不類的樣子,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垂頭由上而下打量了自己一遍,一片大好的心情瞬間布滿了烏雲。

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将來找工作有點尴尬呀,要是進了什麽規矩多點的公司,會不會也得改頭換面呢……

這是一個思來想去也得不出答案的尴尬問題,江白決定還是先不要糾結,船到橋頭自然直,什麽問題以後再說呗。現在她關心的應該是實習和論文,以及老板娘。

想畢,江白放松了心情,換衣服洗澡洗漱,一系列內務收拾停當,抱着筆記本上了床,被子往腿上一蓋,電腦隔着被子往腿上一壓,開始逛某寶……

同一時刻,廖穎招呼好最後一波客人,看着不複往日熱鬧的小吃城,最後擦一遍幾張桌子,抹一抹櫃臺,摘掉圍裙套上外套,包包一提,關了店門,和隔壁老板娘打聲招呼,

“羅大姐,我先回去了。”

“小穎今天這麽早走呀!”

“嗯,最近晚上越來越少人了,其他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夜裏怪冷的。”

對方點點頭,讓她路上小心,到是沒打算動。一陣寒風掠過,廖穎趕緊拉上拉鏈,不再說什麽,揮揮手跟人作別,離開小吃城……

寒夜裏的寒風真尼瑪不是兒戲,廖穎把外套的帽子往頭上一套,帽繩紮得嚴實,手上也戴了手套,可謂是全副武裝,卻依然被迎面的冷風無情地親吻着。從臉上開始,到耳朵脖頸到四肢,幾乎凍僵了。

天色真的暗濃得可以,路燈灑下來的光根本沒什麽存在感,能提供一些照明的,除了過往車燈的那些光,就是路邊商鋪射出來的。廖穎兩手把着小綿羊,眼睛看着路面,不時往路邊的商店分散餘光,然後,車子調個頭,從小路口拐進一條小巷,在一間裝潢不新潮也不老舊的店面門前停下,店門上頭大大的招牌上寫着兩個字——織記。

廖穎拔了鑰匙下了車,呼出一口氣,在不甚強烈的燈光下能看見一團白霧,呼完之後又深吸了一口冷氣,小跑着上了幾級臺階,推開玻璃門,喊一聲:“老板,我想買毛線。”

裏頭的老板從桌子後邊擡起頭,打量她一眼,站起來:“小姑娘要什麽毛線,散裝的還是整裝的?”

廖穎答了一句“我先看看”,已經摘了手套,一雙眸子在店裏琳琅的各色毛線針織線上細細掃視,奈何種類繁多,看得她眼花缭亂,終于在一個橫排貨架上定了睛,細細瞧着包裝紙上印着的顏色和質地介紹,再擡手翻了翻牌子,看得更仔細——純絲光抗起球正品羊毛手編毛線,價格¥150.00。

心下暗暗咋舌,廖穎面色沒有很大的變化,老板站到她身側,見她看得專注,就耐心等她看好了,緊接着擴展介紹,噼裏啪啦地把那款毛線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天花亂墜的,讓廖穎這個老板同行都汗顏……

她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做生意是不是太死板了點?

這一捆巴掌大的線價格就是150,廖穎稍稍有點猶豫,可是想一想那道瘦削的身影,那張欠扁的笑臉,加之老板在旁邊叽裏呱啦的那些話起到一定的作用,她只小小的心疼了一下,就做了決定,

“老板,我要兩捆這個,有沒有打折呀?”

老板臉上頓時堆起更多的笑意,眯着眼說:“哪能呀,這個純羊毛的出廠價就很貴的,我都是賺點小錢,還打折就掙不了錢啦!小姑娘是要給男朋友織毛衣吧?兩捆夠不夠啊?你要一下子買三捆,我就給你打九五折,怎麽樣?”

“呵呵呵,不用了,兩捆就夠了,麻煩老板幫我裝起來。”廖穎對這個四五十歲的大爺不禁佩服起來,人家這是老油條了呀,做起生意來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恐怕就是滿腦子鬼主意的小白在他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風吧!

想着,廖穎跺跺有點僵硬的腳,一邊跟在老板的身後往櫃臺走,一邊拉開外套拉鏈,從內層衣兜裏掏出幾張鈔票,數了數是四張,抽出一張小心地塞回去,另外的一大半遞了出去。

這是今天賺的錢,除去明天進貨的一百多,就剩兩百多的收入,現在只剩下一百,明天還是少進點花甲吧,最近生意比不上前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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