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有些寂寞已經深入骨髓，要很多很多的愛才能遣散

氣息落在她的側臉，他微微靠近她，耳鬓厮磨，說了一句話，蘇妍陡然瞪大了雙眼，手指有些僵硬。

他說清晨的時候有一個電話，是舅舅打過來的。

“為什麽不叫……不叫醒我？”

喉嚨的狀況沒有比昨天好多少，依舊嘶啞，尤其是因為……蘇妍斂下了睫毛。

蕭瑾航用手支着腦袋凝視他，淡淡說了一句：“看你累，我替你接了。”

她再次擡眸與他對視，“我舅舅……說了什麽？”

蕭瑾航勾起她的發絲，放在鼻尖，臉上沒有表情。

“他讓你今天回家吃飯。”

蘇妍想起一件事，今天的日子是母親的忌日。

失神的時候，他已經低下了頭，薄唇吻在她的唇上，鎖骨上。

蘇妍只聽見他說的一句話：“今晚我陪你回家。”

他要跟她回家見外婆和舅舅他們？

蘇妍心中咯噔一下，現在他們的關系适合見外婆和舅舅嗎？如果舅舅見到他又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她擰着眉頭，看着他，想開口說點什麽。

不料對上他幽深的眼，到了喉嚨頭的話卻咽了下去，他的眼神是那樣溫柔帶着深深的擔憂，像是在期望什麽，又在害怕什麽。蘇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亂了，被擾亂得失去了原來的思緒，最終點了點頭。

“嗯。”

蕭瑾航冷漠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笑意，他将她摟在了懷裏，深邃的瞳孔裏閃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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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幸福很短，哪怕懷裏的人只想離開，他仍然想抓住最後的幾分幾秒，不，他想抓住的，是蘇妍的一生。

很早之前，便有了這個想法。

他抱了她好一會兒，蘇妍覺察到他身上的變化，紅着臉說：“現在幾點了？”

蕭瑾航擡手往床櫃上摸去，眼神瞥過腕表上的時間，聲音戲谑：“七點。”

蘇妍的臉陷在枕頭裏，被他輕輕一摟，唇就貼上他胸膛的肌膚，剛碰了一下，她立刻往後縮去。

頭頂傳來低沉的笑聲，“你在暗示我什麽？”

蘇妍随即用手擋住了嘴，含糊不清說：“我想去洗澡……”

蕭瑾航的手指穿過她的秀發，“昨晚不是洗過？”

“……可是”她支支吾吾的，咬了咬唇想推開他的懷。

“可是什麽？”

他低頭看着她，眼睛裏仿佛有光。

蘇妍垂下眸子，“我還想洗一次。”

他摩挲着她的臉，“行。”

蘇妍如獲得赦免令一樣，擡眸告訴他：“那你閉上眼睛。”

蕭瑾航淡然地看着她，似乎不解：“為什麽？”

那眼神就像火。

蘇妍尋來尋去，找不到多餘的被單，深吸了一口氣：“我……”

沒了辦法，她将轉過身去，從被窩裏伸出一條纖細的手臂去拿地板上的襯衫，夠不到，蘇妍将身子移了移，下一秒突然被人撈了回去。

她氣得秀眉擰起，“你幹什麽？”

蕭瑾航打量她氣鼓鼓的臉，笑道：“都快摔下去了，我幫你一把還不滿意？”

蘇妍嫣紅的臉浮現在他眼底，蕭瑾航淺淺地笑。

誰料他忽然将她抱了起來，她慌亂地裹着快要掉下的被單，緊接着聽見床墊發出聲響，他直接抱着她走進了浴室。

偌大的鏡子前倒映着兩個人的影子，蘇妍微微吸了一口氣，“你放我下來。”

鏡子裏的男人忽然松了手，蘇妍瞪大了雙眼勾住他的脖子不放，差點吓沒了魂。

“怎麽還抱着我？”

壞！

他抱着懷裏的女人颠了颠，蹙眉：“你很重你知道嗎？”

蘇妍擰了擰眉頭，知道他在說反話，順着他的意思回答：“既然重，蕭先生抱着也累，不如放下我吧。”

蕭瑾航幽幽往她臉上瞧了一眼，她逃開他追捕的眼神。

将她放在了洗漱臺上，他雙手撐在她的兩側，高挺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子，目光灼灼。

“洗澡？”

