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誰拒絕誰
「耶耶……」
列岘聽了是一整個心花怒放:「小孫兒……」
「奶……」
列媽心都融化,全身酥軟:「奶奶帶你吃甜甜?」
裏歐立馬趴在列媽纖細的小肩窩上,又軟軟地喊了一聲,見列岘吃味,伸手又向他讨抱抱。
「耶耶,抱抱。」
在兩老之間,很吃得開,還懂得讨好正主,小眼珠子銳利得很。
不同於那一片歡樂的祖孫情,這邊的兩位大人,氣氛有種被強迫相親,湊在一塊兒的尴尬。
「你結婚了?」
「沒有。這是糖妮的小孩。」
列肇旭一愣,說了聲抱歉:「糖妮的事,我看書才知道。」
他知道百野深得了百大作家大賞,也知道百野深是暢銷作家,可他從來都沒有勇氣看上他寫的任何一個字。
「一個人帶孩子?」
「……嗯。」
列肇旭嘴角微彎,輕咳一聲掩飾竊喜,故意看向那歡樂的祖孫三人。曾經,他不敢詢問韓的消息,更不敢看他寫的書,因為害怕想起那段被拒絕的第一次。
「我下周三,要去澳洲,開始環球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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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過愛情,又經歷一次感情失敗,他想,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裏。
韓冶森驚訝地看向他:「你要開始買房子了!」還有一點佩服和崇拜。
列肇旭嘴角彎起好看的笑容。
「嗯。可是我想先緩緩。」
真的只有眼前這家夥相信自己。
至始至終,都相信。
韓冶森沒了剛剛的崇拜:「錢不夠?」
現在多了點白眼,還有幾分嚣張放高利貸的氣焰。
「我可以借你。算利息。」
列肇旭笑着舔唇,這種得寸進尺的嚣張氣焰,讓他想念。
「嗯,算是。」
他雙手插在褲袋,高挺筆直的身形,搭着他溫柔挂笑的英俊臉龐,不同於十多年前稚氣的臉龐,現在多了點男人味。
「還少一些。」瞄了韓冶森一眼。
「沒賺飽,就學人退股,我看你就是被甩了才想……」忽然閉嘴。
「确實是為了小寶退股。不過,不是因為分手。」解釋得仔細。
韓冶森撇嘴呿了一聲:「我才不想知道。」
好啦。他承認自己聽說列肇旭和「女朋友」分手,心裏開心了一大下,然後看見他沒戴戒指,心裏又是開心了很多大大下。
「我們分手很久了。」
「單身很久了?」
列肇旭嘴角微彎,他總以為韓冶森是只單純又強韌的小白兔,現在看起來卻像只喜歡人寵的高傲小貓。
「兩年又幾天……記不清。」
「呿。我也沒真想知道。」撇嘴。
列肇旭刻意收斂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眼尾卻稍稍彎起露出一抹好心情。再次見到韓冶森,要說自己沒有什麽怪念頭,就真的太過假紳士。
「也是。我們都分開了八年又十二天。」看了手表後又說:「又十七個小時。」
他永遠都記得,那一次彼此疏遠後,韓冶森數着三十四天又十八小時的分離,等自己走向他。
韓冶森別過頭,心裏閃過一絲矛盾,雙手警戒地環着手肘,忽然的親昵,讓他排拒,太過暧昧的回憶讓他心痛。
「我沒問那麽仔細。」倔将地應了一句。
「韓。」
「幹嘛。」
「我想追求你。」在知道韓住在同棟樓,就下了決心。
韓冶森身子一震,沒看向他。
「別鬧。」
在單身的十三年裏,搬出蘇珊家後,他覺得自己像只被裝在紙箱裏丢棄的貓,在風雨中孤單的等人收養疼愛。可是在他覺得過得很自在時,經歷失去的傷痛,無人相伴舔舐傷口的孤單,現在要他像十三年前那樣再和人有緊密的相處,他覺得害怕。
「我拒絕。」往裏歐的方向走去。
列肇旭已經不是當年錯過愛情的餓狼,面對眼前的男人,他早就打算當只糾纏到底的獵豹,不管獵物跑得多快、多遠,他就是要定他。
「明天會答應嗎?」
「啊?別鬧了。」
「那後天?」
韓冶森耳根逐漸透紅:「拒絕、拒絕、拒絕!」
列肇旭跟上腳步,他不曾做過這麽死皮賴臉的事,韓冶森總是讓他破戒,奪走他的第一次。
「大大後天再問問你。」走在他身側。
韓冶森瞄了他一眼,加快步伐,不想和他走在一塊,列肇旭長腿邁開,輕而易舉地跟上,反倒是他走得氣喘如牛。
「很少運動?」
韓冶森喘氣,為了寫作和照顧裏歐,他運動量當然不足,瞪了他一眼。
「要你管。」
「好。以後就管着你。」
韓冶森一頓,氣急敗壞地踹了他一腳,轉身想走,卻聽見列肇旭嘶了一聲後,見他單膝跪地,眉頭緊蹙,他反而一怔。
「列!你怎麽?」
「之前出了場車禍。」卷起他的褲管,兩道長型醜陋的疤痕劃破他的均勻的小腿。
韓冶森微擰眉,說了聲抱歉,說他不知情才踢。他背過身,半彎身。
「怎麽沒上頭條。」
「我壓下來了。」
韓冶森瞄了他一眼,看向別處,不再為他按揉。
「能壓下來,就是這陣子的事。」似乎能猜到列肇旭為誰受傷。
列肇旭嗯了一聲,有些事、有些人,還是彼此的心結。他輕描淡寫地說,太過逞強的愛情連吵架都吵不起來,為了追上負氣離開的小寶,為了讓他躲過車子的撞擊,自己當了替身,受了重傷,腿骨打了根釘子。
「……你不說說你這幾年的生活?」
一如韓也許在意小寶,他自己是真的、該死的在意肯特的存在。
「你想知道什麽?」
「我看見肯特和一個男人一起。你們分手了?」
韓冶森一愣,眉頭擰緊,他忽然站起身,背對他。
「列。別再提交往的事。」往前走。
列肇旭拉上他:「為……」
來不及問為什麽,韓冶森撥開他的手,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列肇旭再次伸手拉上他時,裏歐的哭聲吸引了韓冶森的注意力,逼得他讓步。
「為什麽!」可是他沒有讓步,也不想!
