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是塊廢土

回到遮天鏡裏，時曜摟緊了池葉，“幸好你沒事。”

池葉拍拍他，“我能有什麽事。”

時曜看着浮在空中的光門，說：“這次你別跟我去了吧。”

“不行！”池葉立刻拒絕了，時曜在外面那麽讓人不放心，要是不記得回來，讓他在這裏等個十年八年誰受得了。

“你聽我說。”時曜歪頭蹭蹭池葉的臉頰，“這幾條路的随意性太大了，危險度不可評判，你體質太弱，也許會有生命危險。”

池葉嚴肅地說：“我不會離開你，也不能讓你和我分開。”

時曜愣了一下，然後笑彎了眼，“你在和我表白嗎？”

明明在說正事，怎麽扯到那方面了？池葉無言以對。

“好吧，也許不會那麽糟。”時曜選了一個門，手裏捏着遮天鏡的空間載體，也可以說鑰匙——他的本體尖甲，伸進門裏，“我可以先感覺一下，如果是不穩定的通道就可以排除了，呃……”

“怎麽了？”池葉擔憂地看着話說了一半突然呆滞住的時曜。

時曜呆呆地收回手，“沒了……”

池葉就看到原本被他抓在手裏的空間鑰匙不見了。

時曜本來只是感覺一下通道的情況，這對他來說很簡單，也沒太在意，沒想到剛把手伸進去就有一股力量拖住了他的手，然後卷走了他手裏的東西。

時曜幹笑了一聲，“要不就不要了吧，我再拔片指甲重做一個……”

“拔你個頭！”池葉平緩了一下心情，說，“別的都沒有問題，但書上說辰族成年的空間試煉是長輩留給子孫最重要的傳承，你從小就沒有長輩教導，不能連這個也失去了。”

“要什麽緊，反正我都出來了。”時曜小聲地嘟囔。

“時！曜！”池葉喊。

時曜一個激靈，“在！”

池葉做了個深呼吸，“你不是說那個是給我的禮物嗎？我很喜歡，我們去找回來好不好？”

“你，你接受了？”時曜眼睛都亮了，“你接受我了？”

池葉抱住他，“這個禮物，你只能做一次，也只能送給我。”

“當，當然！”時曜激動得都要語無倫次了，“只給你，一切都給你！”

所有的不能都是借口，池葉抱緊時曜，他根本不在意林沁兒，但辰族的确是他最了解卻不能把握的種族，時曜說他成年了，可是在池葉看來時曜還是個孩子，辰族那悠長的壽命讓身為人類的池葉感到無力，然而抛開這些已知的未知的困難阻礙，和時曜建立一對一的緊密聯系是池葉最渴望的，無論是伴侶還是其他……

池葉讀過很多書很多資料，知道很多事，但是在時曜走失前他們生活的環境和人際關系都是單純而純淨的，在出世尋找時曜的那段時間，池葉清楚地意識到只要有條件，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只和同一人有聯系，時曜會經歷不同的環境，會收獲友情和愛情，會快樂會悲傷，然而那時候，他會在哪裏？

這樣想着，池葉簡直控制不住暴走的情緒，他無法忍受時曜有其他在意的人，這種獨占欲被池葉生生壓抑住了，他不能因為自私毀了時曜，時曜是個很按部就班的人，在哪個年齡段就做什麽事，他成年了，就要找伴侶，然而他接觸過的人只有池葉，他沒有選擇。池葉知道時曜甚至不懂什麽是愛，因為他自己也不懂。

如果時曜期待愛，他能給嗎？他願意為時曜做任何事，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怎麽給？

池葉恐慌了，逃避了，這樣挺好，給自己和時曜一點時間，也許能找到機會解決這個難題。抱着這樣的想法，再一次入世後池葉有意識地和別人交流，然而他很快發現，時曜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最關心的人，這一點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因為他的心已經被他占滿了，他甚至沒有放任失憶的時曜和別人相處，早早地要求回來了。

池葉趴在時曜耳邊說：“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

時曜高興地飛起來了，是真飛起來了，抱着池葉在空中轉圈圈，他覺得今天是他最開心的一天。

池葉陪他瘋了好半天，兩人休息了一晚，才準備出發。

時曜把之前收進來的能量礦都堆在腳下，才抱着池葉走進了光門。

這條通道十分纖細，倒沒有上次那麽混亂，但同樣不夠穩定。時曜吸取上次的教訓，把池葉抱得緊緊的，堅決杜絕兩人分開的可能。

吸收了能量礦裏的能量，時曜每走一步，通道便會拓寬加固，直到走到出口。

兩人對視了一眼，時曜吻住了池葉，用力親吻半天才放開，然後抱着池葉走出出口。

虛空中出現了一道門，兩個人走了出來，時曜反應極快地展開翅膀，帶着池葉慢慢落到了地上。

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地方，灰蒙蒙的，風沙很大。

時曜環視一圈後發現池葉緊張地盯着他，就笑了一下，“我沒有忘記你。”