蘇妍眼睛平視過去就是他健碩的胸膛，她移開視線點頭。

他吻了吻她的唇：“我先，洗完再幫你。”

“……你……我不要！”

“要的。”

她喊了他的名字，擡眸間看見他走去的背影，尴尬不已。

很快，花灑的聲音傳入耳朵，隔着玻璃，蘇妍聽得魂不守舍，正在洗澡的人忽然說了一句話。

他說，幫他拿浴巾過去。

蘇妍手忙腳亂地瞥見不遠處的東西，從洗漱臺上跳下來，拿了東西走過去，不敢靠玻璃扇太近。

老半天，手裏那條浴巾都沒被人拿去。

她忍不住用急促的聲音問：“你拿到沒有？”

話音落下，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将她拽了進去，蘇妍手中的浴巾掉在了地上，被花灑淋濕，包括她身上的被單。

他将她壓在了玻璃上，溫熱的水從他的頭發滑落，滴在他眼睛裏，一雙眼睛被水洗得幹幹淨淨，宛如蘇妍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透徹。

“怎麽辦？現在每分每秒都想看見你。”他拽着她驚慌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自嘲着：“你看看我，我病了。”

蘇妍的手顫抖了一下，“你不要亂說，不會生病，你會好好的。”

他啞然失笑，“我病得不輕，我自己知道。”

她提了一口氣，久久沒透過來。

他又說：“你施舍給我的時間少得可憐，少得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絕症患者。”

蘇妍按着自己的心口，搖搖頭，“你別這樣說。”

他撫着她的頭發，貼着她的臉輕聲開口：“過幾天我們去啓明路那間書店吧，我們有五年沒去了。不知道現在是否跟當初一樣。”

蘇妍伸着手指，想揉開他眉間的結，蕭瑾航很配合她地松開了眉心的皺痕，笑了笑。

可蘇妍知道，有些寂寞已經深入骨髓，要很多很多的愛才能遣散，可在沒有擁有治愈的能力之前，她卻不可避免地給了眼前的男人太多的寂寞，這是她會內疚心疼一輩子的事。

……

蘇妍這些天時不時請假，再次回到E文學時發現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沒有人吭聲，但目光都投落在她身上，蘇妍知道這些目光大概都來自一件事。

今天他送她上班的時候撞見了一位同事，可想而知，消息就傳開了。

進過走廊進入辦公室前，蘇妍又一次見到了齊思媛。

她朝她微笑，模樣像是多年前蘇妍最好的朋友。

最近幾天齊思媛消瘦不少，一張完美的鵝蛋臉顯然有些憔悴

“昨天下午你請了假，你的工作我幫你處理好了。”齊思媛看着她開口，溫婉的聲音夾雜着幾分寒冷。

“謝謝。”

蘇妍只說了一句話，伸手按住了門把。

齊思媛見她要進入辦公室，明眸一縮，趕緊搶着拍子問她：“蘇妍，我們能聊聊嗎？”

蘇妍看着她，想起那一天他們倆在餐廳的争吵的情景，覺得頭疼。

在很久以前，齊思媛告訴過蘇妍，如果有一天兩個人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她會選擇讓給蘇妍。

但是感情那麽容易讓的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按着門把的手勁重了幾分，蘇妍淡淡道，“如果是關于他，你可以直接找他，找我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他願意跟我見面我還用得着來找你嗎？！”

蘇妍側着眸子看她，“你想讓我幫你給他帶話？你覺得合适嗎？”

齊思媛不自然地抿着唇，低聲說：“不适合的是你和他。”

蘇妍的呼吸一窒，從心底滋生出來的寒冷如藤蔓一樣纏繞着她。

良久之後，蘇妍才開了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當初你和我做朋友，是真心的嗎？”

齊思媛慢慢擡起頭看她，握緊手指，“那個時候……我，我很感激你。”

蘇妍揚起唇角，盯着她：“我當初救了你一命，你對我好了十幾年，我打從心底想對你說一聲：謝謝你思媛，那些年，我是真心的。”

蘇妍繼續說：“你想見他一面，我會告訴他的。”

齊思媛眼底愕然，全身抖得厲害：“蘇妍……”

“沒什麽其他的事，我要去工作了。”

“等等……”齊思媛拿出一個盒子，“我知道今天是蘇姨的……忌日，能幫我把這條項鏈給她嗎？我的一點心意。”

蘇妍垂眸道：“不用了，我會買給她。”

語畢，蘇妍推開了門，關上。