韓冶森止步,深吸了口氣。
從以前到現在,把自己推開的,都是列肇旭,任意地為他配對,輕易地認為他會找另一個人愛。
他給的愛才不是這麽廉價!
「因為你沒資格。」
走向裏歐,抱過發困的兒子,和列岘夫婦道別後,往自家大樓走去。
他給的愛,是全心全意,執着一人的愛。
如果列肇旭不懂,就別來愛他!
***
列肇旭覺得自己像個變态,偷偷跟蹤韓冶森,知道他們就住在樓上後,他想盡辦法制造巧遇。可是,不知道是刻意回避,還是老天捉弄,韓冶森總能在自己閃神的十秒內離開大樓。
在他忍不住想沖上樓狂按門鈴,打擾他們的寧靜時,自家大樓電梯大門叮一聲打開。
「列!列!快載我去醫院!」
列肇旭看着他穿着是內拖鞋,抱着暈睡的孩子,想都沒想的載他們往醫院奔去,他為他們安排了醫生,在韓冶森疲倦地趴在孩子身邊時,坐在一邊陪伴。
「常常這樣?」
韓冶森點頭:「裏歐是早産兒,身體比較虛弱。」
他取名裏歐,是希望孩子像小獅子一樣強壯有活力,強韌地活下去,又說了幾句自己該為裏歐買輛車。
「我可以載你們。」
「謝謝。我們還是得買一輛自己的車。」
列肇旭不喜歡他說的「我們」,因為那兩個字,狠狠地拒絕自己加入。
「我……」話被打斷。
「今天謝謝你。接下來我看着就好。」
「我陪你。」
「不用。」
列肇旭靜了一會兒,苦笑:「韓。你從來都沒有給我,你所謂的資格。」
什麽該死的資格。
他從來都沒有享受過!
從頭到尾,只有拒絕,十三年後還是拒絕。
「我現在沒心情說這個。」
「抱歉。」
「不。」韓冶森坐在椅子上的背影,看起來沮喪,疲倦,又說:「抱歉。我累了。」
兩人都發現了彼此的距離和客套,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只剩下抱歉這種客套話。
「讓我陪你。求你。」
韓冶森低頭,趴在病床上,小聲說:「随你。」
他不想再說任何一句客套話,矛盾地不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又拒絕他的追求。
他真的累了,漸漸入睡,淺睡間肩頭上外套的重量,還有頭上的掌溫,都讓他覺得像場美夢。
「咿咿!」
「你這小子,燒退了就吵。安靜點。」
「不要。」
「醫生說你可以喝粥,粥,弓米弓!」湯匙攪動的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
「你會吵醒韓!」(英文)
裏歐扁嘴,一臉可憐的無辜樣:「咿咿抱。咿咿抱。你壞。」
列肇旭沒好氣地抱起他,帶他去浴室擦臉洗手,還為他換了尿布,在他偷踢自己時,捉住他的短腿。
「你才壞!」
「咿咿!」
「你又踢我!」
「嗚……咿咿!」
列肇旭和他大眼瞪小眼,最後一把抱起他,笨拙的輕拍他的背。
「他得睡一會兒,你別吵他。」語調溫柔。
他看着裏歐扁嘴,瞄了睡着的韓冶森好幾眼,再次可憐的扁嘴,哄了幾句帶他散步,抱着孩子走出病房。
韓冶森緩緩掀開眼皮,吸吸發酸的小鼻頭。他忽然很想任性地大哭一場,将所有情緒發洩出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哭泣。
該給什麽資格,該怎麽給,他憤怒地想質問他,到底是誰拒絕誰!
像個神經病一樣,冷靜後又告訴自己。
如果不曾擁有,消失了也不會痛。
可是。
明明自己不曾擁有列。
為什麽,還是這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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