池葉松了一口氣，然後問：“那路癡和臉盲症呢？”他們之前交流過各自的經歷，池葉對他的困境還是比較了解的。

時曜比較尴尬，“那只是因為頭腦混亂的副作用，我方向感可好了！”

池葉摟住他脖子親了親他的鼻尖，“你最棒了，我知道。”

時曜臉紅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池葉安撫地揉揉他的頸項，“能感應到遮天鏡嗎？”

時曜點點頭，指了個方向，然後他皺起眉，“在動。”

池葉吃了一驚，“難道被別人拿走了？”

辰族擁有穿界能力，他們的身體零件絕對是寶貝，特別時曜用來做空間載體的那片指甲，是他本體的一塊尖甲，淺金色，非常漂亮，如果被別人發現，還真有可能被帶走。

“速度非常快，感應越來越模糊了。”時曜說。

池葉吃了一驚，主動跳到他懷裏，“快，跟上！”

時曜抱着他騰空飛起，向着那個方向飛去。

時曜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然而還是沒能趕上，時曜和遮天鏡只剩下一點模糊的感應了。

時曜抱着池葉慢悠悠飛着，漫不經心地說：“至少沒給我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池葉嘆了口氣，沒把時曜的玩笑放在心上。每一界的本源能量不一定相同，籠罩界域的能量場也會有區別，但絕對是難以穿越的，即使天賦技能是穿界的辰族想要穿越這類能量場也要消耗大量能量，并且會受到壓制，平常生物想要做到這一點幾乎不可能。

池葉問時曜：“這次你沒失憶，那力量被封了多少？”

時曜說：“我沒有感覺到這裏的本源。”

池葉一驚。

時曜身後剔透的晶翼微微動了一下，“我不受壓制，這裏沒有能量場，是塊廢土。”

池葉恍恍惚惚，“我只是個脆弱的普通人啊，我該怎麽在這樣艱難的環境裏活下來？”

時曜瞅了他一眼，“叫你不要跟來的吧！”

池葉瞥了他一眼，時曜收起表情，乖乖閉嘴了。

池葉想了想，還是抱緊了時曜的脖子和他再貼近一些。他當然知道，他能在這麽惡劣的環境裏平安無事，必然是時曜用自己的能量場保護了他，他也要讓時曜輕松一點才行。

柔軟的發絲拂過下巴，時曜無意識地追逐而去，下巴點在池葉的發頂上，蹭了蹭。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響，池葉擡起頭向那邊看去，只見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間，有一處風沙以不正常的形态旋轉着，隐約能看到裏面有一道不尋常的身影。

池葉指着那邊，“時曜。”

時曜看了一眼，漠然地回轉視線——一看就是麻煩事。

池葉又喊了他一聲：“時曜。”

時曜低頭看他。

池葉觀察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眯起眼睛擡頭蹭他的臉。肌膚的接觸是表達親密的方式，他們從小生活在一起，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觸碰。

池葉用鼻尖、嘴唇和臉頰磨蹭時曜的側臉，“去看看，就看看。”

時曜微微眯眼，嘴角壓平，一副矜持的模樣。

池葉親到時曜的耳側，忍不住伸舌頭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時曜一瞬間脊背繃直，然後僵着臉朝池葉指示的方向飛過去。他在心裏唾棄這樣的人形拟态，但又覺得雖然沒有厚實的皮毛，或者堅硬的鱗片、甲殼保護，但人類脆弱的皮膚至少觸感良好。

池葉舔過後，也是僵住了，他不是沒在人類社會待過，也看過動物幼崽的相處方式，當時他就想着也許在時曜人形的時候，他們應當注意一下行為方式，結果沒想到啊，習慣居然是這麽可怕的一件事。

池葉将臉壓在時曜肩膀上，他覺得他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

時曜飛了一會兒，停下來，拍拍池葉。

池葉低頭，“噫！”

時曜飛得高，腳下的風沙翻滾，裏面有一條長條形的生物，與之相對的，是幾個人。

那幾個人在這漫天的風沙和那個長條怪物襯托下，顯得十分渺小。

作者有話要說：

新副本掉落，打滾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